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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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人也有生病的时候,何况还是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殷寿。 于是,除了络绎不绝的御医进出寝宫,还有各种大臣。 纣王散着头发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听伯邑考一本本地念奏折。 他穿着一件特别修身的深蓝色长袍,因为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而更显身段。那腰特别柔韧狭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用手臂去量一下。他声音平淡,虽然明显可以听出来在压抑着情绪,但非常有磁性,让人听得很舒服。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伯邑考咽了咽口水,语速逐渐缓慢。 纣王睁开眼,对他做了个手势,伯邑考轻轻放下本子。 “渴了就喝水,忍着干嘛呢?”他笑着将伯邑考垂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拨弄了一下,“这样乖巧,本王都不认识你。”又顺势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伯邑考垂着头:“回大王,臣就在房间里面呆着。” “呆着便呆着,你去查看御医给本王开的药做什么?” 伯邑考浑身一震,只听他轻声说:“你是想看看本王这病重不重,是不是快死了,是吗?” 他勾起伯邑考的下巴, 让他仰面看着自己,笑了笑,道:“你应该盼着本王多活几日才是。你放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若是死了,你也一并随我去了吧。”他倾身过来,含了一口茶水,吻上了伯邑考的嘴唇。 屋外冷风萧瑟,夕阳西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明显。 “噼”得一声,卧室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门外传来老者威严的声音:“殷寿!光天化日,你在做什么!” 纣王松开伯邑考,将头发束起,脸上的轻佻荡然无存:“太师来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好为太师摆酒设宴。” 来的正是闻仲闻太师,他背对着夕阳,手里的打王鞭优雅地发着金光。闻仲皱眉:“这是何人?” “太师见谅,何必和一个男宠计较。” 伯邑考太阳xue一跳,但没说话,只是跪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 闻仲怒道:“还不快滚!”这是对着伯邑考说的。 伯邑考附身行了个礼,起身倒退两步,便转身匆匆出了寝殿。在与闻仲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悄悄扭头打量了一下这个传说连纣王都不得不敬三分的前朝元老,却没料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闻仲并不知道他是谁,只听到是男宠,便想当然觉得一定又是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孽。但没想到这人长得格外精致,眉目间带着英气,倒不像常年以皮rou为生的男妓。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纣王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若真是什么良人被他看上,做出什么逼良为娼的勾当,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这位刚正不阿的老者更是火大:“殷寿,我看你也没病得那么重,还能白日宣yin!” “太师言重了,只是取乐罢了,又不费什么精神。”纣王下了床,恭恭敬敬,“太师才刚凯旋回朝,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我休息,这天下休息的了吗!”闻仲吐出一口浊气,“西岐那边,你是一定要出兵?” “姬昌姬发带头造反,此乃大逆不道。” 闻仲沉声:“既然如此,那就让老臣亲自带领魔家四将,讨伐西岐!” “太师要亲自出征?”纣王摸了摸下巴,“但您才刚回来。” “西岐不是善茬,以老臣之见,应该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纣王想了想,点点头,道:“太师言之有理。有魔家四将助阵,想必不出几日便能拿下西岐。只是有一件事,西岐那有个人,叫姜子牙。他手里有一件宝物,名唤封神榜。只要将封神榜交给我,便可消除天谴。太师这次前去西岐,务必要将那封神榜夺回,还这天下一个盛世!” 闻仲拱手:“臣,遵旨!” 纣王面露不舍:“太师偌大年纪远征西岐,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我在摘星楼设宴,等着为太师贺功,还望太师早日班师,你我君臣共享太平。” “多谢大王!” 送闻仲走后,纣王本打算回房,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转,朝着后院走去。 走着走着,他便停了下来。 他看到伯邑考蹲在草地上,正在逗一只野猫。 他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一块rou肠,正伸在猫的嘴边。那只猫两只爪子搭在他的手上,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 纣王侧头去看伯邑考,他笑起来的模样非常好看,眼睛微微弯起来,嘴角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自从伯邑考被关进这九重深宫中后,他就从没见过他真正开心过,更别提笑了。他总是隐忍而沉默,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虽然在床上能听到他貌似呻吟的声音,但仔细看他的脸,却也没有半分愉悦。就连那生理性留下的眼泪,也不是因为快感的刺激,而是带着一种悲伤。 他恨我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纣王抿唇,神色中隐隐显出疲倦。 人总是在得到什么后,便开始肖想之前压根就不敢想的东西。之前是王位,现在是人心。 王位可以靠妲己魅惑而得到,那人心呢? 纣王突然特别想看看全身心投入的伯邑考在床上是什么样的。 不知不觉间,他走近,从后面伸出手,摸上了伯邑考的下颚。 野猫受惊,短促地叫了一声后,便逃之夭夭。 只是一瞬间,伯邑考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他转身,礼数周全:“参见大王。” “我说了,平日无人时你可以免礼。”纣王的手垂下来,“夜深露重,你为何不回房间?” “睡不着,出来走走。”伯邑考看着他,表情复杂。 “你想说什么?” “闻太师此行,凶多吉少。” 纣王微微一愣,随后便捏起他的下巴,眯眼:“你没走?在外面偷听?” “闻太师乃国之栋梁,他不能死。”伯邑考冷静道,巧妙地避开回答偷听这个问题。 “他可是去打西岐,你家,你还替他担心?” “我不是替他担心,”伯邑考喘息,“只是闻太师不能死。” 如果闻太师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没人能压制住纣王,纣王人心不足,这天下也就真的完了。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魔家四将战功显赫,伯邑考不知道父亲那边有什么准备,能不能抗下这一仗,更何况是闻仲亲自坐镇。若是闻仲能不去,那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好的。 纣王顿了顿,讥讽道:“你放心,有魔家四将随行,取下姬昌项上人头,只是时间问题。” 伯邑考咬牙:“我之前听姜子牙说过,他有两个师侄,名叫哪吒和杨戬,皆是法力高强,恐不在魔家四将之下。不如现在让闻太师回来。” 纣王看着他,似笑非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魔家四将会输?” 伯邑考指着空地:“罪臣不才,之前跟父亲学过算卦,虽没父亲精通,但也能看出,卦象为大凶。” 月下,两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极淡。 良久后,纣王叹了口气:“闻太师心意已决,也不是本王可以劝阻的,你我静候佳音吧。“他扭头看向西边,”不妨赌一把,若你这卦算的准,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这个要求我能达到,如何?” 四周夜色寂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伯邑考同样面朝西边,静默地,最终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