アメヲマ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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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在被愈史郎和胡蝶忍带回来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目前还能够活着,怎样都好。康复治疗时,据蝶屋的女孩说,产屋敷大人阻止了准备剖腹谢罪的前鸣柱。但是那又如何,桑岛本就活不长了。难道是为了等着让桑岛来亲自杀死我?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死’字鲜血淋漓,让狯岳惊颤不断,本已恢复大半的身体突然连夜高烧,嘴中不停说着些难懂的呓语,任何轻微的声响都可能是师傅前来结束自己的征兆。 但是没有。桑岛直到狯岳完全恢复为健康人类后都没有露面,甚至没有将他逐出雷呼之门。待狯岳终于离开那间熟悉又陌生,堆满紫藤花的洁净病房是3月5日。他摸了摸脖子上圆润的勾玉,这是那么多年来唯一陪伴着他的物什,理应是有些感情的,但他讲不出来。一个陌生的红发队员截住了他的去路,实际上正好,狯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什么方向。 “善逸找你。” 师弟,队员们间流传着同门比血缘更近的观念。那么这就是我唯一的、最最亲爱的弟弟。强烈的厌恶淹没了狯岳,可他不得不顺从着师弟一同趴在柱合会议室的正中央。产屋敷,那个白色长发满脸疤痕的男人坐在圆桌正中,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如同审视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跳蚤。几年前也是如此,通过鬼杀队考试后,在这间会议室接受毕业许可。头抵在冰凉的木板砖上,狯岳的喉咙被一阵愤怒的羞耻噎住。 “……我,我妻善逸,愿意承担狯岳视察期一切不当行为的全责。若狯岳有任何伤人行为或倾向,我一定会将其亲手斩断头颅并切腹谢罪。” 反正最后也还是会被产屋敷拦下。伪善的唯一雷呼继承者,压在狯岳背部的手松开,他瞥了善逸一眼,果不其然还是小时候的圆脸,只是表情变得和师傅如此相像。金色的脑袋转过来对着他笑了笑。笑得还真是灿烂,毕竟曾化身鬼而杀害无数人的我对雷呼继承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现在只不过是一条视察期的狗来发扬你的天性中光辉的善良。 柱合会议外的阳光比善逸的笑容还要明媚。是温暖而不是灼热,狯岳习惯性地向袖筒缩了下手接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此刻已是所谓‘堂堂正正’的人类。活着……狯岳望向同雷电波纹一样夺目的太阳,丝毫感觉不到劫后余生的幸福。 “我们回家吧,师兄。”在下一片云遮住太阳之前,善逸终于吐出了自狯岳被带回那天就想说的话。 “祢豆子的血清不是对所有的鬼都有效,而且也不是所有鬼都值得我们救治。简单来说,只有曾隶属鬼杀队的己级以上队员和接近下弦及以上的的鬼我们才考虑治疗并申请视察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视察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丙级及以上的队员可以申请做视察期的担保人,从而分配到特殊部门同视察目标对象一起进行任务。视察期满后基本还是会处决的,毕竟杀人是不可饶恕的事实。但谁不想被缓刑呢?不过……” “我就别想着视察期了。”童磨用左手中指的第三个骨节轻轻敲着桌子。 “你知道就好。”忍用温柔的紫色眼眸凝视着特制玻璃窗后笑意盈盈的童磨,露出了同样弧度的微笑。 “往右?”善逸握住刀柄以便随时进入战斗状态,没有回头,轻声询问身后的狯岳。狯岳盯着善逸紧张的右手,其掌心被植入了能决定他脑袋是够安稳站在脖颈上的芯片开关。 “大概吧。我接手上六没多久就被带回了,对无限城不熟悉。”狯岳没有撒谎,虽然实际上他是有机会熟悉无限城的,但他不喜欢这里。无限城是懦弱的伪装,企图寻求庇佑的虚假迷宫,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像无限城这样的东西。 假如当时自己肯放下所谓的尊严多了解……不,即便对无限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也无法逃脱监视机关,更别说自己现在刚恢复为人类,连呼吸剑法都很生疏,毫无生存的机会。 善逸迈出右脚,还未踏实脚下木板的一瞬,耳朵就捕捉到了细微的风声。糟了!善逸迅速拔剑用一之型借力远跳,远离活动的木板,然而思绪芜杂的狯岳并没有注意到,或是说以他目前普通人类的反应水平远跟不上善逸的行动、他向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坠落下去。 “距离和移速超过限制是会自动跟随的哦。”胡蝶忍交付给善逸监视芯片时如此嘱咐道,“新科技就是好用啊,是吧。”忍歪歪头,双手合拢靠在脸庞,眯着眼笑了。总感觉前辈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善逸礼貌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实际上善逸对新科技没有好感。他很快跟上狯岳,左手抱住师兄,右手不断使用一之型进行缓冲。他不怕什么,但是刚恢复为普通人类的师兄现在就像陶制饰品一样非常脆弱。