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廚灶不斷傳出陣陣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當然也打進了白龍的美夢裡頭。雖然這美味讓人心動，但對他看似沒太大的效果。

    對於食物可有可無的龍族，【食】只是一種欲望，並非需求；而對於一向不愛麻煩的白龍可是半點都提不起興致。

    記得最後一次吃，是在好幾萬年前，貪玩的楊紫煙私自下凡，偷了秦始皇阿房廷的御點，讓他嚐下號稱美食的玩意兒。

    白龍翻過身去，置之不理。

    但隨後鍋鏟依舊不斷的翻炒著，那金屬碰撞的聲音讓他跟周公的棋無法在下，只得無奈的睜開眼睛。

    「若是吵的是楊紫煙，我定扒了她的皮，抽抽她的筋！」他一臉不悅的小聲嘀咕著，嘴角啣恨。

    白龍逕自走至窗外，眼神快速掃過外頭，怔怔的站在那，看著賢慧的顏玲芸忙碌的神情，他不禁茫然了。

    顏玲芸手雖身穿樸實的廚衣，但身上的氣質有跡可尋，笑靨如花又令她再添紛采。

    她領起勺子，輕輕的在鍋中搖晃，動作輕巧的撈起一匙，將湯匙舉到跟美麗鵝蛋臉平行時，她噘起紅唇，輕嚐了口，並滿意的靦腆一笑。

    「不知道公子吃不吃的慣？」莞爾，她自問著。

    她暗自竊喜，雖認識白龍不過數日，但白龍氣宇軒昂、英武非凡的特性，早已讓她傾心。

    她女孩子家的心事，表露無疑，就在這靦腆中、幸福中、微風中。

    顏玲芸捥起袖子，盛滿一道道風味絕佳的菜餚，並將其盤了上桌。

    旋身之際，她才發現一旁觀看許久的白龍，正陶醉的流連在她身上的目光，始終不肯移開，昔日的傲氣，化為無盡的憐惜，就在眼神裡，一絲絲接二連三流露出來。

    白龍似乎不自覺，任憑顏玲芸如何呼喚都喚不回的心靈，數秒後才被理智拉回了神志。

    「公子？您醒啦？怎麼不呼芸兒伺候您起床梳洗呢！？」顏玲芸著急的放下菜餚，拿起白龍的外掛服侍穿上。

    「公子早起定先穿上衣服，才不會受風寒。」她的手再度開始忙碌，理著白龍一席雪白長袍，關心道。

    「芸兒，妳怎麼如此早起？妳有傷在身，不宜太過勞累。」白龍不忘她的身體，深怕為了照顧自己，身體不堪負荷。

    要是她又病倒了，又會延誤著預定好的行程。

    雖心裡這樣想，但白龍輕聲反駁著，反問著自己；過是個侍女，何必爲她如此擔憂？

    「不早不早，芸兒只比公子早起兩個時辰，想做做餐點，讓公子能不受餓嘛！」顏玲芸開心的端著她一早辛苦的結晶到白龍面前。

    「瞧！這是我娘教我做的【雀巢鳳梨蝦】，可是我們顏家的獨門絕學呢！」她驕傲的說著，臉上盡是滿意。

    「芸兒做的菜固然好，只是妳受傷，要吃東西倒是可以去市集採購，不宜親自下廚。」白龍濃眉深鎖，為她此舉擰心。

    「芸兒…芸兒只想做菜給公子吃。」她嘟嚷著。

    瞧她一臉無辜樣，純真的大眼轉了又轉，委屈的美目凝珠。

    「我沒有怪罪妳的意思…。」看見淚光泛泛，他投降了。

    「下不為例。」

    這是他給的微笑，雖只有霎那，但也充滿了疼惜。

    「恩！芸兒知道了！」嫣然一笑，顏玲芸睜睜杏眼，羞澀的紅暈沾滿了雙頰，微微的溫馨，微微的甜，自白龍的微笑傳送到了她的體內。

