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

a下楼。他走上楼梯，敲了敲门，然后换好裙子的少女像是刚在森林间奔跑过的小鹿般急匆匆地开了门，脸上晕开娇艳非常的绯红。而那条以蓝和绿为主色调的裙子本该充满冷调的高雅和严谨，穿在她身上却充满了森林的活泼与温度。

    梳妆镜女士仔细打扮了Ursula。“Rustichel先生！”而她此时也因为试药亢奋不已，“您看上去真帅气。而且有好多个帅气的你。”她有些踉跄地走出房间，尽管被Eugene搀扶住搭了手，却依旧晃悠悠地靠在了他的胸前。

    “Ursula，你看起来不太清醒。”

    “我试了药，看来这次失败了。”Ursula笑嘻嘻地支起身，而这次Eugene搀扶护住了她的腰背和肩膀。“看来不能心急呀。”她在Eugene的协助下慢慢下了楼，并且皱了皱鼻子，同时因为认真感受而皱起了眉。

    眉舒展开。“今天还是Rustichel先生下厨！我闻出来了！”

    “是，Ursula猜的不错。”Eugene将她扶在座椅上坐好。“或许我该将晚饭端到你的房间去。”他没有回到自己位于对面的座位上，而是先少女伸出的双手一步拿起刀叉。“不过，我能看着似乎也会安全点。……别着急，我先帮你切好。”

    “谢谢你。”

    “不用谢。你在药剂里放了什么？”Eugene关心道，“它让你看起来为眩晕所困扰。”

    “致幻类的蘑菇。或许在这样的状态下会更容易逼视内心的真正所求……”Ursula看着他切着鹅肝，稀奇地笑了起来。“像在弹琴！”

    Eugene有些无奈地继续。“那我姑且理解为赞美吧。”将菜肴切成易于入口的大小，他轻声询问Ursula能否看清楚，她点了点头，但还是被收走了刀具。

    至于佣人们。“音乐、礼服……那不就是舞会嘛！”他们又开始起哄了。

    “对哦，舞会！”而Ursula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般，“但我不会跳舞。好遗憾哦。”

    佣人们正准备接着起哄，然而Eugene出声道：“我可以教你，这并不难。”

    晚饭结束。Ursula被招待得很快乐，擦拭着嘴看着餐具在空中浮起，向后厨飞去，然后更换桌布与瓶中的花束。而Eugene则调试着留声机，唱针微微下沉，便流泻出优美的管弦乐。

    这座城堡已经许久不举办舞会了。Eugene对舞会无所谓喜爱，更多将其当做一个社交的场所，毕竟很多事情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谈成。不过现在他无需思索那些多余，且早已失去意义的旧事。

    “你会愿意和一个野兽跳舞吗？”

    Ursula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非人的掌上搭着白皙柔软的，属于少女的手。“为什么不呢？”她和小熊玩时，会弯下腰拉着它的两只小手随心地跳很滑稽但很快乐的舞蹈，它们都玩得非常开心。“Rustichel先生，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就像这样……”Eugene引导着她，“但事实上，Ursula，我们不需要太遵循这些。”

    “高兴就好？”

    “高兴就好。”

    Ursula还在药效中。“我小时候差点就要参加舞会了。其实也不是舞会，就是镇上庆祝丰收的篝火晚会。”她微微歪过头，笑容可爱得好像接下来的事情很能令人快乐。“但我最后没有去成。”

    “为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我没有找到舞伴。”跟随着音乐的韵律，Ursula的手轻轻抵在他那双属于动物的宽大掌心上。“另一方面，他们不让我去。”

    “有一个跟我一样大，当时还比我矮一点的男孩。他说，他看见是我杀死了大人们养的牲畜。我没有那么做，我治好了它们。”Ursula吃得很饱，微微眯起眼。“但是我看到他和其他人把动物虐待致死了，他们还把血涂在我的房间里。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但爸爸从来不管这些，所以好像也不那么令人意外。”

    大人们指责她，像是高大的城墙。于是无论篝火烧得多么旺，Ursula都看不到了。

    “……真过分。”

    “对，真过分。”Ursula轻声道，“它们被放干了血，扔到山谷埋了起来。好过分。”

    音乐舒缓而温柔。“……就像Rustichel先生一样。”少女仰起脸，天真无邪地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幼年的她无法做出如此表情，长大一点后似乎重新具备了这种能力。

    于是，Eugene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颊。对于他而言，Ursula是需要珍视的易碎品。他们的力量相差太大，而少女托付的喜爱、信任与友谊无比珍贵。