不能让师兄受伤,善逸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好在后者并没有反抗。 落地后的无限城布置俨然非常见形态。看来是进入了某个鬼的私人领地,房屋比刚刚分布的更加疏散,而且大部分都没有遵循重力方向。屋中漂浮着莹莹的暖黄色光点,屋外的花纹繁复难以辨识,好像一栋雍容的客栈。善逸紧盯着正中漂浮的一块窗板,窗棂蒙着乳白色的长条纹绢纸,看起来非常柔软。 “别动,这是鸣女的地方。” 鬼舞辻无惨最喜欢鸣女。这是狯岳自己的结论,大概是因为鸣女为他提供了无限城这个完美的庇护吧,懦弱怕死的家伙。狯岳曾多次被鸣女召到无限城领取任务,因此多少熟悉这里的构造。鸣女从未出手过,看起来也不强,很难想象是怎么在换位战中活下来的,狯岳不止一次怀疑她只是单纯靠cao纵地形躲到最后的。但是话虽如此,在此处硬碰鸣女无疑为莽夫之勇,找准下次无限城移动的时机逃出去才是正常逻辑。 狯岳情急之下拉善逸进入的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架子,覆着烟灰色的油布,能够很好的隐藏身形。只是待在里面一会才发觉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是有些狭窄了。善逸的刀柄正中顶着狯岳的腹部,但他没有丝毫挪动的空间,况且师兄因为治疗一直没剪而快要及肩的黑发堆在善逸刚剃过的后脖颈上,扎的他又痒又痛。 “知道了,鸣女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那位大人的期望。”新上任的下弦鬼双手伏地恭敬地跪拜。仅仅一年,能上升到这种地位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么接下来我一定会更努力的夺取上弦职位,毕竟2、3、6都空缺着……等一下,这是……鬼杀队的味道? 鸣女拨动了琴弦。 “这个下弦八绝对是你的踹门大弟子。鼻子好使的要死。” “别贫了,那是因为狯岳前辈没使用呼吸法的缘故。”善逸来蝶屋取药恰巧碰见探望meimei的炭治郎。两人自打级别升至丙后合作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任务又相当繁重,连约着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通常恢复期后还要进行适应训练,帮助熟悉呼吸法与剑术。炭治郎不明白善逸带着尚未改回呼吸法的师兄进行任务的意义何在,这其中的危险系数多高,善逸不可能不明白。 “不想让师兄觉得自己没用。”适应训练期是很长的,而且困难程度不亚于新生课程。很多为了视察期拼命的人都被这一步泼了冷水。善逸相信师兄肯定会完美恢复往日的精湛剑术,但如果只是纯粹的适应训练,和新生一起在荒山里,没有休息,不能探望。夜晚木屋里的狯岳都会想些什么呢,当他望向屋顶破洞处被冻住一般的星星,越寂寥的地方越容易产生被抛弃的绝望。善逸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你为……这一切,有意义吗?”炭治郎叹了口气,他很了解善逸。善逸紧闭的嘴唇已经告诉了他全部答案,那随着成长期而越发硬朗坚毅的面部线条和桑岛前辈如出一辙,但或许他可以。 “唉,你看香奈乎耳后别着蝴蝶饰品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色情?” 什么东西啊,炭治郎不自觉的红了脸,对方又变成了刚认识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本来是要完蛋的,一人应对上弦四和新继下弦八,同时还要保证师兄安全,虽然后来在报告里写的是防止视察期目标对象趁乱逃跑。总之,善逸在预设自己死亡的前提下决定全力以赴,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被师兄救下。 大概是因为狯岳承黑死牟之血,而黑死牟同祢豆子是同一宗族。祢豆子的血清与黑死牟的原始血源发生了特殊的生化反应,出于狯岳本身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的身体选择再次鬼化,虽然是所剩无几的血源,但奇迹般的撑出了无限城。不过代价就是变回人后的身体受到重创。胡蝶忍这样解释道,是很新奇的案例哦,可惜血源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了。忍一脸遗憾的用左手中指的第三个骨节轻轻敲了下隔离重病室的玻璃。“总之,视察期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的吧。”善逸紧紧贴在玻璃上,但病房内走动的医务人员遮挡了狯岳。 “我凭烙印识骏马,从小伙子的眼睛里看出他有情人。”胡蝶忍将一缕浅紫色的发丝别到耳后。 “啊?”善逸愣愣的回头。我最近明明没有胡乱拉大街上的女孩子求婚啊…… “安娜卡列尼娜没看过吗?”忍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我肯定会将狯岳治好的。以我jiejie的名义。” 她的眼角看起来很难过。善逸听到最后一句,默默别过头。花柱前辈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过来,一直是以植物人的样子在蝶屋的地下室由虫柱前辈亲自治疗。 “童磨啊……很强的。只是他自己没什么追求更强的欲望,所以最后才会被胡蝶忍打败。”鬼化后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狯岳现在只剩下些普通的表皮擦伤。 师兄一直都有追求更强的愿望呢。