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陈景。” 陆明呦攥着簪子的三分之一,翠绿尖锐的发簪尾部已被握得温热,声音却凉而薄,似寒冬里一层薄冰,钻进人的耳膜。 陈景是个优秀的下属。 不质疑,不迟疑,手稳刀快,按照之前训练时的那样,扬手落刀,收割人命。 很快。 陆明呦眼睛发红,并不是红眼病,而是虞家家主脖颈喷出的血,溅到她脸上了。 下次得跟陈景说好,让他杀得干净一点。 虞家家主死不瞑目地向后倒去。 陆明呦也扶着黎丞相的身体,让他缓缓平躺在地上。 她下手干净。 黎江脊椎后的簪子还没拔出来,只往外洇了一点血,甚至没湿透衣领。 十二三岁时学的知识总是记得最牢。 陆明呦脑海里闪过一条知识点,神山上的仙师说过,探鼻息,摸脉搏,其实都是不太准确的,真想判断一个人的生死,应该去摸他的颈动脉。 她手快,摸了一下黎丞相的颈动脉,平稳,毫无动静,死透了。 这一切好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环接一环,一环扣一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倒下,不复从前。 “逆臣黎江,已经伏诛!” 陆明呦扬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从震撼惶然,到凝聚在她身上,并且此时此刻,众人才隐隐约约有了她是皇帝的实感。 她无权,她是女子之身。 可她是上一任皇帝的血脉,是公主,是遗诏里指明的继承人,是这一任皇帝,是权臣丞相死后,回归正统的皇帝。 她才是正统! 陆明呦俯身从黎江手里拿过长刀,举起后,目光在黎江的尸体和虞家家主的尸体上,只迟疑了一下,便猛地掷向虞家家主的胸口,刀尖插进里面,剩下的刀身银光闪烁。 她声音更冷,像是审判:“虞家谋反,罪无可恕,陈景救驾有功,封为将军,率兵马队,夷虞家,三族。” “臣,领旨!” 陈景单膝下跪,腰间佩刀,已经像个有模有样的将军,而不用像当初在宴会游戏上那样,虚空握刀。 陆明呦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诸位随陈景将军去征讨虞家逆贼,立功者,赐金,封百户。” 赶来的侍卫里,不仅有她安插的人,临时调给陈景的兵马队,还有之前听命于黎江的人,几波人面面相觑。 给谁干不是干呢? 况且这位还是真正的皇帝。 “臣领旨!”众人下跪,齐声应道。 陆明呦和陈景,带着这群人赶到了碧沉宫外的山脚下,而这里,已经有另一队人马聚齐了。 穆怜珠迎上来,看见陆明呦脸上的血后,吓了一跳,揪着袖子给她擦,惊骇道:“你怎么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陆明呦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后,随后看向了秦慕师姐背后的两个少年。 一个是秦星柏。 一个是李恒。 几个人说不熟,也挺熟,都是陆明呦在碧沉宫举办宴会时的常客,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权力之争路上,所有人的面孔都比玩耍时陌生。 陆明呦看向秦星柏,道:“弑母可是大罪。” 刚才冲她扔刀的就是秦星柏! 秦星柏嘻嘻一笑,还似昔日在宴会上那般不正经,古里古怪地冲陆明呦行了个礼当作赔罪,又不服气道:“你知道,我投壶最准的,扔刀也一样。” 他拍拍胸膛,说大话道:“要是当时没扔准,我把命赔给你!” 陆明呦懒得跟他扯,转而看向李恒,问道:“人都齐了吗?” 李恒寡言,但比秦星柏靠谱多了,当即给陆明呦报清楚了人数。 “走。” 陆明呦简短说完,仍然拉着穆怜珠,扭头问道:“会骑马吧?” 穆怜珠摇头。 “我带他。”李恒说道。 陆明呦便让李恒带着穆怜珠,她则和陈景、秦星柏、秦慕一起,浩浩荡荡地骑马杀向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