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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由真爱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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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要恨的,怎么会不恨。但周含章却几近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皮肤上和她相贴的部分湿漉漉的,他要被她点燃了。他放开她的手,笨拙地拥抱她,试着去摸她的发梢,触感有点干枯,rou眼是看不出来的,这是一种接近贪婪的触碰,他又抚上她的肩背,骨头隔着薄薄的皮rou戳着他,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很多细节要相当近的距离才能观察到。恨意微末得就像一个气球,轻飘飘地浮了起来,飞到看不见的地方瞬间炸开,从那里传来他不断期待着的回音。

    周含章只能说:“可能我也有一点不正常吧。”

    “也。”殷见群也跟着闷声笑,又锤了他一下,拳头舒展开,很轻地贴在他心脏之上,带着浓重鼻音的话语突然变得柔软,“你在说我不正常?”

    “我没有。”周含章忙说,于是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安慰人,他对殷见群毫无办法,“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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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家好不好?”周含章问。

    这句话听起来有种不真实感。除了“好”,殷见群没有其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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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见群发动凯美瑞,失败了两次,她有些意外。周含章在旁边看着她,目光直勾勾的,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同时她也想知道他身后是不是已经长出一条会摇的尾巴来,催生着一种她以为自己早已失去的欲望:活着、占有以及想到以后。她想到会不会是蓄电池刚好没电——总是有碰巧的倒霉事,是来自上天施舍的预兆、抑或死神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她的下一次尝试是成功的。

    “我们走。”她说,像是对自己确认。

    过去那些日子太苦也太长,这一刻她只想要和周含章回家。

    倒车回到主路,一辆山地车从盲区神出鬼没地冒出来,骑车的人一身似乎从浓夜里挤出来的的黑衣,殷见群深踩一脚急刹才堪堪避开,心跳如鼓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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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走的是来时的路,那么晚了,却开得异常缓慢,甚至变得拥堵不堪,他们行近才看见主干道处架起了市政抢修的铁马,把整条路拦腰截断。

    事发突然,举着“前方施工请绕道”牌子的工作人员临时被派来,口舌又笨,连扬声器都没准备,势单力薄地穿行在一辆辆来车中,费劲地向恼怒的车主解释前方出现了管道爆漏。一种刀耕火种的努力。

    “那要往哪里走?”殷见群放慢语速问。

    对方指向他们身后的某个方向。周含章找到一条备选路线,从市区之外的某条小路绕过去,越走路灯越稀少,天外很远的地方月亮只余细丝般的一钩,散着一抹朦胧的青黄色,惊险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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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开出市区没到十分钟,他们就进入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地界。这条路急弯多,也没有人烟,路两旁栽满了冷峻的树,隔数十米冒出来一次的路灯虚弱地映照着白惨惨的雾,雾在树与树之间流泻出来,迷了来时的路,前路也变得苍茫。

    一条双向两车道的路,需要超车的时候后车需要占道进行短暂的逆行。路上的车时多时少,如同鬼魅,殷见群找到机会超了一辆车,然后问:“是这条路吗?”周含章像对自己确认般说:“是。”两人心里都没底,但也只能往前走。

    “海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她说。

    “这一区是林场,以前他们都说这一带有蛇。我从来没有来过。”

    “你一直很乖。”

    这句话像贴在他耳边的绵软掌心,等着他把脸撞进去后被仔细摩挲。周含章的心脏突然“咚”地跳快了一拍,然后便一直快下去。

    “那能给我一个奖励吗?”他问。

    她一怔,反问:“你想要什么?”好像他要什么她都不会拒绝,该说什么好,他犯了难。

    然而这时刚过急弯,对面一辆大车便越线开过来,远光灯过分晃眼,未见其减速。电光火石间她为了避让而急打方向盘,车失控驶出车道,直直冲进林子里。殷见群死死踩着刹车,但往下冲的惯性和林子里湿滑的土壤让停止这件事出奇得难。他们的心悬在半空,在黑暗的虚空中荡来荡去,车两边张牙舞爪的树影像围捕他们的无常,巨树或深河随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同等致命的。

    命运在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连带她的人生也是如此。像是上天为取乐特意写了一出荒诞剧,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人当然没法报复上天,天又是什么东西,无名无姓,没有因果,恣意妄为,无所畏惧。她更恨,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

    她想,有本事就让她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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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前侧的车轮像陷进了什么,车突兀地减速,同时撞上了一棵树,彻底停下。车灯有一边瞬间就不亮了,另一边也岌岌可危,像即将燃尽的烛火。安全带力挽狂澜般拉紧她,几乎勒断她的肋骨。幸好还没到安全气囊蹦出来的地步。车里只剩二人劫后余生的喘气声。

    殷见群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人。他也一样看向她,懵懂地,庆幸地。一种来自生命最本源的顿悟击中她。“啪”地一声,殷见群解开安全带的卡扣,安全带垃圾般甩出去,她越过中控台,骑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逼仄的空间里她和这个人紧紧地挤压在一起,她捏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上去。

    周含章极快地圈住她的腰臀,他仰起头——现在他多少懂得如何接吻了——回应里展现出某种狂热的需索,他的肺是干瘪的、空虚的,世上的氧气仿佛都被殷见群一个人征用了,出于求生本能他必须不断地和她亲吻下去。这个女人拥有了全部。他贴得很紧,被她舔舐的同时啃噬她,齿间偶尔撞击时他听见灵魂深处有撕心裂肺的强烈回音。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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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的空调已经不运作了,这辆凯美瑞或许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废墟,一个生死交界之地。两人贴在一起的脸变得潮热,殷见群的手深深地埋进他的头发里,像伸进热带的海底拨弄海草。她往下抚摸到他脖颈上项圈的后沿,吻变得绵密,变得失控,也许有涎液黏糊糊地从嘴角流淌下去——

    殷见群突然开口:“你哭了?”

    “我要你。我要你。”周含章含混不清地说,“殷见群,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