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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见1 10. 须佐之男做了这样一个梦。 白袍银甲的骑士骑在同样覆甲的战马上，手锤胸甲吟唱圣歌，面前凭空升起光桥，连接深渊两端。一队骑士踏过光桥，接下来还要跨过更多天险。 女神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温柔地安慰他：“不是所有人都能解读圣诗歌。”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八岐大蛇，他一定又是在暗示须佐之男心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野望。 但天照说这话只是想安慰一下刚才被人误解的骑士，白袍银甲的男子在心中应是，他想回家，要去见许久不曾见过的亲人，他的弟弟叫—— 须佐之男从梦中醒来，他看着攥在手中的挂坠，想，原来自己祈祷的对象是光明众神之首，天照女神。 不知为何，须佐之男笃信是狭间隔绝了自己的声音，或者其他的原因。而非自己不够虔诚，神并不垂首注视。他双手握着女神的半身像，轻声哼唱圣歌的调子，借此熟悉的行为整理思路。 须佐之男深深依恋着他的主人，他总会因对方的笑容喜悦，想和八岐大蛇永远在一起。他也并非完全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黑暗，至少现在还能忍耐。只是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催促着须佐之男离开这里。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八岐大蛇说：“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是从某一个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响起，房间里的每一条蛇魔都在同一时刻说同样的话，妖异的蛇瞳在黑暗中反射着不同的颜色。 须佐之男下床，将房间内人造的灯火一一点亮，他回答道：“大人，我正要去找您。” 有几条蛇魔爬到须佐之男面前，嘶嘶着讨要抚摸，不像是刚发出过蛇神的声音的分身，完全只是普通的使魔。 须佐之男知道八岐大蛇现在开始会假装睡觉和他此刻并没通过蛇魔的眼睛注视自己，须佐之男也会假装他刚刚没听到蛇神在讲话，两人一同完成这场心知肚明的游戏。 他穿过黑暗的长廊，点亮灯火，装作地底如地上一般按时昼夜更迭。须佐之男要去叫主人起床。 男女仆有几条短裙，他屁股翘，很短的裙摆一晃一晃的样子格外有趣，八岐大蛇想拍一巴掌的话从来不会忍耐，每一次都是很让蛇神满意的手感。 多数时候须佐之男会穿长裙，他今天穿的就是宽松的长裙和紧身围裙，显得身形更加修长，脚踩一双矮跟黑色的鞋，走起来很安静。 不过他就算穿细高跟也不会发出很响的动静，因为就算被封印了记忆，这具圣殿的骑士长的身体还是有非同常人的部分。他几日就学会了穿着高跟鞋走路，而非使用飞行作弊，步伐总是如猫一样轻盈。 但他的鞋子是特制的，就算脚步再轻，也会发出一种类似于金属相撞的声音，须佐之男只能用更轻的步伐让这种声音减小，却一直不能令其消失。 八岐大蛇安详地躺在床上，等着被唤醒。 须佐之男进门后喊了声主人，但是声调毫无敬意。他脱下鞋子，一步跨上松软的床铺，两脚分开在八岐大蛇脖子两边，他用念菜单的语气说：“大人，请看。” 说着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八岐大蛇展示今天穿的长裙。 须佐之男提起一点带荷叶边的长裙摆，带起一点洗衣剂气味的香风，在八岐大蛇的注视下，他继续缓缓上撩裙摆，一点点露出各种意义上能杀人的大长腿，给邪神大人看过膝盖的白色长袜，白蕾丝的腿环，一点被勒出丰腴rou感的大腿皮肤，还有一条毫无情趣的四角内裤，上面有一个肥胖的猫猫头图案。 “……我以后再也不喜欢猫了。”八岐大蛇忧愁地说。 因为逃不出神的监禁而心中日渐暴躁的须佐之男呵呵一笑，轻盈地走下床，往门外走，却忽然背对着八岐大蛇不动。 今早须佐之男睁眼之前的梦不是近来他唯一的梦，有的时候，须佐之男的梦中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天光失色，灾祸频起，他身着战甲，手持长枪，周身环绕风暴雷电，守卫在女神身前，为世人而战。 