善逸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给师兄包扎。师兄的肌rou很匀称漂亮,是善逸一直羡慕着想要成为的体形。刚开始上药的时候,狯岳相当不耐烦,但由于手伤不得不就范,几周下来后终于像被驯服了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脱掉衣服坐下等着上药。因为善逸实在是太温柔,即便狯岳坚信对方有着丑恶的獠牙(比如骗取剑术精髓之类),也被隐藏的让狯岳不得不接受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 “已经在睡觉的时候注意保持雷呼了,今天早上试了下远雷,有点感觉了。”狯岳紧紧盯着善逸的双眼,想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或是愤怒。然而善逸格外兴奋地与他对视,欢声说道太好了,“不愧是师兄你啊!”善逸的双眼清澈明亮,像黑夜里会招惹飞蛾的花束。这家伙一点都不妒忌的吗……狯岳别过头,露出了耳后监察身体数据用的蝴蝶饰品。他不喜欢善逸的眼神,那让他感到心虚。 在下次任务前请务必再来打一只疫苗。梨花落香奈乎,那个紫色眼睛,像冰一样的小姑娘站在狯岳窗前如此毫无声调起伏的念到。狯岳独自在宿舍里闲得无聊,将自己的刀擦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 有点心软了呢,毕竟是活了三次的人,执念伴随着每一次的死亡都被磨损了一些。那颗根植在内心仇恨的种子,不知不觉间被遗忘了。但是狯岳知道自己所谓的人生是在黑色的海上飘摇,船是破的,他还活着的喜悦不久就会被慢慢吞噬掉,‘不满足’最终会再次占据他的小船,直至彻底翻入无尽的昏暗浪潮之中。 “哟。”猗窝座特意起身给狯岳打招呼,“还要再等一会。1:30开始上班。”曾经的上三看起来只像个体育专业大学生。陪伴他的女子梳着盘发,格外美艳动人,雾粉色的瞳子含情脉脉的凝望着猗窝座。这是恋雪吧……狯岳想起善逸给自己介绍鬼杀队的人员流动。不愧是未婚妻,狯岳坐在后排的等候椅上,余光仍能瞥见两个人搂在一起甜蜜的身影,还是看悬挂电子屏上的轮播宣传片吧。 “拿完药后我要去和恋雪一起到理发店补发根。”猗窝座指了指自己头顶的一圈黑色。狯岳才反应过来对方一头不良的薄樱粉是特意用染发膏染色,而非和自己的傻瓜师弟一样被什么雷劈了。 “当时鬼化后就是这样一头粉发,和恋雪的眼睛颜色一样。血鬼术也是恋雪爱看的烟花。之前因为恋雪和师傅死在了那场毒药事件中,才会……唉。醒过来看见恋雪的时候,简直像在做梦一样。她对我说,狛治先生,我们回家吧。” “……”完全不知道绮窝座给自己说这些的用意,大概只是单纯的想要炫耀吧,虽说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总有点莫名的熟悉。狯岳竭力摆出热心听众的模样,决定撑到恋雪上厕所回来领走自己的未婚夫。 “你是被谁带回来的?” “愈史郎和胡蝶忍。” “虫柱啊,我倒有幸和她jiejie交过手。花之呼吸挺强的不是吗,我正在利用斗气研究雪之呼吸。” “……”敢情这是准备参加鬼杀队了吗。 “你临死前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比如一些幻象之类的。无意打扰,主要是听闻你在彼岸走过两回……”猗窝座有点扭捏的开口问道。狯岳一愣,除却恐惧和不甘,自己在愤怒与悔恨中清晰的感受到身首剥离,冰冷的巨大缝隙犹如不见底的深洞,全部力量都被吸取其中。待他再醒来,早已身处蝶屋。 “呃,有。记不太清了。”狯岳没怎么弄懂对方所说的幻象,但承认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是件可耻之事,尤其对于像猗窝座这种同样追求强大的人来说,会显得自己相当失礼。 “唔,我看见了恋雪。她发烧,躺在床上,红着脸对我说狛治先生快去看烟花吧。我说不要,我要和你一同看烟花,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正美丽的烟花……” “在化身为鬼的无尽岁月里我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与感情,我像机器一样没有间歇的杀害着无辜的人,一层层厚重的血污压垮了我名为人类苦涩的灵魂。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再次享受身为人类的幸福,我不配拥有这种资格。‘你的心中仍残存着往日的欢乐,正是这种幸福的记忆将你重新领回正确的道路。’虫柱是这样给我说的。” “如果你也看到幻象,请一定要珍惜它。这是我们尚存的最后一丝人性,即便背负着无法洗刷的罪恶。我跟恋雪约定好,我会帮助鬼杀队寻找鬼舞辻无惨,直至死去,千万不要怜惜我如同草芥般的性命。我从前听黑死牟说你是一个不断追求更强大的人,我和他都因此很欣赏你,因为我们是同类。但如今我终于知道,追求强大只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失败。我希望你也能够明白。” “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适时亲手断掉自己的罪。你我都厌恨苟活且懦弱的人,不是吗?请让自己的死比生更有意义。” “……”是的,狯岳无法不承认猗窝座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但他的前提错了,我没有任何美好的往日,我同被流放的囚徒一样活在毫无用处的回忆中,日复一日的咀嚼着根深蒂固的悲哀。我要怎么做,才能明白你的话?