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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荒戴上眼镜，翻出了一本很厚的书。 厚到就连他都不得不双手托起和翻看，铃彦姬看一眼就会晕倒，缘结神看一眼就要流泪，就连御馔津都倒吸一口冷气。 差点晕倒的铃彦姬撑着一口气，双手啪一下盖在书上，悲伤地发现她的两只手加起来还没书的一半大。她诚恳地说：“荒，简单点介绍就好。” 缘结神在一旁拼命点头，特别后悔自己刚才好奇蛇神的来历。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去讨伐这位存在，他是什么神根本无所谓吧！ 荒只好简单介绍：“八岐大蛇是一位堕神。” 御馔津：“再稍微精确一些呢？” “……你们小时候玩过的那个游戏，还记得吗？” 几位圣女点头。圣女们常年居住在神殿，说起小时候的游戏，就只有一个带文字故事的棋牌游戏，可以二人对弈，也能三人凑局。是荒和须佐之男偷偷买给他们的。 当时年轻到可称之为年幼的圣女们不像现在一样都学会了自己悄悄买想要的东西。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的她们对游戏很着迷，很期待游戏背后的故事，但两军对抗的源头颇为儿戏，让她们有点失望：只是因为我家的小蛇吓到了你家的神使这样的小事，双方越吵越凶，直到分出两大阵营，开始长达千年的对峙，而在第三方势力袭来的时候，双方再次拧为一股。 人类记录下神族的历史就是如此，数千年前，神族内乱，乱党首领就是堕神八岐大蛇。而伊邪那美降世之前，邪神突然转投高天原，与众神一同击退伊邪那美。那之后高天原封闭修复，世间再也没有神明行走于大地。若非人族能以神术向光明众神借取力量，清楚地意识到神还高悬于天上，恐怕对神族的信仰都会逐渐消失。人类连光明众神的现状都不清楚，自然更加无法得知一位神出鬼没的邪神的去向。 说到这里，荒平静的神色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忧虑：“八岐大蛇此番降临人间，本以为他已经不再是邪神，却没想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伤须佐之男，之后解放野椎神，熄灭神殿的太阳神火，俘虏须佐之男……我们追缴其他恶神的时候，事件中也总有那位邪神的影子……” 铃彦姬不压着书了，转而轻轻拍拍荒的手。他们算是一同长大，若其中一位身陷险境，其他人必然忧虑万分，荒与对方关系更加亲密，突然失去须佐之男这位兄长，能冷静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神子神女仍然没有苏醒，荒预言出他们还需要击败最后一位恶神才能唤醒使用了恶神神格的神子神女。神殿认定人世最后的恶神是蛇神，几人此次带队前来，正是为了讨伐邪神八岐大蛇，营救须佐之男，唤醒几位神子神女。 就在前几日，神殿追踪恶神的仪器感应到了微不可察的堕化之力，神殿一路追踪到接近边境的位置，只见一个普通的城镇。 到了这种距离，身负光明女神神力的圣徒们对恶神神力的敏锐程度更甚专门为追踪恶神而生的仪器，神殿众人没用多久就找到被隐蔽起来的狭间入口。 八岐大蛇主动出门迎接。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神殿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蛇神脖子上有一道暧昧的痕迹，正是那一小道伤口渗出的蛇血泄露了踪迹。 “真是……许久不见啊。我不曾邀请你们，你们却仍然惦记着我与家妻，我该向众位奉上一份礼物才是。” 