    “我希望Rustichel先生能实现心愿。因为，我已经实现我的了。”

    他们跳了很久。白雪降临的夜晚，城堡灯火通明了大半宿，他们就在温暖的烛火中相伴着轻舞。少女微扬起的裙摆像是森林里一声潜藏在生机之下的叹息。

    “晚安。”

    “晚安，先生。”

    脸上传来触感。Eugene露出讶异的神色，却又不自觉配合着少女抱住他脖颈的动作。她轻轻吻了他的脸颊，尽管不同于能够解开诅咒的爱人之吻，Eugene依然感到心脏传来强烈的悸动感。“您究竟是什么呢？”她在他耳边呢喃着呓语般的话，“又是谁让您落入这样的境地呢？”

    “……Ursula。”

    “明天见。”然而她松开了他。而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多作停留了。“明天见。”他只能这样道。

    Ursula依旧充分投入药剂的研究与制作，而Rustichel先生似乎也与往常那般，在她忘记吃饭时提醒她。

    “先生！先生！”

    有一天，Ursula拿着装满淡蓝色液体的药剂瓶跑下楼，没有看到Eugene便又往三楼跑。书房里的Eugene听到声音后已然站起，而少女已然一边护着药一边开了门，扶着门框露出大功告成的表情。

    “别着急。是有结果了吗？”

    “非常、非常有希望。”Ursula将药剂瓶递给他，“我实验过略微调整过的……这个应该就是结果了。”

    “好。”没有太多顾虑，Eugene将药剂一饮而尽。Ursula一脸期待地接过空荡的药剂瓶，然后盯着他看。“有什么感觉吗？”

    “暂时没有。”

    “没关系，说不定过会儿就有了。”少女一点都不泄气，风风火火又去自己的房间拿来了手制的册子和羽毛笔。“我会记录下你的反应。”她坐在书桌前，而Eugene看着她认真地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一行字。

    观察对象：Eugene?Rustichel。

    “真希望你能获得答案。”Ursula抬起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Eugene并未感到太多变化。“好。”然而他如是回答道。他在一旁的沙发上读书，而少女则在看一本旧笔记，并时不时抬头望向他。至于Eugene，如果他没有望向少女，他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晚餐送到了书房。

    或许他本可以和Ursula有一段在厨房共同制作料理的时光。用餐时，Eugene感到了遗憾。然而，当少女说着“这个也好吃”然后像仓鼠一般吃得很满足时，他又感到没有那么在意了。

    “晚安。”

    Ursula没有离去，因为困倦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Eugene将她抱到了宽大的沙发上——毕竟是为他这个块头过大的野兽制作，作为Ursula暂时休息的床没有那么逼仄。Eugene为她盖好了毛毯。

    他还没有感到困倦。而睡梦中的少女握住他的手指时，Eugene不可避免感到心里一动。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对Ursula的感情。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将那些礼节收起，正如同少女肆无忌惮注视他般注视着Ursula的睡颜。

    然而，身体内传来剧烈的变化挤压感。那并非痛楚，而是一种类似眩晕失重的感觉。他很清醒，也能站得稳，便轻轻带上门，在寂静的夜晚中顺着长廊走向盥洗室。

    或许是Ursula的药起了效果。Eugene不确认是否有第二种解决诅咒的方式，毕竟按照女巫的说法，他需要获得所爱之人、同时也赐予他爱情之人的吻。

    “……Ursula。”

    如若Ursula想让他相信第二种方式，那么就让他去相信。少女是那么真挚、活泼而善良，以几乎要灼伤他的方式靠近他，拥抱他。

    “Eugene?Rustichel，不懂得爱与温情的虚伪缠绕着你，你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国王。”

    尽管他像是招待每个过路人般招待了那个雪夜前来的老婆婆，然而她却摇了摇头。“我将你变作野兽，将你的佣人变作这城堡内随处可见的一物。你们将在人的背面挣扎，直到殿下您——懂得这一切是多么可贵。”

    Eugene对继承王位没有渴求，而漫长的岁月中也应当诞生了能够替代他的人选。他会被国度遗忘，被人类遗忘，被曾经的自我遗忘。

    “Rustichel先生！”

    少女笑着。“……认识您真好。”

    而镜子中倒映出来的是谁的面孔？Eugene抬起头，镜中的青年也望向他。他看向自己的手，看向自己的身体。

    “殿下！”

    “王子殿下！”

