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绝对压制

    屋内一盏豆大灯油芯亮着，阿偌煮好了粥，添满小炉的柴，倒在旁边墙上眯眼睡去，偶尔睁眼推一截柴，能保证粥米一直是热的。

    果然，天刚亮的时候，大约是里面那壶炉架上的水已经喝完，谢璟到这烧火小间，看到的就是半眯着眼的阿偌和小火温着的粥。

    “有心了。”

    谢璟淡淡道，毫不客气提起装满清水的壶，端起小锅，将阿偌忙活半夜的东西都带走。

    阿偌看他进去把门关严实，垂下眼，开始四处拾柴和找些野果裹腹，米粥还剩一捧，只够留给她吃的。

    虽是晨光天色，并不冷，苏莺莺住的屋子关得密不透风。

    谢璟强迫她喝了热水，被褥盖得严严实实，一旦有挣脱痕迹，坐在床头守着的他立刻把被子盖回去。

    许是吃了药的缘故，苏莺莺睡一觉后终于有力气吃米吃水。

    见人的状态好了许多，谢璟午时最热时候开窗通风，用热水给她擦身洗脸，全是他亲自动手。

    苏莺莺起初以为是梦，怎么刚分别，就见了他？怔怔看他动作利落地给她断水叠被，竟是老夫老妻一样自然，她心里一股暖意流动，面对谢璟喂药时的轻声诱哄，忍着恶心，一边呕，一边把那药吃了下去。

    阿偌在门外听得动静，不由涌现一股酸意，原来不是吃不了，是得看谁来喂。

    换了套清爽衣服人心情格外舒畅，苏莺莺头脑清明与他说了会儿话，不到黄昏便又犯困。

    谢璟这几日宽衣解带，亲自给她煮水熬粥，苏莺莺心里怎么能不触动。

    陆嘉明都没有这样对她过。

    这一伺候就是两三天，苏莺莺彻底不会发烧了，米也差不多吃完，谢璟便提议道：“莺莺该吃些别的了。”

    “你不要太辛苦，每天给我煮药做饭已经很麻烦了……”

    “哪里哪里，为莺莺，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于是谢璟指使阿偌去掏了一窝鸟蛋，他还不知从哪里抓过几只野鸽，教阿偌摘了去腥提鲜草木，一步步指导如何炖汤。

    阿偌听从他的安排，但心中也有不服。

    他是个流犯不错，一文不值，可没有道理活该受他的气，像是下人奴仆一样，他若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就不会宁愿流浪也不愿受人欺压。

    阿偌一言不发烧火做饭，扔在地上的柴火砰响。

    谢璟站在门口冷笑，“你不用做给谁看，我不需要你，可她是天底下最好伺候的主……只要安排了她，你的好处少不了……那个叫小茅的，我记得是你们李家厨娘的儿子吧？你报答她的一饭之恩，没想过这孩子怎么办？你怎么都算读过书、学过拳的，饿不死，但那个孩子却连上学堂的资格都没有……”

    阿偌低垂着头，握住的拳头发颤，他们把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就是为了更好利用他么？

    谢璟端了煮好的食物走开，懒洋洋抛下一句。

    “让那孩子读书、减轻你的刑罚，多么划算的买卖……你该不会连保护个女子的自信都没有吧？”

    谢璟微微回头睨了后方一眼，阿偌仍站着，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已是代表同意了交易。

    谢璟撇了撇嘴，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这同是流放到吉州的少年粗中有细，还能有小茅这个把柄在手，若是女侍，路上多有不便，若是男侍，更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安排他吧。

    阿偌心中的惊涛骇浪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给她当个护卫和小厮罢了，有银钱拿不算，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决定他服苦役的时限。

    若是以前他会唾弃自己两句，然后接下这苦差事，但现在，他心里居然涌起一股愤怒。

    那女人跟他们关系暧昧不清，而一个男子居然愿意把女人交到另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的手上。

    阿偌咬牙，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奥秘。

    是因为他们完全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认为他丝毫不构成威胁。

    可他已十六了，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他只用两三天就恢复了力气，他可以一个人把她照顾下来……

    少年膨胀的自尊心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和冲击。

    被蔑视和忽视的感觉让他想冲到那女子面前，让她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还带着一个另一个人生存。

    他的肩头也已结疤，每晚发痒时候就证明他的身体正在飞速愈合和生长，他很快就能比她高出许多。

    阿偌轻呼一口气，空前冲动地走向苏莺莺房里。

    至少，让她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煮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