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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他五庄观的酒窖在哪里,平日里师父里约束弟子甚严,连带着东王公门下也不能幸免,偏偏仙界中人哪个不是酒鬼,怎么忍得住的肚子里的馋虫?”这么说着,她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勾人的酒香从里面飘了出来。“这是洛荔埋的酒,埋的时候她还是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可惜,最后白白便宜了我,”九天玄女晃了晃酒葫芦,把它递向一旁的青年,“啊,真是好酒,来一口?”白心离没有抬手,他望着逐渐被倾盆大雨浇灭的火海,那里正慢慢露出漆黑的天幕。“就算这么看也看不到你的心肝宝贝儿,”自讨了个没趣的玄女自己喝了一口,眼睛半闭,流露出了几分妩媚之色,“若我所料没错,她现在已经与可怜的小木隅碰上了头,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从小木隅嘴里听到一小部分真相。”“部分真相?”白心离第一次正眼看向她。“对,部分真相,”玄女将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笑的恣意,“这世间没有人能做到全知全能,每个人要弄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够难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这可不就是……部分真相吗?”白心离微微皱眉。“说到这个,勾陈陛下,哦不……白道友,是这么称呼的吗?”往青年身边凑了凑,九天玄女对着他吹了一口酒气,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倒是有了几分洛荔的影子,“你看,趁着另一位白道友不在,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哗哗的水声似乎能够遮掩住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我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抱怀着属于自己的部分真相,只有当所有人的故事都拼凑在一起,才能还故事一个原原本本的面目。”女子的手指灵活的在葫芦上敲击着,配合着叮叮咚咚的水声,倒像是在弹奏不知名的乐曲。“我知道,白道友你也有着自己的部分真相,凑巧的是,你的那一部分正好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换吧?用我的故事,来换你的故事,公平的很。”公平?白心离站起身,迈出一步错开了身畔快要贴上来的女人,后者扑了个空也不尴尬,而是趁势抬起一条腿踏在门槛上,另一只脚在空中乱晃,配合着下面林立的院舍,仿佛是脚踏着大地。二人此时就在白心离位于弟子院舍最顶端的房间门口,向上是恒古不变的星空与苍穹,脚下是已经陷入沉睡的院舍,简直没有一个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倾诉秘密了。九天玄女拿起葫芦灌酒的动作像极了洛荔,在白心离的记忆里,洛荔师叔就总是喜欢在下雨天喝酒,每次一喝就会醉上一整天,一开始其他人还拦一拦,时日久了,就随她去了,反正修士也不会被简单醉死。洛荔已经消失了,在这种时候她残留的部分被故意放出来,也只是为了能勾起白心离的熟悉感放松警惕而已。她可以用洛荔去刺激李恪,自然也能用洛荔去麻痹白心离。“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就由我先来说吧,”玄女垂下了眼眸,“我相信你也从我之前的话里听出来了,五庄观的宴会本是一场特意布置的杀局,只不过,那晚本该死去的并不是北斗七星君,而我这个始作俑者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大概是因为她提到了北斗星君,白心离原已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鞋尖在这一来一回之间无法避免的沾上了水渍。“为什么?”他问道。“我不知道,”玄女干脆的回答,“因为这正是我所缺失的部分。”“这话说出去恐怕不少人都会哈哈大笑,”她看向了窗外的雨幕,“总是耍人的九天玄女,也被旁人耍了一回,这恐怕……就是我之前所作所为的报应吧。”“不足为奇,”白心离说道,“你本来就算不上聪明人。”这是女子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的答案,她甚至因震惊而维持不了风情万种的仪态,如果这句无稽之谈不是从积威甚重的勾陈嘴里说出来,恐怕她的反应就不仅仅是震惊了。九天玄女,军略之神,将整个凡间进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在白心离眼里甚至连“聪明人”都算不上。白心离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勾陈的想法。玄女忌惮着勾陈,而勾陈却从来没把她看在眼里。这可真是偌大的讽刺。第一次,这名艳冠仙界的女仙放下了苦苦支撑的仪态,也抛开了故意装出的姿态,她将手里的酒葫芦扔进雨里,葫芦砸在门前的台阶上,酒液流出混进了雨水之中,浓郁的香气也很快被咸湿的海风吹散。“我不懂,”游刃有余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玄女如今的神态大概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请道友为我解惑。”不去声嘶力竭的质问,大概是她最后的克制了。或许白心离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怎么样戳在玄女的心上,引爆了她压在顶底的种种怀疑和恐慌。就算万般不愿承认,对于九天玄女而言,无论是上辈子的惨死还是这辈子作为洛荔的失败,都令她如鲠在喉,都是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出现的失败。可是这些话,都是夜深人静时才会冒出来的锥心之言,是她在四下无人时的自我追问,是必须用连接不断的胜利去掩盖的过去。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做那个算无遗策的军略之神。可现在这层遮羞布连带她的自尊心眼看都要被白心离用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撕下来了。勾陈呀勾陈,果然是她的克星。玄女咬牙切齿的想到。“玄女,”白心离没有看她,自打第一眼之后他就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冷漠,“你始终不明白,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的时候,你就不再是聪明人了。”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聪明人时,我就不是聪明人了?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嘴里咀嚼了几遍,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九天玄女却如遭雷击。她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整个人依靠在门板上,脚下的木板湿滑的站不住脚,让她一下子就滑坐在了地上,散落的裙摆落到了雨里,很快就被浑浊的水流打湿。青年没有动,甚至于,他连招呼女子进入木屋的意思都没有,二人之间的浅浅门槛,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世界分为了屋外与屋内。女子坐在门沿上,雨水落在她露出屋檐的半边身子上,让雪白的纱衣染上了阴郁的色彩,她垂着头,落下的长发掩盖住了表情,肌肤被闪雷映的惨白,仔细端详的话,还有几分抹不去的灰败——洛荔的身体早就已经死了,就算是九天玄女重临,她也无法逆转生死。“原来如此……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