    佣人的呼喊也从楼下传来。盥洗室的柜子里有些旧衣服，Eugene穿好出了门。“我的天哪，太久没有看到您俊俏的面容，我真是感到小鹿乱撞。”女仆长双手捂在心口。

    “Bourn小姐亲吻您了吗？”管家询问道，略带揶揄的口吻。“小姐很喜欢您，您看起来也相当迷恋她。”

    “不。”Eugene下了楼。他感到自己焕然一新，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在此刻迎刃而解，仿佛整个人重新活了一回。“Ursula制作了药剂，是药的效果。她是个非常优秀的药剂师。”

    “噢。从未听过这样的解决方式。”裁缝道。

    而Eugene微笑起来。“所以是创造性的。”他感到无比愉快。如果Ursula醒来，他不仅能够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告诉她，同时似乎也能产生些吐露心意的勇气。

    “诸位，还请休息吧。Ursula付出了很多心血，她已经睡着了。希望我们都没有吵醒她。”

    佣人们去各自的房间休息，而Eugene则上楼回到书房。Ursula正微微蜷缩熟睡着，青年坐下在床边。

    “你救了我，Ursula。”Eugene轻轻帮她盖好毛绒绒的毯子。“……我该如何感谢你。”

    第二天清晨，Ursula在沙发上醒来。她深感失职，她本该一晚上守着Eugene，直到他走出惘然无措的迷雾。这是作为友人的她该做的。

    “Rustichel先生？”

    他并不在此处，或许是回到卧房休息了。Ursula出了书房，习惯性先往下看一眼。然后她整个人僵住了。

    “……为、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少女看着那些穿行工作的佣人，他们在准备早餐。“在书房休息一定没有那么舒服。”而Ursula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仿佛找到救命稻草抬起头，然后便看到一张极其陌生、又极其英俊的脸。“如果想要休息，也请先吃完早餐吧？”

    Ursula感到唇在哆嗦，很快地移开视线。然后又确认般抬眸。

    “……Rustichel先生？”

    “是我，Ursula。很高兴以现在的模样见到你。”Eugene道，“他们也一定十分高兴。”

    Ursula无法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只有自己慢慢走下楼梯的脚。她多么希望阶梯永无止境地蔓延下去，也多么希望佣人能够发现不了她。

    “Bourn小姐。”

    “早上好，Bourn小姐。”

    Ursula竭力抬起头，试图露出一个比较自然的笑容。“……早、早上好。”

    “多么美好的早晨！”

    “获得自由的味道——芬芳极了。”

    “嘿，要是识相点就跟我一起走。……殿下，小姐，祝你们用餐愉快。”

    Eugene微一点头，于是大厅便只剩下他和对面坐下的少女。“Ursula，你似乎有些不那么舒适。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有。”Ursula在沉默后艰难地顺清自己的话，尽管如此依旧尚且顺利地说出简短的话语。“您……您这副模样……为什么？”

    “我们边吃边说吧，或许那样会减少一些非必要的正式感。”

    Eugene察觉到了少女身上的变化，心里涌出并不算好的预感。现在不宜告诉她自己的情感，所以他仅仅借着早餐向Ursula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是如何巡视领地至此休息，如何招待过路的老妇人，又是如何被施加咒语，从此以野兽姿态与变成各种物品碗具的佣人困顿于这座城堡许多年。

    “那真是无比漫长的日子。”Eugene道，“直到你的到来。Ursula，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感谢你。”

    Ursula紧张地咽下一口苹果汁。“……不、不用谢。”她解开了诅咒，令一切得到了终结。“我很高兴……能够帮您、帮您解决。”尽管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应该说，这可能是她一厢情愿臆想出的情况。

    吃完早餐，Ursula结结巴巴地表述了自己需要休息的意愿。“当然可以。你不需要告诉我，只需要随你心意就好。”

    “……谢谢。”Ursula无法胜任长句，同时也无法胜任和人长久的注视。她微低着头，然后钻进了客房。

    Eugene看着紧闭的房门，然后看向自己的手掌。它们属于人类，属于变回人类的它。它们可以做很多事，抓住很多东西，但Eugene却感到自己正在失去非常宝贵的东西。

    Ursula回到房间后便开始收拾东西。独处令她能够平静许多，但想到城堡里有那么多人，她就感到胸口发闷。

    原来如此。既然她解决了Eugene?Rustichel的问题，那么也是时候离开了。她将裙子叠好放在枕头边，然后挎上包。

    悄悄地开门，Ursula没有看到人。而往大厅看去，大厅目前也没有人。于是她左顾右盼后小步小步地下楼，慢慢溜到大门口。当她正准备拉开门时，从身后传来声音。

    “Ursula？”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极缓慢地转过头。“你准备去哪里？”Eugene正微笑地看着她。

