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忆一下过去的事情
月亮就这样高高地挂在天上,就在他目之所及、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被水打湿的白发贴在他的两颊,他阖上双眸,不想再去看那惹他白日做梦的月亮。他将心思又落回自己的身上,这才发现本来温热的水已经渐渐冷了。然而就算是被一池冰冷的水环绕包围,岑伤的心依旧躁动不停,根本无法缓和半分。 他总归还是有欲望的,无论再怎么抑制,只要他还在义父身边一天,那种渴求就永远无法掐灭。日复一日,那些欲念最终在边角中开出花来,将他包围簇拥,最终心中再无他想。 月亮看也没用,可是没用也要看。 岑伤抿了抿唇,随即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将自己心中所有的郁结一起发泄出去——有关于自己过往的痛苦他已经找了岑不害来分担,但是现在他的心事就只能自己品尝了。他又在身上胡乱擦洗了一番,这才算完——他也没有心思做更精细的事情了,实验结束已经到了深夜,他又被义父吩咐着在楼内爬上爬下只为了换一张干净的地毯,再加上刚才在水中胡闹了一番,他现在腿都是软的。 他“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换好了衣服,再用内力缓缓擦干头发。做完这些事后,他甚至没心思再把新月甫卫叫进来收拾自己的浴桶,转身便栽入柔软的床铺,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 ------------------------------------- 龙泉府的寒冷是难以描述的,无论是哪一天,这里的气候都做得到滴水成冰。在这里似乎没有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只有漫长的、一望无际的冬日,和永远不会融化的积雪。 岑伤每每回忆起这一段时光,都会想到龙泉府压抑的天空,因为总是有雪,所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树枝也被落在上面的雪压得像地面垂去——其实不是这样的,龙泉府放晴的时候总会更多,大部分时间天也总是蓝的,但是每当他回忆起自己还没有成为小遗仙的日子,他总会认为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阴沉。 自他被父亲卖到月泉宗,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吃饭、睡觉和练剑这三件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曾经试着和别人打听过有关于那位月泉宗宗主的事情,不过最终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偶尔有那么一两句,也都更像是其他人因为过于崇敬月泉淮而胡编乱造出的谎言,若是问得再多,被掌事的发现了,还要受罚。 ——至于如何分辨他们口中的真实与谎言,也只是岑伤凭借着那一眼,所妄加揣摩的:他认为月泉淮并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可月泉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是一个眼眸如琉璃般清冷的人物,却同时因为眼角的殷红显得美艳不可方物。说他是仙人并不夸张,他的存在即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引得他人如飞蛾扑火般奔他而来。 其实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月泉淮,有些人是单纯的狂信者,还有些人是听了一段故事便想要靠近月泉淮,为自己或家族博得荣誉的人。于是因此岑伤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些许优越:因为他曾见过这位在别人口中被奉为传奇的拥月仙人,甚至有幸得了他的恩赐,哪怕那时的自己狼狈不堪,跌在雪泥里,差一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扒光衣服。 然而他也知道,来自神明的赏光也只能帮他那一回。如果他还想活出一个人样,不至于像是牲畜一样被随意侮辱打上价签,那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一次接触到自己的神明——既然神明不会再一次主动垂怜于他,那他便自己去求神明的爱怜。 岑伤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他同样是一个狂信者,比起其他狂信者,他自然可以吹嘘自己见过神迹。但是对于神明来说,这些事情全部都不值一提,他岑伤与其他人并没有其他不同,所以想要再次闯入月泉淮那双如深潭般幽邃美丽的眼眸,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一个对他来说有用的人。 摆在岑伤面前的路是如此的顺理成章而又唯一:成为新月卫。 只要他成为新月卫,就可以靠近月泉淮,了解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幸运的话,或许还能得到他的指点——能够跟随在神明左右,对于岑伤来说,是何等诱人的未来。 他那时年龄尚小,然而新月卫的选拔不会因为年龄而变得简单,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严苛。他那时没比训练用的木剑高出多少,对手却是一帮为了名利而来的一帮大人,他如果想要获胜,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最终他还是成功了。 不过几年后的重逢并没有任何惊喜,他温顺地给月泉淮奉茶,改口叫了义父。岑伤跪在他面前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尽量不使自己的心情全数写在脸上。 然而年轻的拥月仙人拄着脸看着他,漂亮的双眸里漾着浅淡又复杂的笑意,心里虽然对他很是满意,却早就已经忘却了当年的相遇。 即便昨夜折腾到了那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岑伤还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收拾好自己,站到了义父的门前。 这就是月泉淮喜欢他的理由,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耽误义父的事情。 所以今天的实验一早就开始了。 不过和昨天略微不同,他的四肢都被看不见的内力缠住了,脚腕也被内力拉着,强迫他的双腿向两边分开。今天的内力似乎比往常还要粗暴些。岑伤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承受着腕足般粗壮的内力在自己的后xue里进出。 昨天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他的雌xue现在都有些隐隐约约的胀痛。 义父今日似乎是有了新的想法,在他后xue进出的内力无比光滑,却又无比坚硬,甚至连温度都格外的低,岑伤的肠道包裹着内力,像是在吮着一块冰,淌出来的水简直像是被温暖xuerou含化的。 岑伤深受月泉淮宠爱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就是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私心,或是经历了什么,他都可以有条不紊地把月泉淮交代给他的事情办好——若是有能力遮掩自己的私心,不使它们暴露在自己的眼前,月泉淮便不介意有人趁着自己的东风私下里做些事情。 但若是没有能力将他交代的事情做好,还总是想分心做些别的,下场大概就会和迟驻一样了。想到这里,月泉淮轻轻扬了扬眉,把那张虽然长得还行,但木讷到几乎惹人厌的脸从自己脑海中赶了出去。 其实在少林发生的事情,月泉淮全都知道,岑伤和那个继承了渡法功力的人其实是亲兄弟,月泉淮也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岑伤在瞒着他的同时也同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至于任务之外的事情,他那时并不好奇。 不过在见到了苏凤楼与苏凤棠两兄弟后,月泉淮反倒是对岑伤与对方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好奇——他其实并不是平白无故想到这里的。他虽然看起来仍旧是少年人模样,但实际上睡眠已经很少了,再加上昨夜脑海里出现了有关于岑伤模糊的记忆,他干脆就这么一直想了下去。然而他记性本来就不好,外加上那本就是陈年旧事,他一时又想不到有关于什么,最后思路七拐八拐,最终便到了这里。 于是他微微俯下身去,侧着头问道:“岑伤,如果是你,你愿意为了你的兄长去死吗?” 他问得一派天真,可问题却又十分凶险。 听到了月泉淮的声音,岑伤从情欲中慌忙挣扎了出来。月泉淮的声音方才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他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不值得任何犹豫的地方,于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回答了月泉淮的问题:“我的命无论生死都全数归于义父的,我也只愿意为了义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