狯岳看着恋雪同猗窝座远去的背影,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没让师弟陪同自己。 狯岳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他的怨恨与生俱来,如果不想养育我,那么为什么要自私的将我降临于这个苦难的世界?狯岳怀着这样的怨恨在毫无人道的孤儿院一直成长到13岁。 因为帮助别的孩子偷食物而被活活打死,因为隐瞒了同伴想要出逃的计划一个月不能吃饭,因为听到了有人说监学坏话却没有上报而被在烈日下罚跑三十圈……善良是自掘坟墓,同情是慢性自杀。如果想得到一个面包,你要先学会背叛。只有认同自己,为自己而活才是正义。这就是狯岳在脏污的同牢房一般的房间逐渐树立起的价值观。 狯岳在离开孤儿院前,身上的血痂从未消失过,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身体十分虚弱,经常被大六岁的室友欺凌。 “你如果不想被打死,就喝掉!” 那是一碗泥水,碗沿是摔裂的豁口。里面的液体浑浊不堪,房间的顶灯闪烁不定,看不见里面还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也无所谓。被打断的肋骨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让狯岳剧痛无比。他用嘴唇接住碗沿,咸腥的鲜血同泥水一起流入喉咙。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才能打倒他们,才能建立属于我的世界…… 那次狯岳昏了过去,三天没有人管他。往后的日子大同小异,而13岁的生日终于到了,那是绣在他被送到孤儿院时襁褓布上的日期,可究竟是不是他真正的生日,谁也不关心。至于为什么是13岁,本来可以不是13岁的,但是他确实是在13岁逃了出来。 蜡烛,对。因为募捐,孤儿院被送进来一批蜡烛,虽然不是给他的,但因为生日的缘故,或是说院长当天心情好,带他去放蜡烛的仓库转了一圈。香薰蜡烛的味道熏得他头痛,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眼里的激动。院长一定很鄙夷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他笑着让狯岳挑一个喜欢的带走。他把自己放到了至高无上的神的位置,慈悲的施舍着狯岳,院长一定自我感动极了。 在孤儿院找一根火柴不是费劲的事,狯岳将孤儿院放火烧掉后逃了出来,在流浪的路上被桑岛慈悟郎收养。似乎是出于自身的保护机制,狯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忘记了关于火焰的所有事情,直到遇见炎柱,有关火焰的噩梦就夺取了他的夜晚。 狯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夜,握着一瓶冰水。他睡不着,虽然为了明日的任务应该早点睡觉。正对他的墙壁悬挂着一把木剑,善逸和他都不是喜欢装饰品的人,对艺术风格也一窍不通。熟悉的黑暗里狯岳终于想起这是自己的第一把剑。那是善逸刚被捡回来,一直在道场看自己练剑,当时还没觉察到善逸对自己的威胁,就很无所谓的把自己以前的木剑拿过去给他玩。 善逸也是孤儿……狯岳突然回想起来。 “师兄还握着我的手教过我剑法呢。”善逸不知何时也起身来到客厅,静静地站在狯岳身后。是,那是在我知道师傅决定收你为徒、你将成为我继承雷呼的竞争对手之前。狯岳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善逸的,他只记得善逸原来喜欢抢他的电视看,一些无厘头为他人牺牲的英雄片。英雄主义?那是最虚妄的东西,我只为我的所求活着。自己是曾这样斥责善逸,但不是因为这样,不是这样…… “快休息吧,师兄。这次可能要与上弦交手了。” 不久前我也是上弦…… 善逸握住狯岳拿冰水而变冷的手,想要竭力的传递些热度,不要让狯岳就此冰冻下去。 “回来之后有时间的话我再教教你后面几型剑法吧。不要老是霹雳一闪一闪的了,又不是在唱小星星,未来的雷呼掌门这样可就太丢脸了。” “听说小葵也看到了。”已经是十二月末,新年将至,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难得能见面一同散散步。街上的新年氛围相当浓厚,圣诞节的装饰大半也还未撤,虽说都是大红色的相差不多。善逸喜欢商店门口悬挂的铃铛,每当客人推门进入就有清脆的声响。 “如果附近一旦有鬼来到也响铃铛就好了。”善逸颇为得意的就是自己过人的听力。 “小葵说新上六就是用铃铛的鬼,对善逸来说估计不太友好哦。对吧,伊之助?”炭治郎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对方只是埋头关东煮中。 友不友好的都要杀掉,这就是我们作为鬼杀队的职责。善逸对打闹的二人一时间插不上话,只好转头欣赏橱窗里的展示商品。一个扎着漂亮墨蓝色烫金缎带的礼物盒,本身是浅浅的米黄色,方正的简直可以拿去度量数学题。在同售货员确认是那种常见的惊吓盒子时,善逸毫不犹豫的付了款。 缎带颜色和师兄好配。善逸记起小时候刚被师傅领回家,躲在师兄的衣柜里害羞的不敢出去,衣柜角落是师兄的惊吓盒子,但已经很旧了,看不出原本鲜艳的涂漆颜色,里面的弹簧兔玩偶也病恹恹的歪着身子。善逸好奇的拿起来看,盒子的右下角破了个大洞,吓得他一下子丢出去,因此也被焦急的师傅发现了。 “嗯,这是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东西。”师兄脸色阴沉的回答。 看到这个礼物的瞬间,善逸就联想到师兄阴沉的下颌。给他一个崭新的、完好没有任何破损的盒子,师兄一定会再次露出笑容的!