    “……回家。”Ursula没有准备粉饰，“我要回家。”即便现在，她也是垂着眸，双手紧紧攥在挎包的带子上看着地板说话。“我、我走了……”

    “可我还没有好好招待你。”

    或许她需要休息。尽管如此，Eugene也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直到Ursula准备偷偷溜走，他意识到事情并非那般简单。少女不似先前的活泼外向，腼腆得像是他只要出现、开口与她交流都会令她受惊。“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讨厌我了吗？”

    Ursula摇头，然后略微后退了半步。她想好了理由，就说家里的小熊需要照顾，没有蜂蜜吃它会难过的。然而少女实在不善言辞，嘴唇嗫嚅纠结了许久都没能说出。

    Rustichel先生变回了人类，解开了诅咒，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Ursula为他高兴，尽管这种高兴似乎只是程序上的释然。她在见到人类状态的他时，感受到的只有恐慌。

    “我、我……我走……”Ursula紧张得脊背渗出冷汗。

    Eugene上前。“我也想让你走。Ursula，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他放轻声音，希望不要吓到无所适从的少女。“但我感觉，如果我这次放你走，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Ursula只是低着头，半晌微微点了一下。她不会回到令自己焦躁不安的人类聚居地，就像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回到过小镇，因为那里没有半分美好的记忆。与其说是她背井离乡，不如说是她被小镇居民集体驱逐出去了。

    但是这里呢？这里也只有令人厌恶的记忆吗？Ursula抬起头，眼眸带着似乎要落下眼泪的湿意。

    她不想被伤害，但她这次伤害到了别人。“我们之前说好要做好朋友的。”青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难以自已的忧伤，“Ursula，不要对我这么残酷，好吗？”

    “……对、对不起……”

    Ursula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惹Rustichel先生伤心了，所以她不知所措地流下了眼泪。“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你只是害怕。”于是，Eugene轻轻地为少女擦拭眼泪。“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少女因为歉意哭得很厉害，可怜地颤抖抽泣着。因此Eugene又感到有些后悔，他不该逼迫Ursula，但他别无选择。不这么做，他将永远地失去对方。

    晚餐时间，他们坐在彼此习以为常的座位上沉默地吃完盘中菜肴。依旧是Eugene亲自下的厨，非常美味。

    “Ursula，留点时间让我们独处，好吗？”

    少女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后克服着本能点了一下头。Eugene虚虚地扶着她，他们一同去了三楼的书房。

    佣人们这些日子也不在大厅谈话了，遇到少女也不主动问好。他们原本希望Bourn小姐和解开诅咒的殿下结为连理，这也是看上去十分顺其自然的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少女变得非常怕生，总是沉默不语，像是躲在草丛里因为箭破风的声音而瑟缩不已的小鹿，澄澈的眼眸总是半含着泪水的晶莹。

    “……希望殿下能跟Bourn小姐和好。”

    Ursula在Eugene之后进了书房。黑暗的房间里一丝光亮都透不进，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如果看不见我的模样，你会自在点吗？”

    青年在黑夜中轻轻搀着她。而Ursula因为看不到人的轮廓，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而感到心情平静许多。

    “嗯。”她应了声。Ursula察觉到青年似乎正微微扶着她的肩膀，应当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过她看不见，虽然紧张，但没有先前那般连开口都无比困难。

    Eugene的声音正在她头顶响起。无论是野兽状态，还是如今的人类状态，Eugene都比少女高很多，因此Ursula一时间也有些迷糊。

    “Ursula，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将你陷入那种境地。”Ursula看不见Eugene，但Eugene看得见她。他不知道残存在眼瞳中的兽性何时会褪尽，所以他要利用好现在。“你治好了我，我很感激你……我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回归原本的相貌，你真的又努力又聪明。”

    “……原本应该是什么方式？”

    “一个吻。Ursula，我曾想过，如果你那天亲的不是我的脸颊，或许我会提前吓到你。”Eugene用无比轻柔的语气和她道，“现在看来，这似乎是我一厢情愿……你是个好心的小姑娘，你用你的善良和快乐饲养着我。”

    Ursula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

    “Rustichel先生，我无法和人类……正常地相处。”她诉说着，“所以，当看到您和变作厨具的他们能说话时，我真的好高兴……”