随着蛇神的话语，他背后走出一位倒提长枪的男子，比人还高的长枪很有气势，金发上箍着发带，身穿宽松的黑色短裙和带蕾丝边的白色围裙，一双长腿上是过膝盖的白袜，踩着黑色的小皮鞋。 神殿众人的精神依靠之一，仁爱而可靠的须佐之男大人，神的圣骑士之首，雷电和风暴的惩戒者与审判者，就这么穿着裙子挡在八岐大蛇面前，抿着唇，十分警惕。 缘结神抬起来指着他们的手指都是抖的，她本来想说句看来自己造的谣还是太保守了之类的话来缓解一下目前的死寂，但她张嘴又闭上，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在心中很是惊恐又复杂地想：这个○幻想版本的须佐之男是什么啊？原来蛇神是这种神。 === 伊邪那美降世，就像如期赴约。 巨大的死亡女神伫立在天地之间，曼柔的曲线如云雾中的远山，她那美妙的嗓音绝非亡灵的镇魂曲，只是终章的前奏。众神小心翼翼地围绕着她，唯恐随她而来的虚无淌向人世。 毁灭女神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孩子的母亲，她陶醉道：“赞美我吧，爱戴我吧，我会赐予你们无上的荣耀，将世界归于虚无，因为我……” 预言之神：“呕……” 伊邪那美愣住。可以尊重我吗，至少让我说完出场台词。 预言之神擦嘴：“听腻了而已。没见过吗？” 与光辉之神相比，预言之神已经十分礼貌了。天照见到伊邪那美就发动了审判仪式，她早已判定对方为恶，在她的规则下，伊邪那美既是罪人，自然是可以被处刑的。五柄天羽羽斩化为一柄巨剑，处刑神器映照出对方的神格，与其相抵，在相同的力量下，就算杀不死她，也能重创对方。 在神剑穿透伊邪那美这具分身的躯壳，破碎她这具身体的神格之前，天照无心与对方寒暄。 毁灭女神本身是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海，即使无法全部到来，此番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神力依然惊人，竟然生生在天羽羽斩触及神格之前将其暂时停下。审判者的力量灼痛女神的手，剑尖执着地指向她的神格，不将罪人灭除，神剑永远不会停下。 伊邪那美很快搞懂了天照的手段，她笑道：“既然要审判我，那也接受我的审判吧。” 她要另开一场审判仪式，转移神剑的目标。须佐之男是能毁灭世界的强大天神，但伊邪那美能让无数世界沉浮俯仰，即使降临的只是部分力量，分身之中的力量也远超普通的神族。女神将须佐之男击飞到天平另一端，单手将须佐之男压在天平上，让他不能动弹。漆黑的神力蔓延到处刑之神身上，处刑之神承载她的罪行，沦为衡量的砝码。暴烈的雷光击穿她的掌心，巨大的手掌立刻被更多的虚无修复，伊邪那美感受不到痛觉一般毫无反应。 她任审判者，以自身为真理，要发动天照的审判仪式审判此世，场上还缺一位处刑人，伊邪那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蛇神身上。 八岐大蛇在大反派面前也还能一脸反派样。三贵子级别的神都自带天音和特效出场，蛇神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三贵子是步步生花星月光辉九天神雷什么的，要么美丽要么威严，他是蛇影特效，将人吓走他还怎么探寻对方的内心，所以蛇神不总用。现在八岐大蛇有点后悔，不确定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自己的蛇群有没有因为业务不熟练而露出笨笨的样子。 八岐大蛇悠闲而缓慢地说：“何等的荣幸啊。但是，我的女神，这世界我沉浮于虚无之中游走了千万年才选中，纵使你我都投下注视……这盛景属于我，不属于你，我没有想好毁灭它最合适的时机，只知道绝非此刻。终焉前奏无论如何也应该比这样的场面更大一些，更热闹一些，请原谅我不能为您执剑。” 刑神场周遭有许多飘浮于云上的岩台，众神早就做好死战的准备。