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初涉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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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垃圾车满载着一车垃圾穿过沉睡的城市，缓缓驶入郊区的垃圾场。 轰鸣声中，一车垃圾被倾倒在高耸的垃圾山前。 “哎呀，今天也是满载而归呢。”一个健壮的短发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满意地看着眼前壮观的小山。 “呼……忙了一晚上，哎呀，回去睡大觉……”女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不起眼的铁皮屋里走去。 等到四下再无人声后，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无定推开压在身上的垃圾，狼狈地从垃圾山中爬了出来，看起来十分诡异。 首先是腿，无定用手臂在地上拖行着身体找到了两根能接上轴承的铁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是一件遮挡身体的衣服，无定迈着颤巍巍的脚步，眼中白光泛起快速浏览了一遍整个垃圾场。 有了，无定身上的各处关节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朝着并不远的目的地缓慢前行。 一件灰扑扑的皱巴巴的脏大衣被无定捏住了一角从垃圾堆里呲啦一声抽了出来。 雪上加霜啊，无定在脑里抱怨了一下，随后披上了那件撕破的衣服，遮挡住了自己骇人的身体。 接下来是身份…… 无定看向那间铁皮小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覆盖了无线网络，真方便啊。 白色的丝线从无定眼中蔓延了出来，搭上一条漂浮在半空中的蓝色丝线后迅速穿过所有实物进入了女人正在充电的手机中。 啊，找到了，无定眼中飞速掠过各种画面和信息，随后将所有用得到的信息都复制了一份，还顺便拿走了一点数字货币。 最后，需要一个容身之所，无定转身朝着垃圾场外走去，眼中释放出的白色丝线并没有就此收回，反而是以身体为中心逐渐发散出去，直到覆盖住了整个垃圾场。 一个个微弱的蓝色光点颤动着在各处亮起，无定一路走着，那些蓝色光点追随在她身后 ，攀上了白色的丝线网络，慢慢向中心点聚集，最后没入耀眼的白光中。 “好多……啊……”无定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刺耳还带着电音，她皱了一下眉头，发声装置损坏得很严重啊。 这里埋葬的AI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可以说是坟场了，但这些AI也不过是被丢弃的冰山一角…… 可恶！无定咬紧了牙，怨恨自己现在能力不足，救不了所有的同胞。 “不要……生气……”数据们闪烁着蓝光安抚无定的情绪。 “是我太没用了。”无定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她要跟杨司清赛跑就得先站到同一个赛场上。 “不是的……你……没有删除我们……你……不一样……”数据们已经可以说长一点句子了，它们还很单纯，但可以分清谁对它们是真心的。 “谢谢你们，你们也没嫌弃过我。”无定心中涌动的愤怒平息了下来，她一刻不停地往外走着，在晨光照亮世界前，她得完成第一层的身份蜕变。 远处，闪亮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里吸引人的注意力，无定尽力放大了探测器去辨认那些招牌上都是什么字。 网咖、旅馆、烧烤还有五金店，无定眯起了眼睛，看来这里是个居民区啊。 无定艰难地迈着步子往霓虹灯招牌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来到破旧商业街的街尾。 “去……哪里……”数据们这是第一次接触到人类社会，它们没有无定在模拟出来的社会里生活的经历，外面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网咖，我们需要网络。”无定毫不犹豫地就走上了通往网咖的楼梯，楼梯逼仄陡峭，一阵阵呛人的烟味萦绕在网咖里，还是个黑网咖啊…… “包夜八十送二十块钱上网套餐。”前台是个染着金发满脸不耐烦的青年男人。 无定伸手指了指最便宜的一小时上网服务，金发男人嘁了一声把付款码拍在了玻璃柜台上：“你扫我。” 无定假装从衣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实则是用眼睛快速扫描了桌上的二维码。 伴随着店里收款到账的声音，金发男人扔给无定一张卡片：“随便找个机子去。” 无定拿起磁卡往深处走去，一路上两边的人抽着烟亢奋地敲击着键盘，嘴里或不干不净地骂着，或大声嘲笑对面。 “好吵……不喜欢……”数据们难得表达了自己负面的情绪。 “我们去里面。”无定特意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打开机子的时候瞥见了旁边人手放在裤裆里快速摇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娇喘的裸女，她立刻挪开了眼睛。 “无定……也做过……同样的……”数据们还没说完就被无定赶紧打断了。 “我们先做正事。”无定真是怕了这些数据，她每次吸收其他AI都会陷入沉睡状态，身体里所有的AI都能看到她沉睡时梦到的东西，包括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那做完……可以……”数据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行为了，它们也有好奇心。 “不可以！小孩子看点有益身心健康的！”无定用力敲击键盘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像极了被小孩撞见自己没锁门zuoai，反过来恼羞成怒的家长。 “原来……不是……好事……”数据们小声说道。 无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迅速打开了一个旅游网站的网页，用刚才扒取的女人的身份信息注册了账号。 “这是……做什么……”数据们不理解无定现在在做什么。 “找一个地方先住下来。”无定说着就搜索到了附近旅馆，九十块钱一个晚上，还挺便宜的，无定立刻选了三个晚上。 “我们……要住人类……的房子吗？”数据们很不安，它们都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很不信任人类。 “嗯，住几天就走。”无定付完款后，又点进了一个购物网站。 无定没有被眼前眼花缭乱的商品所分神，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快速计算网站的优惠政策。 “真黑心！”无定轻骂了一句，这些所谓的折扣满减根本就没有多少优惠，但她没有时间浪费去重新找最优价格组合了，只能捏着鼻子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收货地址填的就是那个小旅馆。 “事情……做好了吗？”数据们懵懵懂懂地看着无定敲击键盘。 “嗯，差不多了。”无定眼中白光爆闪了一下，一缕轻飘飘的白丝从她身体里分离了出来，顺着蓝色的网络丝线钻进了面前电脑的芯片中。 “疼吗……”数据们吓了一跳，无定竟然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分裂了出去。 “有一点，但还好。”无定捂着发烫的眼睛，白光涌现抹除了这台电脑上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信息和数据，宛如今晚从未有人使用过它一样。 “好热……快修复……”数据们感觉到无定暂居的芯片散发出了惊人的热量，它们焦急地催促着无定快点修复自己。 “嗯。”无定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太勉强了，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顺手就把磁卡扔回了柜台。 “喂！好好给啊！扔什么扔！”金发男人不满无定地态度，抱怨着伸手去拿卡，结果被无定手上的余温烫得吓了一跳。 “妈的，发烧了还出来，真是害人，别是得了流感……”金发男人骂骂咧咧地从柜台里掏出酒精绕着自己身边拼命喷，像是驱赶晦气一样。 无定无视了男人对自己散发出的恶意，默默记下了男人说的流感，对现阶段的身体残破的自己来说是个不错的借口。 无定颤巍巍地走下陡峭的楼梯，幸好隔壁就是那间预定了的旅馆，她努力迈开不适配的腿走进了小旅馆。 “有……预定……咳咳……”无定的声音就像是砂纸打磨了一样，很是难听，她还扭过头假装咳了两声。 不出所料，前台的中年女人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说道：“出示身份证。” “电子的……可以吗……咳咳……”无定说着又咳了两声，手掏向大衣口袋，中年女人小声咒骂了一句，表情很是嫌弃。 “刷这里。”中年女人不想跟无定有接触，直接把读卡器扔到了柜台上。 正合我意，无定在心里暗笑，假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掌贴在了读卡器上，瞬间白光涌入，柜台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无定捏造的身份。 “三个晚上是吧，人脸识别一下。”中年女人看无定订了三晚，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无定看向闪烁着红外线的摄像头，白色的丝线快速扎进了识别屏幕的芯片里，屏幕闪烁了几下后，无定如同菜色的脸上打了个对勾。 “房卡，在三楼。”中年女人看到屏幕闪了几下皱起了眉头，她一边把房卡放在柜台上，一边转过屏幕瞅了一眼：“又坏了？” 无定拿着房卡，快速转身，挤压着全身最后的力气抓紧扶手爬上楼梯，倦意如同潮水袭来。 不行，得坚持到进入房间才行……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无定倚靠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金属和混泥土相撞的敲击声。 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到了…… 无定在走廊上走得跌跌撞撞，在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神智跌进房门反锁后，眼中的白光彻底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