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求死不能
莫尔赤在一段时间里似乎失去了记忆。 他只记得那一刻他是直言拒绝的，但之后便被人一掌拍在后颈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青葛的大部队已经尽数离开。 他，最有可能成为部落继承人的人，竟然就这样阴差阳错成了部落上交的质子。 次日，他的住所便分了下来。 这里的人对他还算客气，分下来的营帐不算小，外面裹着毡子也足够厚实，但比起他在青葛的竹楼小院还是差了太远太远。衣物用品之类的，青葛留下了不少。照看他的人正在一一清点记录。 见他进来，那人倒也知礼数的，弯腰行礼。 “王子，所有物品已清点完毕了，您是休息还是用餐。” “你出去吧。”莫尔赤摆了摆手示意那人离开，心里不免吐槽，他得多大心，才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吃得下饭。 “可是……” “可是什么？” 那小侍卫想来也对他存了几分怜悯的意思，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王子现在不去吃饭，一会儿怕是就没有了，我们这里一日两餐，错过这一餐，就只有等明早太阳出来之后啦。” “谢谢，我不吃，还有，你可以叫我莫尔赤。”莫尔赤说着，拍了拍这孩子的头。 “那我出去了，莫大哥。” 那孩子叫吉达，也就是蒙语长矛的意思，想必他的父母也希望他可以成长为一个勇猛的战士。 虽然看着年纪约莫也就十来岁，但这孩子说话办事极有章法，对莫尔赤也算友好。 他还给莫尔赤介绍了很多作为“客臣”的规矩。 不能离开营地太远，不能随意走近王帐，不能随意差遣指派侍卫之外的人，等等等等。 莫尔赤听着，面上未看出丝毫波澜，但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他知道，只要是可汗下的命令，他父王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和他对着干。 既然下半辈子注定要在这鬼地方，与其如此活着，不如一死。 次日，莫尔赤走出营帐，他的马还在。 翻身上马，他开始在营地附近慢慢转着，之后，便加速飞奔起来。他本就是军队里历练出来的马术，自是一等一的好手，附近晨练的蒙古士兵见他这般，也跟着举刀吆喝着，并没有人想要来拦截他。 毕竟这附近出去，就算那马是一匹神驹，也够它跑个几天几夜，是个人早就饿死在外面去了，他就是真跑出去，无非也就是找死而已。 铁木真那日面见青葛部落之后就带人外出办事，此时正走到营地外围。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人纵马飞驰而过，那身马儿四蹄翻腾疾驰如箭，马上之人身姿又极是从容洒脱，细细看去，那装扮并不全似本族人，清秀的容颜，刀刻似的面庞，脖颈隐于毛裘的领口下，贴身的衣料又勾勒出利落的腰身，那骑术也是极佳，一甩鞭，一挽缰，皆是一段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流身姿。 “那人是谁？”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铁木真马鞭一指，问向身边的人。 “回可汗，是前几天被留下的青葛部落的二王子，莫尔赤。” 身边的随从还算镇定，立刻作了回答。 “不过此人已经越出客臣范围……” “按规矩该怎样？”可汗的声音渐渐冷下来，却并未见杀气，只是平淡地问着。 “射杀。” “取我的弓箭来。” 莫尔赤此时已经忘情在纵马这事上，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送死的这回事。 就在他准备打马转向时，他听到了利箭破空而来的铮铮声。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地一声，利物刺破血rou的闷响后，一把羽箭直戳进他的小腿，并钉死在了马肚子上。 马儿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叫，折断箭柄将他掀了下去，随后向前狂奔，却在不远处，又被一箭洞穿了双眸，再也没嚎一声，砰地倒在地上。 铁木真打马上前，将已经无法起身的人单手拎起，并以一个极为丢人的姿势丢上自己的马。 他并未说是杀是罚，只是骑马回了营地内。 原本一群看热闹吹口哨欢呼叫好的人，此时也都成了封口的葫芦，恨不能大气都不喘一口，转瞬间便做鸟兽散。 莫尔赤腿上被这一箭伤的不轻，痛得满脸冷汗却强自忍了下来。 他知道，若是此时因为疼痛叫出声来，整个青葛部落都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至于他自己的死活问题，倒是没再考虑了。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可汗并未杀他，也未喊人进来处罚他。 他将他拉扯下马，拖拽着进了营帐丢在地上。 然后，那人的马鞭勾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以一个极不正常的窘迫姿势抬起头来。 “就这么想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