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祸起

    窗外春光明媚，案几前的女子低头翻看卷册，时不时打上算盘，在纸上写写画画。

    瓶中鲜花芬芳，一角的柜架上还放着串差不多编织好的玉穗子，看颜色和款式是男子用的，这间屋子又添了新的金银摆件和装饰器物，足见这屋子主人最近夫妻和睦，十分恩爱，女主人才有兴致打扮装点周围。

    彩月端茶水进来，苏莺莺忙朝她挥手，让她小心别把茶盏放在桌上洒了弄湿书。

    苏莺莺这几日看的是在老家修建的学堂的各项开支情况，陆嘉明作为已出人头地的俊杰，联合其他几位乡绅在故乡修办学堂，资助读不起书的少年们。

    如今官越做越好，在这些事上的支出也越来越大，苏莺莺感叹家中账难管，虽然为他能做善事十分自豪，但也担忧一步步被无形的枷锁越捆越紧。

    她不懂官场这些事，只是下意识的不安，也说不清自己在烦闷什么，和陆嘉明说了，他只好生安慰，说他一定会稳稳当当的，让她安心做高官夫人。

    当前还有让苏莺莺更为不安生的，自从小半个月前经过谢府晚宴，陆嘉明平日忙于钱粮税收一事，每次短暂回来都似小别胜新婚，她和夫君之间比想象中的更加和谐。

    可一旦闲暇了，苏莺莺找去书舍里，竟然没有珩公子的任何动静，也许是那人忽然忙碌没空？

    许久没来找她，难道是他彻底觉得她无可救药就走了？

    “夫人？”

    彩月出去不久又调回头，“爷说有事请你过去。”

    苏莺莺颇为惊讶，忙起身收拾好桌上东西，“他白日里就回来了？用过饭了？”

    “刚进门就让人来请，匆匆忙忙的，我也正奇怪呢……”

    彩月帮苏莺莺戴好首饰，劈哩叭啦一通说：

    “叶管家让婆子送饭去，肯定是今日还未吃，回来吃又不到咱们这儿？不知什么事情急成这样，我看着他们脸色不好，再问叶管家是一句都没问出来，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莺莺一路惴惴不安，脑子里把最近家里的事都过了一遍。

    陆嘉明查税钱亏空案子正在节骨眼，府里人没有敢惹不痛快的，想半天依旧没想起来，到了厅堂，已经有丫头把用好的餐盘往外端。

    往里面去，没有一个人伺候，连彩月都被拦在外面，她更是觉得奇怪。

    主座的陆嘉明已洗漱好，强打起精神坐直身子，他已有一夜未合眼，眼下乌青，疲倦地揉揉额头。

    看到人来，他并不绕弯，直直看着苏莺莺：“我问你，府里可收黄家的东西了？”

    苏莺莺一怔，“我怎么敢？交代过府上连人都不让进来，并没有收过一份礼。”

    江南税钱亏空案子牵扯到以孙家、李家、黄家和其他大大小小三四十个官员，上面的意思是要追查找出几个大头的惩罚做表率，所以陆府有无数想能暗中疏通的人尝试拜访，苏莺莺被交代过，自然不会通融帮忙传递。

    她知道这事的轻重，陛下将大任委托在尚无根基和归属党派的陆嘉明身上，就是希望他能把这件事办成，若是办不成，革职流放是小，牵扯进来抄家治罪也是有可能的。

    偏偏有一位黄家的大人，知道含有自己名字的罪行名单即将写出，他悄悄找了陆嘉明，称已得到承诺，为何知府大人要出尔反尔，收了好处不认人。

    陆嘉明大为光火，不耐追问之下，对方说陆家夫人已收下他价值连城的东珠，是答应给他办事疏通的意思。

    陆嘉明大惊失色，因为这人把如何与苏莺莺在城中相遇结交，把她们主仆几人样貌、穿着、对话等说得有鼻子有眼，并不像说谎。

    陆嘉明在这人欲要把事情闹大之前压下来，可已经有风言风语了，他当即就匆匆回家询问情况。

    苏莺莺听到陆嘉明说那人送礼的细节，心里一咯噔。

    她是有次在铺子里买东西遇到了来请求能疏通关系的黄家人，所说的细节完全吻合，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未曾收下礼物。

    “亲眼看到陆夫人把在下的礼物收入匣子中”完全是鬼话！怎么会像现在说的交易达成？

    陆嘉明皱眉：“既然没有一个牡丹簪花纹的匣子……”

    苏莺莺神情有些呆愣：“牡丹花纹？我房里便有牡丹花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