一位女神忍无可忍：“磨磨唧唧的。” 她的火焰蔓延至刑神场上，烧去随对方而来席卷这个世界的灾厄。 在另外的岩台上，孔雀神拦住晴明：“神族不会死，让我们来吧，保护好你的灵魂，千年后我们会再见。” 颜色如孔雀羽毛般绮丽的火焰将翻滚着灾厄的虚无点燃，虚无无法侵蚀世界，就顺着神力点燃的火焰侵蚀她的身体，雪白的皮肤被蚀出伤口，又缓缓被神力复原。高阶神族如此，不够强悍的神族很快消亡。 毁灭女神对攻击熟视无睹，那些攻击在她的身体留下的伤口几乎瞬间就被漆黑的虚无重构修复，比起高天神族快上许多。她还在对八岐大蛇说：“你在挑衅我？” 伊邪那美感觉好笑。她是终结，是伟大，八岐大蛇不过是她的身体中诞生的生命之一。 “怎么会呢，我是想要杀死您啊。”蛇神突兀地冲向伊邪那美，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身躯就被毁灭女神撕碎，但下一刻，他又在虚无之中重生，化身巨蛇啃噬女神的身躯。 伊邪那美一手压制着处刑之神，另一只手压制着天羽羽斩，她抽出已经插入胸口些许的巨剑随意掷向人间，众神拦之不及。 天照又惊又怒，纯白圣洁的太阳女神此刻双目亮得惊人，呼吸间唇边溢出烈火，她的热度甚至将随着伊邪那美而来的虚无之海的海水都烧干一片。 所幸仪式需要的三人并未凑齐，对人间的审判没能发动，处刑神器只是附着了些许她的神力，普通地落去人间，劈开土地。巨剑插入地底太深，但用不了多久就能自行归来，继续阴魂不散地攻击她的神格。 伊邪那美发出叹息：“我赞美你那连我的躯体都能烤干的力量，期待你成为我灭世的先锋，你却安居于此，你们二者都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就一同死去吧，你们正应该是这个结局，如世间万物，如千千万万个世界。接受这份慈悲吧！” 伊邪那美胸前被巨剑刺破的伤口已经被虚无愈合得毫无痕迹，她空出来的手去抓混入身上群蛇啃噬自己的八岐大蛇，但又犹豫了一瞬不知如何下手，因为另一位神族也来吞咽她的血rou。 天照化作浅色的巨龙，与八岐大蛇一样，游入伊邪那美腐烂的半边尸体，啃食她的力量，被她身体中的神力毁灭，又以她的力量重生。 伊邪那美干脆放任他们吞噬自己，本体是虚无之海的女神与她的身体之中诞生的两个生灵，三者如何互相吞噬转化，留下的也都是虚无而已，眼前重要的是杀死此世的其他神族，没有子民，神王凭何为王。她逐步清理着围攻她的众神，有些享受生灵在自己手中一一消散的感觉。 生灵在毁灭女神面前如火中的野草，转瞬化为飞灰，挣扎在她面前弱小得难以被发现。高阶神族也不过是草原上的兔子，能跑上几步，就被火线追上，化为焦炭。 两位诞生自虚无的亡魂却在数次毁灭和复生中吞下了更多的力量，八岐大蛇甚至有空化出一位分身站在女神脚下，他不在意神族的死伤，只是仰头凝望她的面容：“如今想来，我竟然有很多母亲，将我从虚无中分娩的是你，将我从爱中分娩的是须佐之男，将我重生的是我的武器大蛇神……如今的年代，就算有弑母属性也很难成为最大的反派了，真是让我很难办呀。” 忙着控制着星群的预言之神都听不下去了，抽空扔了个石子到他脑袋上。 八岐大蛇被催着干活，只好将这具身体化身为蛇。巨蛇大到可以绕着巨大的刑神场盘缠几圈，在爬到伊邪那美身上时，却只能游走在女神腐烂的半边面孔，像个发饰一样亲昵地贴在她耳边：“看啊，有形的身体不能承载无形的概念，但也有例外。我赞叹最美丽的女神，也愿为一瞬的落樱屏息，渺小的灵魂中诞生他们自己无力负担和追逐的高洁，此番再见还是如此动人……虽然这个时候还在用过时的桥段我都觉得自己该腻烦了，您就忍一忍吧。” 第六柄天羽羽斩在八岐大蛇的鳞片之间有节奏地闪着光。 伊邪那美有些惊讶，此世还有谁的神格重到能举起这样的武器？ 神器在一位在众神的光辉下完全被女神忽视的生灵手中。完成审判仪式，刺穿伊邪那美的是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