分别时善逸将袋子紧紧的提在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带回去展示给师兄。 “善逸,”炭治郎在伊之助走远后追上善逸,拉住他的手。 “我建议你去找虫柱问问……有关狯岳的事情。无论如何,请务必在下次任务前找虫柱谈谈。” “小忍不在。她今天有事外出了。” 善逸差点要将手中的购物袋甩出去,居然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童磨优雅的将绸缎的浅金色帘布拉开,露出了反射着淡紫色光辉的特质玻璃。是类似于结界一样的东西,胡蝶忍曾在柱合会议上演示PPT并如此解释道,童磨现在已经是稳定的人类,用这种特质的玻璃牢房完全可以控制住他。善逸一直不明白虫柱研究童磨的意义是什么,他对忍了解甚微,正如炭治郎极力反对师兄的视察期一样。 玻璃的手感很奇特,是有些同海鲜市场里章鱼刺身一样的黏腻,善逸好奇的贴近了看,内里纹路好像是蠕动的昆虫尸体。不是吧……善逸有些干呕,中午的猪排饭在胃里蠢蠢欲动。“虫柱前辈什么时候回来啊?”善逸准备赶快问完走人,跟童磨聊天可不是消遣时间的好方式。 “我也不知道。咦,你找小忍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善逸背过身去,反正距离下次任务还有很久,他不着急。 “买给狯岳的礼物吗?” “?”善逸早就听说童磨是某知名高校的心理学教授,但他真没想到这都能被猜中。虫柱当初伪装成学生接近他,耗费很长时间后才取得完全信任,成为童磨的私人助理,终于在每日投毒下大大削弱其实力,勉强在香奈乎和伊之助的帮助下将他带回鬼杀队,此前数百年,甚至3柱联合对付他都是无一生还,其中包括花柱,好在忍凭借绝佳的医术挽回jiejie一命,但也仍是个植物人。 “以你的性格估计不会一个人去购物,正好赶上年底假期,所以大概率是和炭治郎、嘴平一道,那么就不可能是给他们的礼物。缎带颜色很深,看形状是惊吓盒子,我觉得你还不至于蠢到送这个给女生。已经快晚上了,购物袋里还有盒烤rou拌饭,所以你正准备回家同某人吃饭并顺便送出礼物。还是挺好猜的。” “是。”善逸不再准备搭理这个疯子。 “狯岳就是自私自利的人渣,何必呢?你们雷呼早晚会被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害死……” “他才不是!相反,我觉得你才是。我应该明天就向柱合会议提出把你杀掉的请愿。”善逸把购物袋放下,他不允许童磨这种垃圾侮辱师兄。 “那你尽管去提好了,你以为别人没提过吗?傻孩子。”童磨坐回他精致牢房里的沙发,整了整一尘不染的衬衫领带。 “……”虫柱分明就是在变相的保护这家伙,太可恶了,善逸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的大吼大叫。 “你知道桑岛慈悟郎为什么会被救回来吗?因为他选择剖腹自尽,而且没有叫介错人,他捅了自己5刀,内脏基本全流出了,可是他没有死,极度的痛楚让桑岛慈悟郎试图咬舌自尽,但最终产屋敷赶到,救下了这样的他。还有之前负责狯岳的隐成员,在车里开枪自杀,整个脑袋炸的连其妻子和儿女都难以辨认。这都是狯岳的功绩。你觉得狯岳有半点愧疚吗?” “让我告诉你,他不会有半点愧疚。别人的生死对他来说没有丝毫价值,他只在意自己能否活着。‘我只会追随能正确认同我的人’他有没有给你讲过这句话?” 讲过,在很久以前训练的时候,狯岳极度瞧不起只会一之型的自己和耗费心思在蠢材身上的师傅,于是这样讥讽过自己。 “但狯岳可能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啊。”虽然嘴上这样向童磨辩驳着,师兄往日的样子逐渐有些可憎起来。 “哦,他知不知道都一样。”童磨从象牙雕刻的书柜上取下一本图册,漫不经心的翻阅着。“你觉得你替他辩解,会让他开心吗?” “……”师兄刚入队时经常被同期生嘲笑,因为他不会一之型。善逸知道后特意用一之型跟那些人打了一架,但就是这件事后师兄彻底拒绝同他讲话了。善逸发觉自己对童磨吐出的一字一句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你觉得直接将礼物送给他他会高兴吗?你在施舍给他什么?你准备要试图感化他吗?”童磨笑嘻嘻的走到玻璃后,仍捧着那本精致的图册。 “他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因为从鬼变人了?那你觉得我不一样了吗?” “猗窝座就不一样了……” “所以你们的关系是和三弟与恋雪一样有婚约吗?哇,好羡慕啊!”童磨用左手中指第三个骨节有节律的轻敲着面前的玻璃,笑的一脸灿烂。善逸想起猗窝座在社交软件上发的同恋雪接吻的视频,脸迅速红了起来。“不不不不是啊!” “哦,那没什么可比性呢。毕竟我记得狯岳很恨你,你可是抢了他的继承权,不是吗。”童磨离开玻璃,笑容冷的犹如埋在积雪深处的刀。善逸不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是呆呆的盯着玻璃。 “你看这棵树,他长在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家旁边。这个病人每天都会去踹他一脚,所以长得越来越畸形。这就是你亲爱的师兄,因为从小受到太多负面信息,他的心已经长坏了,绝对不是能随随便便矫正过来的。”童磨将那本精装图册通过送食盘的管道递出去,善逸乖巧的展开手感特殊的皮面。 “你觉得狯岳幸福吗?对,他是幸福的,但他永远不感到自己幸福,他的欲望只会无限膨胀。因为他的心就像一个破掉的盒子,得到的一切总会不断流出去。只有补上这个缺口才能真正的拯救他。而你,恰恰就是能够填补他缺口的唯一材料。” “你来,无非就是想问小忍关于狯岳的心理问题吧。