    「嚐嚐看芸兒的手藝吧！」顏玲芸用竹筷夾起菜餚，並送到白龍面前。

    白龍沉默著。

    「怎麼了？不適合胃口嗎…？」言語中帶著許多失望，也沉著許多難過。

    「不！只是沒吃過，滿好奇的，想瞧個仔細。」他挑起碗中的菜，翻了翻，確實是些他沒瞧過的東西。

    平時為了不讓顏玲芸起疑，只隨便變些銀兩到市集買些饅頭、大餅，吃個兩koujiao交差罷了。他從不上館子點菜，沒那閒情雅興，也沒那興趣，更沒有那時間。

    「公子，一直有個疑問在芸兒心中徘徊，很想一問究竟。」

    「說說。」他輕嚐了口蝦，這奇特的味道，令他震驚。

    「公子每次出手豪濶，連三文錢的大餅都可用一錠銀子買下，怎麼就不去買些精緻的酒菜，而要餐餐吃乾糧呢？」她揪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白龍噎到了，他咳了數聲，思考著如何回話。

    「還是公子熱愛乾糧？」這是她唯一想的到的答案，也許個人喜好不同，公子或許有異於常人之喜好，這也不為過。

    「不！吃只是求飽，跟人一樣，又何好壞、富貧之分？」白龍慢條斯里的說著，不帶任何表情，又在輕酌了一口手中的熱茶。

    「芸兒倒是認為，食為一種享受，雖無富貧之分，但也是一道幸福。」顏玲芸為他再添上茶水，嫣然一笑。

    「這也滿有道理的，那以後就多享受些芸兒施予的幸福吧！」莞爾，白龍嚐了口碗中之物，那是一種甘脆，彷彿吸住了舌尖，美味不時自食物排放出。

    「妳說這是什麼？」他從來沒吃過這種會在嘴裡噴出甜汁的食物，也該說這千年他根本沒吃過大餅以外的食物。

    「咦？公子沒吃過蝦嗎？不會吧！？」顏伶芸訝異的傾斜了頭的角度，疑惑的眼神又對上了他。

    「蝦？恩，蝦。吃過，當然吃過。」他努力回想蝦的長相，那生活在水裡，身子跟龍形的自己很像的那種生物？

    想到此，他有些許的反胃。

    「公子，怎麼著？芸兒做的不符合您的口味是嗎？我這就換去！」她著急了，眉頭深鎖，緊張的將盤子收去。

    「不！很美味，不必慌張。」不忍她的緊張，白龍將盤中之物一口清光，但也為此，噎到了。

    「公子…別吃那麼快嘛！」顏伶芸揚起開心的嘴角，遞給白龍一杯茶。「喝口茶吧！」

    接過杯子，白龍更糊塗了自己，他為何一直在意著這小妮子？千萬年來，楊紫煙都用冷漠無情來形容他，為何就單單她有任何舉動，都能牽動自己每一個心情？

    他低頭思考著。

    「公子？」顏伶芸喚了聲，正對他的發呆感到疑惑。

    「我沒事。」嚼了口茶，掩飾自己的想法，他不該是如此，白龍決定找回自己下凡的目的。

    「芸兒，妳先用早膳吧！我吃飽了，先去整理些東西，等會兒要啟程了。」白龍站起身來，為自己將外掛穿戴整齊，邀顏伶芸坐下。

    「公子…是不是芸兒做的不合胃口？」她可是還有好多菜沒有上呢！白龍一下子便離去，不免傷她的心。

    「不！芸兒，你的菜美味又可口。只是我想，這種美味也許不該只有我一人獨享，或許那些流離失所的居民吃到芸兒你美味的菜色後，心裡會更開懷些。芸兒說是吧？」白龍揚起嘴角，他相信善心的顏伶芸定會同意他的說法。

