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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上投宿客店或是进城都用得上。”沈鱼听了不禁咦了一声,“可咱们一路上从密州到此哪有用过路引?”“因大周近年经商的人多了,官府查证路引便宽松了许多。此前一路上投宿进城用的都是我们的度牒(1)。只我们往后去的扶风﹑西京却不能如此蒙混过关了。”“那可怎办?”宋渊既开口问了,心中也有后着,遂与沈鱼说道:“既如此……便去买路引吧。”“这……也有人卖的?那得去哪儿买?”宋渊闻言,贴在沈鱼耳边小声道:“买卖官府文书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自然得去见不得光的地方。”沈鱼被他说话间的气息哄得耳后一痒,遂捏了他手臂道:“说吧,少吊人胃口。”宋渊一时被她捏得生痛,哎了一声方道:“鬼市。”他说着,捉住了沈鱼作怪的手问:“jiejie想不想见识见识?”-----(1)度牒:僧侣道人的身份凭证。五十七鬼市鬼市无鬼,只得生人。然名为鬼市只因其半夜而合,鸡鸣而散(1)。鬼市暗中而行,一是为避官家征税,二是因其买卖之物许多均是见不得光的。只上饶县并无鬼市。沈宋二人离了此地,朝西京方向行了八﹑九日方到了西毫镇。这镇西靠皇城,东倚运河,是商家频繁往来之地,同时也是鬼市所在。这日两人到得西毫已是傍晚时分,往常这时辰蓬莱镇道上已是人烟稀少,然而此刻西毫路旁仍是挤满了商贩掮客,人潮涌涌。宋渊见得人多,怕与沈鱼走散,立时便牵了她的手。这时沈鱼却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男子,问道:“那人高鼻深目,却不似大周人?”宋渊闻言点头,“是西域人,都是来西毫经商的。”他说着又贴向沈鱼耳边道:“说不准今晚在鬼市也能寻得一两件西域货。”沈鱼听得皱了皱眉,“你一个道士在蓬莱清修多年,怎地对这些商贩之事如此熟稔?”宋渊听了哈哈两声,“我不是爱财么?只节流不开源可挣不着大钱……从前我跟着师兄们下山办事,有次便识得了一个商贩。这人专门买卖西域物什,为人十分灵利。只我们识得时他年纪尚轻,没甚么本钱,我便把省下来的银钱给他打本。这许多事也是他说与我知的。”沈鱼听罢,不禁想道,这一路上宋渊花用起来是半点不手软,莫不成这西域买卖当真很火红?她心中如是想着,便也如此问了。“这买卖利润不错,只他一年兴许也到不了密州一趟。后来我便拿了些本钱在蓬莱镇置了些铺子收租……可惜蓬莱镇地处偏远,铺子若是在西毫,怕是能日进斗金。”沈鱼听他这些话说得头头是道,哪里像个清修道士?却似是商家之流。“你眼下说话倒像是个财主老爷,这些年来莫不是已赚了许多?”宋渊听得,笑了笑道:“不多,想来娶jiejie也是够的。”沈宋二人于这一路上同食同卧,便在投宿之时宋渊都同人说沈鱼是他娘子。因两人年岁已是不小,便是姐弟也不能同宿一室。是以宋渊与外人说自己是他娘子,沈鱼也未曾辩驳。然今日蓦地听他提起此事,沈鱼却未应他,只朝他呸了一声便扭头走了。宋渊见得,只笑了笑,又在沈鱼身后跟着。两人如此走走停停,花了些功夫方寻得合意的客店。待投宿之时,宋渊又与掌柜说沈鱼是他娘子。此番沈鱼听得,不禁在一旁撇了撇嘴。因要去鬼市买路引,两人在店里用了晚膳,歇得一会便又出去了。原来沈鱼还道鬼市会落在甚么偏僻之地,未成想却在镇中心不远处。只大晚上的,这鬼市中虽是人群聚集,却几乎无人掌灯。沈鱼见了便道:“这乌漆抹黑的,哪能看清买的甚么?”宋渊闻言低笑,“有些人在此卖货,就是图个看不清。”他说着又握了沈鱼的手,“这儿乱事不少,jiejie别撒手。”沈鱼听得嗯了一声,也捉紧了宋渊的手。二人如此随意走着,暗中只见摊上确有不少稀奇物什是白日未曾见过的。沈鱼瞧着甚是好奇,便四处挑拣着看。此番沈鱼正拿了柄玉梳在手上翻看,却听得旁边有人掏了一个银盒子问摊主道:“这物件儿怎么卖?”摊主答:“歪么瓜。”那客人回道:“这是甚么宝贝香膏?不能便宜些么?”幸而宋渊来前曾与沈鱼说过,为防外人听见,鬼市中议价都是用的黑话。是以他们念数字都换了个说法,瓜指的是“价”,歪代指“五”,么代指“十”或“一”。沈鱼想了想,猜得那盒子香膏约莫卖的五十两。摊主听了客人的话,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香膏,这是鲛人脂膏!鲛人你可曾听过?若拿这鲛人脂膏点长明灯,便能万年不熄,保人长寿平安。这物儿先皇都没寻着,怎能算贵?”客人听罢,揭了银盒盖子凑到鼻前闻了闻,却是咂了咂嘴又把银盒放回摊上。沈鱼见了便放下玉梳,把盒子拿到手中,又学那客人把盒子放到鼻端轻嗅。她才嗅了两下,便放下银盒,拉着宋渊走远了。“jiejie闻出甚么门道来了?”沈鱼听得一笑,“没甚么门道,一股羊味儿,还有些花果香气,”她说着顿了顿,侧首与身旁的宋渊道:“……原来老皇帝也寻过鲛人脂膏。”这事宋渊也曾于隐仙师兄们口中听过,便点头道:“听说先皇晚年时身患顽疾,药石无灵。此时先皇从方士手中得了一道秘术,这秘术说道只需拿鲛人脂膏来点七星灯阵,便能化其灾煞,增其寿元。”沈鱼听得要拿鲛人的命来延别人寿数,遂哼了一声,嗔道:“好坏的方士!”宋渊见此便轻轻握住沈鱼的手,哄她说:“jiejie莫气。这方士献计不成,想来也活不久长。”二人如此边走边说,不觉间已行至鬼市深处。此处不若前头有许多商贩聚集,却有不少客人围拢。沈鱼见眼前有七﹑八个人围成一圈叫嚷着黑话,心中一奇便拉了宋渊的手靠前看去。这聚在一处的七八个人均是男子。其中两人却是生得高挑修长,面容俊秀。这二人甫见沈鱼,眼色已是一变,后又盯着沈鱼交头接耳了一番。宋渊见得心中不喜,便把沈鱼的身子挡在背后。二人见沈鱼是携伴而来,眼神虽略略收敛了些,但仍不时拿眼角偷看她。那厢沈鱼却浑似不觉,只朝众人围拢之物看去——那物是一个麻布袋子,内中似有重物,却看不清形状。未几,聚集于此的客人又轮番喊了价,然而摊主似乎仍未满意。不一会他便拉开了那麻布袋的口子,他方把口子扯开,里头便掉出了几缕鸦青秀发。这时沈宋二人又靠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