我也一样可以解答哟,而且我还是小忍的老师呢。不过,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作为交换,毕竟……你难道不想看到狯岳收到礼物后发自内心的笑容吗?” 可以和大家一起去看烟火大会了!”甘露寺蜜璃握着一卷色彩丰富的精致门票。起因是甘露寺上次任务恰好救下了烟火大会负责人,为表示感谢,负责人大手一挥,直接给鬼杀队送去免费门票。 去年新年是在产屋敷大人的宅邸一起吃的火锅,隐们和预备队员,加起来足有千人,实属鬼杀队百年难见的盛况。对于胡蝶忍,其实哪种聚会都毫无吸引力,人造烟花和闹哄哄的房子,四处滴落的调料汤汁、人群中的你推我搡实属耗费她本就不多的精力,但是没有办法,她要陪蜜璃。正是这样互相陪伴的缘故,才会有这么多人都欣然接受吧,忍叹口气看着蜜璃顺利分发出去的门票。 偶尔放松一下,jiejie应该也会高兴的。 “这是恋柱小姐给的门票。师兄要不要一起也去?”虽然不确定师兄的回答,善逸在借和服的时候还是提前多准备了一套。此刻狯岳的视线扫了过来,善逸偷偷将给狯岳租的那一套和服深蓝色的衣角在自己那套的衣领下面不着痕迹的露出。 “呃……借了衣服就去吧。”狯岳发现自己没有这么抵抗师弟的好心了,反倒是对烟花有一丝孩子般的雀跃。 烟火大会当天,比鬼杀队大家预期的都要热闹。平日总是在一些荒郊野岭游荡,都快要与现代社会脱节了,炭治郎如此感叹道。他紧紧握着祢豆子的手,向恰好碰见的善逸与狯岳打招呼。狯岳注意到兄妹俩对自己的眼神并没有表面那么和善,便没有理会。“新年钟响的时候我们去那边的日出观景平台集合啊,如果能找到的话。”炭治郎熟悉的声音被四周嘈杂的声响冲淡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泡,包裹着一年来人们所有的情绪。善逸下意识的握紧了和服内侧的剑柄,他还记得第一次穿队服时抗拒的心情,但是不知不觉间,这件衣服已经成为了自身的一部分,好似他生下来就是一位鬼杀队员。他对普通人的生活思考方式已经远离太久,以至于忘记其中的奥妙。唯有剑在手边,才能汲取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微不足道的一丝安全感。拥挤如潮的人群,不断催促着狯岳和善逸两人向着未知的方向挪动 ,大阪烧和小丸子的摊铺在身旁更迭,隐约在前方看见举着铜锣烧的恋柱和虫柱,又好像只是发色相近的陌生人。汗臭、少女们的香粉与化妆品、熬制糖浆、香火燃烧、陈年和服生霉的味道像层层叠叠的纱带在前后穿梭,铃铛、小孩子的哭闹、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食材、青年男女互诉爱意的歌声 、木屐踏在鹅卵石路上清脆的‘哒哒’,善逸心烦意乱的闷头向前走,极佳的听力有时候也会成为负担。 路边灯光照不见的肩部以下,黑暗缝隙中,善逸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师兄无意间拉住了。所有的声音在此刻停歇,善逸看向师兄,他没有表情的苍白脸上略浮起一片浅橙的光斑,是灯光。善逸将手藏回和服,自己的脸却瞬间烧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牵手,还是师兄冷淡的反应。 鬼的气息……善逸前后思索是否应当开口解释,还未决定,颅顶发麻的强烈征兆让他明白在此刻美满团圆的佳节潜在着不可估量的巨大危险。他和狯岳特有的雷呼使用者默契让他们几乎同时转身奔向鬼气息缭绕的地方。自然,鬼是不太可能直接上街屠戮,引鬼杀队集火,但潜伏在深巷中,一样能无声夺取人的性命。 铃铛!追寻气息的同时,善逸耳畔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响,同之前的声音完全一样。挑选这种节日依靠大量人类的气息来掩盖自己,这个鬼还真是狡诈,不知道其他鬼杀队员发现了没有……善逸记得炭治郎说铃铛鬼是上弦,他不敢保证自己和师兄是否能顺利解决。距离鬼越来越近,无数铃铛迎面飞来,大概是它的血鬼术了。善逸使用一之型不断地劈开挡路的铃铛。这些铃铛,比起说是足有人类头颅大,不如直接说就是人类的头颅。铃铛表面的阳刻花纹同人类五官几乎完全一致,男女老少的痛苦面孔哭泣着向善逸飞来,劈开瞬间铃铛上眼睛滴落的泪水飞到善逸腮边。 不是冰冷的泪水,善逸挥动着剑,惊奇地感受到腮边的泪水具有仿佛刚从活人眼眶中流淌出的温度。善逸便不再直接劈开,试图躲避,但是铃铛在血鬼术的cao纵下紧紧追踪着善逸,他只得一遍遍挥出剑光,无数滴泪落在善逸的身上,像一股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身上的和服。一定要这个鬼偿还,每当一个陌生的面孔飞过,善逸就知道那是曾被这个鬼杀害的生命,而无耻的始作俑者以极其恶趣味的方式禁锢着他们在这世界上的存在。善逸的动作随着怒气变得更加敏捷,今夜就要将其斩首! 上弦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一个微小疏忽,善逸左臂让近身爆炸的小型铃铛变得血rou模糊,难言的疼痛让右手握刀都变得十分吃力,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双腿没有大碍。铃铛的噪音从一开始就大幅度削弱了善逸的综合实力,仅有的一之型更让显得他相当狼狈,而最令善逸担忧的是,自从铃铛开始出现,师兄就不见踪影。 “如何,后辈的血鬼术是不是不输任何人?”cao纵铃铛的鬼站在高处屋檐,踩着一颗墨黑的铃铛,他刻有上陆的眼球紧盯被系有铃铛的红色斑点袋子束缚的善逸,满是嘲讽。 “哦,雷呼的弟子。