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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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花开的这段日子里,小少爷并没有闲着。 他天天在村子里溜达,跟小孩子们玩在一块,今天打雪仗,明天去溜冰。 他不玩,但是会陪着小少爷一起去。 他就站在边上看着。 小少爷通常不会让他独自在一边待着,总会带着几个皮厚贪玩的过来闹他。 那几个小子把雪球砸在他身上之后,又笑又叫的全部跑开了,似乎是怕他反击。 可反复几次,却见他只是淡淡地把碎雪从衣裳上拍掉,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玩闹后,那几个皮小子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总算落得个清净。 小少爷玩得脸上红扑扑的,过来笑他,说:“你害什么羞啊,一起玩呀。” 他没有理会,只挥挥手叫他走开,自己去玩。 小少爷“啪”地把一团没捏实的雪球砸他脸上,大笑着跑走了。 他也不生气,伸手把脸上冰寒的雪花拂掉就是了。 不管他们玩什么,他都不参与。 久而久之,小少爷也不来闹他了,只在开开心心玩完后跑到他面前,说走吧回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 花还没有开,年却要到了,带着一场大雪。 夜里他们俩挤在一个被褥里,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小少爷不肯老实睡觉,趴在枕头上听外头的风声。 他皱着眉,表情严肃。 “雪好像下得很大。” 是很大,外头风声呜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如果这雪下一整夜的话,得有多厚啊,明天还能出去玩吗?” 方婴秋闭上眼只想睡觉。 毕竟明天能不能出去玩,这样的担心在这场大雪带来的影响中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一个了。 如果这场雪不能及时停止,即将到来的新年就要变得不好过了。 他曾见过,新春的红对联才挂上,隔天就揭了贴挽联。 披麻戴孝的女人孩子跪在灵堂里哭,一个男人则表情麻木的看着自家被厚雪压塌了的半间房屋,那里曾住着他的父亲。 大雪仍然不停,被风刮着往灵堂里飘。 街道上,破庙里,到处都是冻死的人,皮肤被冻得都是青紫的。 顶着大雪贴出的红联,穿的新衣,带不来一丝一毫的喜气,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都忧心忡忡。 连狗都用爪子挠门想要进屋。 谁都知道天要大寒了,到那时活下来的能有几个呢。 贡黎不会下雪。 甚至没有地动和洪祸。 那是个好地方,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小少爷。 他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外头的风声,突然伸手来摇他,“趁着现在雪还不太厚,我们出门玩会儿吧。” 方婴秋睁开眼睛看向他。 “走吧走吧,玩一会儿再回来睡。” 他最终是跟着小少爷出去了,两人都裹得很严实,甚至有点笨重,在院子里一踩一个雪坑。 小少爷在院子角落里拿了两根扁担,一根递给了他。 他把扁担当笔,白雪做纸,在雪地里先是画了一只兔子,长耳朵短尾巴,笔法虽拙略,形态却可爱。 小少爷左右欣赏了一下,还挺满意的,于是又下笔画了只小鸟儿。 可能是只麻雀,圆脑袋胖身子,鸟喙也短。 小少爷得意的看向他,那个眼神里讨夸的意思很明显。 他把扁担随手放到地上,看着他的兔子和鸟儿点头夸道:“画得很像。” 小少爷看了他一会儿,笑嘻嘻的说:“你别动,我给你画个像。” 他说着,便开始动笔,很快就画了幅他的侧脸图出来。 画得很好。 面无表情,眼眸半垂,好像在观察眼前事物,又好像是在神游太虚。 方婴秋盯着自己的画像看了半晌,然后转头跟晏安说,“你站到檐下去吧。” 他提着剑往院子多走了两步,找了个空白的地方,将剑鞘深深插入雪地里,而后开始行笔运动。 先是带着少年气的脸庞轮廓。 然后是清隽的眉眼。 再是一张正笑着的嘴唇。 梳得高高的发髻,时不时散落额前的碎发。 他慢慢地勾勒,目光始终凝聚在他的画上,甚至不需要回头看上一眼。 他小心地使自己的足迹落在画幅外,藏在要行笔的地方,不破坏他画的那个人。 雪花纷飞,呼声冷寒。 此时此刻除了他们俩,这天地间不会再有第三人。 他握着的剑柄温热暖和,与他的掌心一样。 小少爷在屋檐下看着他笔下的图画,一声也不吭。 他画完了,收笔停在一边。 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少爷在雪地里,只是白雪深痕勾出的,却也灵动。 一个在檐下注视着他,比雪地里的更生动百倍,绽出笑容对他说:“我就知道你总是在看我。” 他呼出一口热气,在空中化成白雾。 他的手提着剑,风雪吹刮着他,让他的手背冷得几乎麻木。 小少爷蹲下去,仰着头与他对视,向他发出邀请。 “你要不要跟我走呢。” 他温柔得不像话。 第二日天明时,雪就已经停了。 院子里的兔子,小鸟,他和小少爷,早就被后半夜的雪花覆盖了。 谁也不知道那片雪地里曾有过什么。 老爷子在院子里扫雪,将积雪堆到门外墙边的时候,他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呵呵的笑,说:“大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