奇怪的幻想让须佐之男感觉羞耻，觉得自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其实并不是只有孩子才会梦想自己是骑着金狮鹫的圣骑士和救世主，但幻想自己是神话中守护女神的神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也还是很奇怪的事。 须佐之男知道自己只是他的主人八岐大蛇的女仆而已，特殊之处可能只在他是男女仆，个子又格外高挑，所有的裙装都是定做的。 不受他控制的是，这些梦越来越清晰。在须佐之男为他的主人做饭或洒扫的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回想那个画面，他渐渐看到那个自己所穿戴的铠甲是什么样子，甚至阵羽织上的图案也清晰到他可以自行画下来，有一次他给主人做蛋糕的时候，就在走神间绘制了莫名熟悉的云纹海浪，须佐之男为浪费了主人的财物而羞愧，然后重新做了一个，将刚刚那个裱了其他花纹的蛋糕请主人的使魔们吃掉。 就像此刻，须佐之男从主人的床上下来，没有预兆地想起一个场景，周围的人严阵以待，他的主人八岐大蛇轻盈地悬自己身边，在那样紧张的氛围之中也露出了十足轻松的笑意，对着自己。 男女仆突然走神，他的主人八岐大蛇很难不发现。 背后被投注主人疑惑的眼神，须佐之男再次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幻想感觉羞耻，他躲开主人的视线匆匆离开原地。 八岐大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预感，自己与对方真正再见面的那一日不会远了。 千年来，天照为了人世稳定一直谎称众神还在。此番她沉睡，人世对处刑之神的信仰之力无法如千年间一般被她指引着凝于处刑之神的神格上，总有些许汇聚到须佐之男身上。须佐之男短暂苏醒过一次，神力盈满过身躯，这点神力不够他彻底苏醒，却也一点点积蓄在他体内。若封印失效，没有神格的引导和约束，神力并不会变得更加稳定，只会撕碎这具人之躯。 八岐大蛇掐算着时间。天照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将须佐之男的神格交出来。神殿没有圣骑士长，打得有些艰辛，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再次击败了几位恶神，几位神子神女得到神格后在神殿内昏睡不醒。 只差谎言恶神了，教皇声称要日夜祈祷请求女神垂怜，很少再见旁人。等祂消亡，预言之神就能借这份神力醒来，唤醒几位神子神女，以神力共鸣令其他神族重塑神之躯。 本来祭品应该是三贵子级别的处刑之神。只要吞下他破碎的神格，无论是用须佐之男的神力再支撑千年也好，以他的神力唤醒其他神族也好……但天照不想这样做，她选择了另外挑选祭品。 蛇神不理解天照为何会忧愁。只要将一个人推入深渊，自己想要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能活下来，这是多么简单而方便的交易。八岐大蛇相信，就算再过成百上千次，天照还是会同意自己提出的这件事，但矛盾的是，她却也还是会假惺惺地后悔，蛇神一直觉得她虚伪，须佐之男大概会说这是人之常情。 但蛇神有几分理解荒的忧愁。此世，陡然失去兄长的音讯，荒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想要找回须佐之男，想要做得更好，为隐约担忧着什么的老师分忧，但是他每一次向尊敬的老师汇报自己领导下的神殿的胜利，每一分对恶神的战果都只能让月读体会到被命运迫近的滋味，就像孩童被野兽盯上，就像人类被恶神看中。月读自诞生起就在天照的看管之下，降临人世后就以神眷者的身份一路成为神的地上代言人，并没有以恶神身份折磨旁人的机会，祂在精神方面受命运的折磨却比真的折磨过人族的恶神们加起来还要多。 八岐大蛇注视着这一切，因他们的痛苦而餍足。 === 被情人以绝对的优势胜过，蛇神表示自己想静静，自怜着我是一位柔弱邪神。 天照正在心中盘算事情，被他的长吁短叹烦的不行，心想干脆要不要传讯须佐之男让他回来逮蛇算了。 八岐大蛇适时打断了她危险的想法，他兴致勃勃地问要不要加入自己的神力。 天照拒绝了对方。她现在用的神力就已经够乱了。 