感谢你把……”善逸抓准对方说话走神的间隙,挣脱捆绑,瞬间冲到上六面前,刻满闪电纹路的刀刃已经紧贴到对方脖颈,然而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善逸眼前的图景模糊了一下,强烈的头晕使他生理上产生一阵强烈的呕吐感,鬼已经换了位置。 “你知道中世纪有种刑罚就是在一个房间里不间歇地给犯人播放噪音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看你们被噪音折磨的样子,真是人世百态啊。你喜欢听音乐吗,为了感谢你把我无能的前任上六接走,我决定特赦你自己选处刑曲。”上六完全把自己当作了募捐会上发表演讲的爱心人士,大方摊开手,等待善逸的求饶。 “你把狯岳怎么了?”六连、八连、神速一闪,善逸不顾身体负荷,连续逼迫对方换位,试图消耗对方。“心思不正的人会在我的铃铛幻境里噪音致死。看,我有我的杀人原则的。比你只上任几天就死掉的废物师兄厉害多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今天就把你们相亲相爱师兄两个一起吃掉吧。” 上六不断嘲讽着善逸和狯岳,可惜善逸就是摸不到他半个身位。什么心术不正全是胡扯,善逸相信是因为对方特意设了结界师兄才会被困住,但走不出来一样很危险,师兄一定在幻境中苦战了很久,像自己一样伤痕累累了。自己只有杀掉他,才能够解救师兄,善逸调整呼吸,身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辉,如同黑夜里无端降落的一道刺目球形闪电般冲刺向前。 00:00。第一束烟花准时绽开在被城市灯光和人类欢声笑语包裹中的黑夜之上。 “雷之呼吸·柒之型 火雷神” 巨龙的利爪扼住上六的喉咙,第二束烟花升天,人群的欢呼下铃铛开始随之消融,痛苦的五官被拉长,像融化蜡烛一样在滴落的白色烛泪下燃尽最后一丝光亮。 “去死吧。”善逸的利刃穿过上六的脖子,对他低语,希望他下地狱。橙红色的烟花光亮跳跃在他们面庞,结束了,近五个小时的战斗。善逸长舒口气,希望能够很快找到师兄然后去看日出。 “你和你师兄真的都好弱,不愧是只会一之型的垃圾和只不会一之型的垃圾。”善逸下意识回头,被砍断的头颅变成一颗溢出暗褐色液体的巨大铃铛,即将贯穿善逸的腹部。而刚刚发挥出的七之型已经耗尽他全部力量,此刻再难以调整。 “雷之呼吸·四之型 远雷” 狯岳劈开即将击中善逸的铃铛,伸手在空中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师兄手掌被炸开了,善逸勉强定住身子,视线与狯岳交汇,后者像是很恼怒地对他皱了眉头。被师兄讨厌了大概,善逸这样想到。 “我的师弟才不是垃圾。你个换位战都没敢跟我碰面的**”狯岳轻蔑的看着刚刚给自己接上头的现任上六,刀身迸发出无比炽热纯净的金光。 “雷之呼吸·三之型 聚蚊成雷” “雷之呼吸·六之型 电轰雷轰” “你早晚会被鬼杀队处死的,死掉之后还能追求什么呢?不如现在赶快回身杀掉你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弟和我一同逃走,我愿意跟随你这样真正的强者到死。”刚刚接下善逸的那一击其实也是上六的最高限度了,此刻面对狯岳变回人后甚至更加强劲的剑术,他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之前作为下八,对身居他一直觊觎的上六位置的狯岳还是有一定了解,没想到特地为狯岳心魔所设计的幻境竟然没困住他。好在我准备了无数备份铃铛,看他身上的伤势,尤其是血流不止的右手,恐怕也到了人类的体力极限,只有他有半点犹豫,我就…… 狯岳几乎是不顾右臂纵向裂开的伤口加快速度砍掉了这个嘴碎上六的头。过去的自己不需要他刺激就会想要主动杀掉善逸,也会被最后的奉承打动。但那是过去了,狯岳讨厌过去的一切,过去的他不得不只活在过去,但现在的他有了不一样的选择,选择一种被流放在不会失去的幸福里。 4:44。狯岳看见身旁同样躺在隐临时搭起的担架上的善逸打开手机锁屏,瞄了眼时间。善逸的锁屏是他们上个月去看双生薄荷后的合影,当时拍的时候没觉得,狯岳现在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应该能赶上日出,六点多。炭治郎说给咱们占好了绝佳观景点,就等着坐缆车上去了。这家伙倒是一晚上轻轻松松。”善逸在一边小声的唠唠叨叨个没完,有点撒娇意味的说没吃上新年特供的和果子。“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啊,甜的要死的面团加点豆沙馅。”狯岳说还不如吃rou来得划算。“就是想吃嘛……”善逸撅起嘴,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嘲讽善逸爱吃甜食,‘只有小女生才爱吃甜食!’善逸曾经这样被师兄从蛋糕店门口拖走而嚎啕大哭了一路。 和以前一样也挺好的,善逸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翻了个身,稍微有点蹭到自己的左臂,忍不住哼了两声。背后狯岳尖锐的目光又扎了过来,善逸猜师兄心里正瞧不起自己,毕竟伤的更重的是他。而且师兄一直都比自己能忍受疼痛,师傅之前很难过的给自己说是因为师兄小时候过得很苦,不得不提高了对疼痛的阈值,但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要让自己好好保护师兄。可是今天也没有做到,善逸难过的划着手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虽然主要是自己消耗了鬼,但如果能够再细致一点就会察觉到真正的头颅是哪颗铃铛,不必让师兄的伤势因为剑术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那个把你胳膊炸烂的**……胡蝶忍刚刚说用了特效药膏,过几天伤口应该就好了。” 