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著而言爱(代号鸢辽广权谋向)
正文为了流畅度可能比较隐晦,文末有解释。 ——— 眼前这人把自己看透了。 人人皆知西凉张文远手下的兵士是难得能在乱世吃饱穿暖的一群人,也知道张文远向来极有讨价还价的耐心,却都以为这人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拉拢人心好为自己卖命。 但是广陵王不一样,广陵王看出了自己吝惜的是手下卖命换来的钱,他张辽何曾没有过庇护天下万民的志向呢?只是西凉军再强大,他本人再如何汲汲营营,也只能偏安一隅,护住手下这一批人罢了。 “将军,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胜过曹cao,但若是等那屠城之辈率先出兵打赢我们,”我恳切地望着沉思的文远,“那凉州,广陵,会不会陷入那样的绝境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张辽见过无数来和他做交易的人,真心假意形形色色的人,但是他们所图不过是他一时的兵力,或是他的财富。 广陵王所图,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天潢贵胄,就算是生在汉室没落的年代,她凭借自己的基业和身份,所能接触到的、能获得的回应,也远超过一支西凉军。 我伸出手来,上面放着又一枚信物,是刻着广陵王与绣衣楼标志的一对虎符。 “将军若是答应,请收下此物。若是想好了不答应,明日一早请将军交给密探,他们自会送还给我,至于将军——就可以带自己的兵马回西凉,吕布和他的部下,本王会编入广陵军。只是之前欠将军的粮草南丝,就要一笔勾销了。” 没等不到他的回应,我放下虎符起身欲走。 “那我还是要我的报酬吧,”他的声音在我刚起身时响起来,“还需要殿下再添些铠甲武器,好让我的兵做好准备。” 他抓过虎符走过来,拉过我刚刚伸出的掌心,把一半虎符拍在我手里,又从随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串眼熟的配饰递给我——是我留给他那串禁步,“敢问殿下,这么重要的信物能换得殿下的什么援助呢?” 握紧那串禁步,玉珠沁凉却没能让帮我冷静,反教我想起当时的念头——当时大概是昏了头。 是长辈,是短暂的“盟友”,是发现我秘密的危险分子…… 也是明明可以百般要挟、却把此事用一次性的报酬就轻巧揭过的,文远叔叔。 他或许是发现我对阿蝉没有威胁后,爱屋及乌放过了我? 或许是思及之前的合作,最终还是顾念情谊放过了我? 我脑海中如那晚在西凉,转过千般念头。 但是仍有个问题我无法自己找到合适的解答:如果他也只以为这禁步代表着那三千石粮草,那他为何有此一问? 他只言明要我钱货两讫,我自然交给他早已备下的货品,就能拿回那禁步。 之后……我们之间就不过是钱货两讫的盟友关系罢了。 张辽垂首看着面前的药劲过去、脸色又因为酒的后劲开始晕红的广陵王——他在等她想明白,不过,如果她太笨,连这也没有察觉,那以后相处可太艰难了,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他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想是这么想的,张辽手上却有了动作,拾起我握紧的拳头,我被他惊动,抬起头来看他。尽管他还是那么高大,但是他却不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算是俯视,眼神里也带着鼓励。 “文远……将军,您怎么会知道……?”我还没有意识到是酒在作祟,只以为我面对他难得的温和就会如此醺然,语无伦次起来。 “我也是养过女儿的人,就算你是被当做男孩教养长大,但是既然你还偶尔会换女装,那你的小心思和其他孩子的,也没有什么两样。”他握着我的手重新带我引我坐下,拉过椅子坐在我面前。 “殿下,我从阿蝉那里套了话,十日前你收到临危的刘表的托孤,我料想你不可能安分替别人养大孩子,刘表的势力,你必然要分一杯羹。既然你已决定好了扩张的方向,却又在此逗留,使出浑身解数要降服我,为的,真的是你想要西凉军协助吗?” 张辽刚温言没几句,又恢复平时的语气哼笑一声,“你真以为能骗过我?这点心思跟何进那个老货都差得远呢,何谈来诓我?” 我瞪他一眼,抽出手不再看他,他却带着笑意继续开口,“我承认殿下这一年里识人的本领见长,我的心思殿下也能猜到一二了,但是,请殿下细细回想,你是从谁那里学会识人的?就算世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说,殿下也还早着呢。” 不要再这么叫我殿下了!我简直气结,想喊这么一句,但是却忍住了,这人一向嘴上不饶人的,我怼人的功力不足他万一。等他自己说软话,比我让他服软更快。 “殿下,曹cao如今元气大伤,最多不过三月就能恢复,你要尽快筹谋刘表治下荆楚的事,我拿到粮草就要即刻启程回去整顿兵马。” “再叫一声文远叔叔,我就要走了。” 张文远正襟危坐起来,我抬头凝视他,分不清自己的脸热是为了酒还是为了他…… 但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我严肃地伸出一半虎符,“文远叔叔,此行保重,下次,我们在许都,不,许县再聚首。” 张辽拿出另一半虎符与我手中那枚郑重相合,又一触即分,“殿下,再会。” 他行的是武将的大礼,身影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