神王正在做一项尝试。 被分开关押的七位恶神现在都在这里，在层层封印的这间宫室之内，天照化为稍小些的原身，一条颜色浅淡到近乎白色的金色巨龙。受到本体的神力影响，七位恶神也变作了类似的模样，被浅金色的巨龙抓紧和缠绕。八条龙缠在一起，冲着不同的方向嘶吼。 八岐大蛇心想天照是不是觊觎我的名字啊？ 受不了他内心丰富得过分的活动，天照问他，你知不知道天羽羽斩的釉用了多少血。八岐大蛇暂时闭嘴。 伊邪那美威胁着此世，神王需要更多战力。天照撕扯下恶神的力量，试图创造新神，她想用几位恶神的力量平衡出一位十分强悍的神族，但失败了，于是又通过法阵一条条将他们送走，打算分头试试。 恶神之中有一条鳞片仿佛有珠光的浅灰蓝色巨龙，是光辉之神的第一个谎言，是她那光辉的一生下如梦似幻的影子，但是仔细看会发觉谎言恶神其实也是一条黑龙，只不过一般人无法完全看到祂而已。八岐大蛇以蛇魔探寻高天原，都很少能见到祂。 最后被剩下在此处的是色欲恶神。 天照化为人形，色欲恶神也在本体的影响下化为人形。 她是一位美丽得十分出众的女神，初分割善恶之后只如一具冰冷的空壳，但随着时间推移，空壳难免染上新的颜色，现在她的眼神生动许多，盘算着怎么使用恶神时，看向恶神的目光如同寻常人家的屠户看着待宰的猪。 比起她慈悲的笑意，八岐大蛇更喜欢她此刻的表情，也喜欢她将恶神的神力撕扯下来之后，经过一番净化后诞生的一位新神。如同最深的黑夜中才能孕育出黎明，以恶神为养料诞生的善神神力澄澈无比，即使是蛇神也很少见到这种东西，他赞叹着善恶有趣的转化。 八岐大蛇全程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你这是……打算给这个世界加存档吗？” 为了寻找其他世界对抗虚无的线索，缘结神从诞生起就每天按时找处星海跳进去，用自己的力量牵引来异世界的东西。她接触异世界多，整天说些奇怪的词，随着往她那里去的次数增加，蛇神被她带偏了。 天照将新的女神抱在怀中，检查她是否完整：“她们不会想当一切结束后的新神族，只会请求与毁灭女神作战。因为她们诞生后就会与人结缘，有所爱就会想要为之而战。” 八岐大蛇盯着那位新的女神，慢吞吞地说：“你生下七位恶神，七位恶神生下新的女神。你的信徒们知不知道让他们的世界浮沉的是你们的家庭伦理剧？” 若真是那种哭几场就能不用进行战争的伦理剧，天照做梦都会开宴席庆祝，可惜不是。天照心想怎么啊你还想当这孩子的舅姥爷吗？她呵呵一笑，亲切地询问着：“你也是虚无之海孕育的，见过那位女神的容貌吗？” 为自己的孕育者做事却千万年来不见其真容，伦理剧演员竟是我自己？蛇神愣住。 天照说：“我见过。在我诞生的时候，我的光辉照亮了她的面容。” 她说到这里，话音顿住，不再多说，想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八岐大蛇问她，这样告诉自己，难道不怕自己转告那两人，神庭因神王是敌方的血脉而内乱吗？ 天照很淡定，很信任那两个人，说他们是我的将领，我的军师。 两人随便聊着。 “总想着将人引到光明的正路上是不可能的，谁都需要一些刺激的小游戏。” “你的小游戏说的不是处刑神的雷霆之怒吧？”天照语带调侃。对新的女神的检查完毕，高天原又多了一位强大的神族，她很高兴。 八岐大蛇用评估什么的眼神看着她带着笑意的脸，那对紫色的蛇瞳闪烁不定，其中出现了几分期待，接下来的是有趣的事，蛇神今日就是为了看她的这份痛苦而来。他突然说：“你不够清白无辜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需要再次分割自己，确保她一直无善无恶以应对毁灭女神。 神王的笑意瞬间凝固，她沉默下来，看着眼前被再次封印的恶神和新诞生的神明发愣，许久才说：“昨日人间有乱，须佐之男要去战斗，我告诉他、我要他不要去……” 就算再清楚不过须佐之男的强悍，天照也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在许多神官神使面前，须佐之男的表情总是十分冷峻，但熟悉他的天照知道他当时很高兴，为天照如曾经那样担心自己。 但是须佐之男明天就不会高兴了。 天照抚摸着新女神的脸颊，轻声说：“绽放吧。” 在新女神苏醒之前，天照对自己使用了分割善恶的法术。 次日须佐之男平乱归来，觐见神王。对神王行礼的众神之中多了一位美丽的新面孔，而高高的王座之上，天照又恢复了冰冷无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