    「還是公子想的周到，芸兒這就打包打包。」她果真同意了白龍的說法，又蹦又跳的往灶房走去，將剛熱騰騰的菜往竹籃裡擺放。

    白龍為之一笑，大步往房內走去。

    ※　※　　　※

    一個稀疏的聲音穿越過樹叢，自窗口傳到了白龍的耳中。

    「來者何人！？」白龍發出龍警戒的本性，像窗外瞪起赤紅的眼睛，尖銳的穿視每一個景物，連空氣都緊張的快要凝結。

    「那麼緊張幹麻？要不，你變成龍型也許我會怕一點，呵呵。」淘氣的聲音傳來，白龍解除了警戒，回復成一般的模樣。

    「楊紫煙，你又來幹麻！？你怎麼那麼有閒情逸致，一天到晚都黏我為樂？」白龍不厭煩的嘆了口氣，怎麼莊風浩都不好好管管他這可人的愛人啊？！

    楊紫煙隨即出現在他面前，當然尾隨在後的莊風浩也馬上現身。兩人如一陣風似的來到他身旁，但這對白龍來說，只是一種令他心煩的舉動。

    「你怎麼這樣？那麼不希望看到我們啊？」楊紫煙噘起嘴，不服氣的喊著。

    「此言差矣，並非不希望你們來，而是每次期望你們不來，但是都期望落空罷了。」白龍不怕傷人的說著，絲毫不留情面。

    「喂！差很多喔！方才你跟芸兒meimei說話可不是這樣的呢！你多輕聲細語阿！怎麼現在對我就是這副惡狠狠的嘴臉？太過分了！」楊紫煙挖苦著他，伸出食指搓搓這沒心肝的傢伙。

    白龍不以為意的轉過頭去不與她爭論，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年頭變了，什麼麻煩事都找上了他，讓他一刻安寧都沒有。

    「紫煙，別這樣，我們也該去做我們的事情了，別在這給白龍多添麻煩了。走吧？」莊風浩又出來當和事老，可憐如他，就這樣卡在兩人中間數千萬年。

    「麻煩？嘿！我是關心他耶！哪來的麻煩阿？」她不悅的說道。

    「你，楊紫煙，就是麻煩。」白龍肯定的說著，並不忘注備。「這是千萬年不變的真理。」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毫不保留。

    「你！」

    楊紫煙被氣的面紅耳赤，真想一掌打飛這天殺的傢伙。不過她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笑的可開懷了。「哼！你別想激我，你以為這樣瞞的住本小姐嗎？你根本就是愛上人家芸兒meimei了，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胡說！」白龍又瞪起了赤眼，雙眸爆睜，凶惡的揪著她。

    「呵呵，被我說對中了，就心虛啦？一千年才見你發過一次火，怎麼這數天就看你紅了數次眼了。」楊紫煙笑咧咧的，這回她可威風了，沒想到這種千萬年都不變的老頑固，竟然愛上凡人了！這可是天大的消息阿！若是去天庭大肆宣傳，保證連玉皇大帝都目瞪口呆。

    「紫煙，不說了，我們走！」莊風浩下重了口氣，手所施的力更重了些。若這時不拉走她，難保眼前這冒青筋的傢伙不會傷了她。

    「我還沒說完呢！幹麻…。」她不依阿！好不容易勝了一籌，要她現在走？但當她回頭看見莊風浩時，她卻安靜的閉起了嘴。

    這是第一次，莊風浩從沒發出赤眼過，煞氣狂湧，這可讓她嚇住了。

    「白龍，我會把她拉到北邊，離你遠了，自然就不會煩你。告辭！」莊風浩將楊紫煙橫抱到肩上，舉手作揖，隨後，乘風而去。

    半晌，白龍還是呆在原地，莫非正如楊紫煙說得，他愛上了凡人？雖說自己也曾為對顏林芸的過份好而懷疑過自己，但他真的愛上她？白龍大力的搖著頭，搖去這荒唐的想法。

    他對她，就是對一般凡人的好罷了。

    這是他給自己想的出路，但卻不知，這只是逃脫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