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情有可原

    沈子昂撇开罗西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喉咙反复翻滚，扛到马桶边才大吐特吐。

    罗西靠在外面的门边上，听得都难受，简直像是要把胃都一起呕出来。

    好一会儿，卫生间里回荡起男人劫难余生后大口的喘息声，痛苦又性感，罗西听得意动，这才脚踩莲花地拿了水和毛巾过去。毛巾用热水绞湿，弓腰递过去：“擦擦吧。”

    沈子昂对着马桶漱口，马桶哗啦啦地卷走污秽。

    颓然地转过身来，一双疲惫而朦胧眼睛里满布血丝，闻声抬起眼帘，晃眼的光线下是雪白的浴袍领口，以及领口下饱满圆润的弧度。弯曲的长发垂落下来，纷纷扰扰。他的眼睛更红了，干脆闭上眼睛，一把扯过热毛巾往脸上扑。

    罗西后知后觉地挺腰，整理下胸口，横起眸子心道，你最好不要以为我是在色诱。

    这时沈子昂放松体态，把一双屈弓的腿伸展开来，罗西就往后退，还胸靠上流理台。

    “你还好吧？”她问，自然是先礼后兵的打算。

    沈子昂仰头，guntang的鼻息都压在毛巾下，一声不吭。

    罗西要给他上课，便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来：“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感想？”

    沈子昂不配合不做声，但罗西知道他在听：“你不会以为你是在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英雄救美吧？”

    “对不起，那你完全想错了。进门前就问过你，你以什么身份进去，你在那里逞能，无异于喧宾夺主，知道吗？”

    沈子昂一把扯下毛巾，酒精作用下双目赤红，罗西吓了一跳，他那样子过于阴郁，跟鬼似的。当然，当鬼也是一只漂亮的艳鬼。

    声音哑得不行，沙沙地像是刮纸刀在心坎上磨。

    罗西不由噎了口唾沫，就见他死死盯过来，盯得人特别心虚。

    顷刻后沈子昂才道：“我不认为我有做错的地方。那么多男人，围着你一个女人，像什么话。”

    好了，又来个不开化的老古板，罗西恼火得不行，小孩儿，先搞清楚好你的定位行不行？你是下属，是公司职员，在这里做什么道德审判？

    忽然间头脑里模糊的螺丝钉叮当一声落地，罗西终于想起哪里见过沈子昂。确切地说，那是个小号版本的沈家二少。

    凤凰山下的小乡村里，罗西那时也是个小姑娘，跟着外公外婆住，因为自小长得好看，妈在县城上很少回来，生父更是不详，惹得村里人讲闲话。小时候她不爱跟人近，排除家中两个老人家，她最喜欢鸡鸭猫狗之流，就连养在厕所围栏后的浑身臭烘烘的大母猪，也比人可亲可近。

    有一回外公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着刚从田地里挖出的新鲜红薯和地瓜，徒步挑去镇上卖。卖不了几个钱，但外公还会仔仔细细地从零钱手帕里捡出几个干净的钢镚，交给罗西，道囡囡，拿去买糖吃，回头别给你婆知道。其实给外婆知道又如何，如果是外婆领着她上街来，慈祥善良的老人家也会给钱她，道囡囡，去买点纸笔，有点花样的，学校的小孩不是都喜欢好看的本子？

    通常西西会满大街地溜达，东西不买，光过个眼瘾，仿佛看得足够，便是拥有。最后因为嘴馋，买了几块油滋滋香喷喷的臭豆腐，自己吃一块外公吃一块。外公不知从哪里捡了报纸，叫她擦手。罗西看到上头因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脸蛋，非常干净的脸蛋，跟村子里歪瓜裂枣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跟小明星似的。但肃着一张脸蛋，很不痛快地模样。看着还是叫人喜欢，怎么都看不够。原来报纸上是一则寻人启事，某某矿产老板的小儿子在游乐园失踪，有奖悬赏。

    天价的悬赏让这份报纸别有意味。那时十块钱对于西西都是巨款，别说报纸上写的十万。十万是个什么概念？演电影似的。跟普通人的生活相距太远。罗西便把报纸好生生地折起来，回家剪下男孩的照片，贴在墙上观摩，又叹息，这娃娃真有钱，也真倒霉哩。

    罗西的恼火瞬间消失，男孩子长大后原来是这幅模样。走失过？是意外还是人为，谁知道呢。怪不得老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防御心太重，情有可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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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小可怜考虑让jiejie白亲一口吗。（不负责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