    “我一直在研究可以变成动物的药剂，我想用您园中的玫瑰做出来，但是又失败了。”少女感到苦涩，“……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人了。”

    黑夜中，Eugene轻轻抱住了Ursula。

    “女巫告诉我，她看透了我的本质。她认为我算不上人，或许连动物都不如，是个冷血空洞的异类。”

    “……Rustichel先生很温柔。”

    “Ursula，我们都是异类。”Eugene慢慢摩挲顺着她的长发，“这里的冬天太冷太长了……就让我们两个异类彼此互相取暖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模样，还希望我是过去那副样子的话，我们就这样在黑夜里对话。”

    “只是，我唯独希望你不要离开……你当然可以回到你居住的地方，Ursula，只是不要忘记来这里的路……”Eugene向少女祈求着。

    少女谋杀了他的孤独，从此他便再也无法忍受。

    “……”

    “……好。”

    第二日，Ursula与Eugene告别，然后回到了小屋。她发现小熊正偷偷摸摸在仓库里做着什么，刚想告诉它“那里已经没什么”，结果走近一看，它把蜂蜜罐里补充得满满的。因为她不在家一口都没有动，小熊一边补充一边发出委屈的嘤咛声。

    “小熊！”

    Ursula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它。小熊一开始因为她离家出走不理她，后来才勉强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它已经长大了很多，但和Ursula玩的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如果变成动物的话，我还能帮小熊和爸爸mama做药剂吗？”或许到时候她会全都忘记，完全变成另一个生灵。Ursula不知道那是否是她想要的结果，但现在似乎也不坏。

    Ursula答应Eugene会继续去他所在的城堡做客，尽管对她而言，想要去一次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于是，每一次Eugene都会留她很久。

    “Ursula。”

    青年会温柔地唤她的名字。尽管Ursula总是支支吾吾不出个所以然，Eugene也总是宽容地理解她。为了交流顺利，他们经常在漆黑的夜里对话。

    “讨厌我这么对你吗？”

    “……不讨厌。”

    因此，他们便在黑暗中继续亲吻起来。Ursula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交流障碍，还是因为羞赧而难以开口。

    “……Eugene。”她第一次轻声叫出青年的名字，“我没办法呼吸了。”她靠在青年的胸前，而对方正吻着她的额头。刚刚他们经历了一场难舍难分的相拥和亲吻，Ursula尝试着回应，却在窒息中不得不敲了敲他的胸膛。

    “抱歉。”

    他们终究还是举办了婚礼，由管家证婚，就在远离人烟的此处。

    而之后，Ursula研制出了能让Eugene暂时变回野兽模样的药剂。“Rustichel先生！”当看到他变成动物模样时，Ursula快乐地抱住他的脖颈。

    和青年相处时，Ursula逐步克服着障碍，慢慢地愿意表达更多更琐碎真实的自我。

    而现在，她久违地露出灿烂的笑颜，无忧无虑地扑进他的怀里。明明用着包含姓氏的敬称，却亲密无间地在他怀里撒娇，小鸟似地说个不停。

    “好久不见！Rustichel先生！”

    Eugene有些嫉妒，搂着她纤细的腰。“可我一直在这里，Ursula。”

    少女愣了一下，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积极地钻进他的怀里。“……只是有点想念这样的Eugene嘛。”人类形态的他总是会和Ursula做一些既羞耻又舒服的事，尤其爱把玩抚摸她身前两处浑圆。本来Ursula就容易感到害羞，后来更是了。

    然后，Eugene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少女顿感不妙，连忙想要挣脱他的回抱滑下找鞋穿，然而被制止了。

    她被抱到书房的沙发上，嘴里溢出柔软的呜咽声。野兽的舌头柔韧宽厚，能够将她胸前两处颤抖的丰满上挺立的红珠卷入摩擦，而那处便更加庞大，容纳时已然十分困难，而略粗糙的绒毛扫动着她的臀rou与大腿根部。

    少女在与野兽交媾，在遒劲结实的麦色大块头兽类身前仿佛一块柔软绵密的奶油，被掌握住圆润的臀瓣起伏晃动着，过于丰盈的乳rou缀着的樱桃粒被反复亵玩，连带着那一群晕开的樱桃汁。野兽收起宽大的舌头，边揉边去嗅乳rou下的汗味。带着青草与花香，汗珠细密。

    Ursula不能太区别对待Eugene的两种模样，不然Eugene就会给她一些不大不小，甚至十分甜蜜的小惩罚。

    后来，他们不再需要黑夜，即便是白昼中也能坦率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