原来是心疼自己的胳膊,那估计之前的皱眉也是看见伤口的缘故。善逸突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害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声带打结一样的‘嗯’了两声。善逸在心里骂自己丢人,只好关掉手机假装睡着了。 勉强排队坐上缆车,6点的观景台还是漆黑一片,狯岳和善逸举起手机照明,不断向周围人群致歉。“这之中不会还有鬼吧。”好不容易找到了炭治郎,开口就是一句玩笑。“不要啊!”善逸垮着脸用哭腔喊着,祢豆子在哥哥身后用袖子捂着嘴偷偷笑,善逸断掉延长的哭嚎,有些尴尬的向观景台下方望着。只是些树木的阴影罢了。祢豆子的长卷发看起来很柔软,狯岳恍惚想起这就是现在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主人。 “咔嚓”胡蝶忍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用拍立得帮他们照了合影。“挺好看的,就是善逸站的好靠后,脸太黑了。”虽然是甩相片的动作,狯岳觉得蝴蝶忍更像在给大家展示一张百万的支票。“善逸搂着豆子拍一张吧!”胡蝶忍突然很兴致勃勃的指点起两个人的动作,让善逸侧脸离祢豆子更近一些。少女的脸颊上绯红一片,狯岳看着就像糊了一团血,“善逸还受着伤呢,能不能别摆弄他了。”“诶?我就是医生啊,怎么会不知道。”忍抿着嘴笑,用打趣般的口吻回应怒气冲冲的狯岳。真受不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狯岳转身向炭治郎帮他们占好的位置走去,不想再理会这里。 “你的师兄吃醋了是不是?”胡蝶忍贴近善逸的耳朵吹着气问,“吃……吃什么?”善逸被突然近的距离吓了一跳,虽然胡蝶忍经常这么戏弄他们就是了。胡蝶忍没有再重复,低头寻找有善逸合影的相纸。虫柱前辈身上有种好奇怪的花香,善逸只可惜自己没有炭治郎这么敏锐的嗅觉,望着虫柱逐渐走远的背影实在想不出。虫柱的和服背后有好大一朵浅蓝色的莲花……不对,应该是冰莲。善逸回想起那天离开时童磨温文儒雅的微笑,不管怎样,他说的是对的。 善逸坐到狯岳身边的时候,师兄已经等待的快要睡着。染血的和服满是褶皱,乱蓬蓬的黑发埋在自己尚完好的左臂内。 “日出真晚啊。” “是。” 讲过这句话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无舵的船投入了黑暗的潮水,善逸紧张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天谈话时童磨的声音。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讲话的速度和语调把握的极好,有舒缓催眠的效果,即使自己这么厌恶他,居然会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火雷神挺厉害的。没想的师傅还留了一招给你。”狯岳直直的盯着即将破晓而微亮的云层,想用平板的语调掩饰自己的嫉妒。但人类最尖锐的情感就是嫉妒。被刺中了……善逸难过的想。 “这是我从其他剑技中自创的剑法。” “哦,果然。我看着也像。” “是想和师兄的四之型一起作战使用的。” “你以后自己也会用四之型的。” 善逸猛地转头望向师兄,对方恰巧打了个哈欠,擦掉多余的眼泪,始终没有看向他。 “师傅有说过什么吗……关于我,之前。” “爷爷什么都没说,他不让我去看他。”善逸稍微向狯岳的方向挪动下身子,后者仍直视着前方的天空。破晓前青、白、黄的光线同扇骨一般铺展开来,又在云层下融合为一体。太阳像一团火焰般缓缓地升起,纤维样的大气便腾的开始燃烧、闪烁、翻滚,山顶橙红色的雾气编织成一条厚重的毯子将天空的上半部分托载着。 “快许愿吧!新年的愿望很灵的。”一旁家庭旅团里的母亲这样说道,善逸于是也闭上眼睛。 冬夜的幽暗已经消散殆尽,火焰的余热也渐渐褪去,只剩下亿万点澄澈的蓝色像素块相连。狯岳没有闭眼,他讨厌这种奇怪的仪式感。愿望……如果只要是能够许下就会兑现,那就不能称之为愿望了。 日出已经结束,狯岳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看日出。日出是种多么稍纵即逝的短暂景象啊,不如说在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日出。只有没经历过苦难的人类才会热衷于如此脆弱的美丽吧,狯岳打个哈欠站起来,拍拍和服上的灰尘,准备回家休息。 “给,给你!”善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带过来的礼物,一个扎着墨蓝色烫金缎带的盒子。狯岳的目光扫过礼物后停顿了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或许对他还是有一点……狯岳抽开缎带,无端的想起自己对上弦六的训斥。 “新年快乐!” 是惊吓盒子里面的童声音效。和自己小时候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那个真 的很像,狯岳出神的望着蹦出来的小玩偶。 “喜,喜欢吗!”师兄不说话,但是眼神看起来好凶。善逸担心他会误解自己是故意送这个的,就像童磨说的那样。但善逸还是坚信自己这份心意一定能顺利的传达,虽然这样讲会很像傻乎乎的轻小说男主角。 “挺像你吃饭的样子。”狯岳捏着橘猫玩偶毛茸茸的脸,终于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