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西启?青玉阿旭
009 西启?青玉阿旭
青玉失了宠，刘仁亲带了旨意来，将人从幽湘馆赶出来移去了西苑东北角的一间破屋子。 宫里一向是拜高踩低的，青玉正得宠时多少人巴不得来幽湘馆侍奉，哪怕只做洒扫活计都是心甘情愿，如今眼见青玉失势，愿意跟着去西苑的却只有一个朝露。 那日李元旭将人从湖里捞出来后人便一直昏迷没有醒，后半夜更是起了高烧，一张惨白小脸难得有了血色，却是病态狰狞的嫣红。 朝露心里发了慌，如今他们被赶来这如同冷宫一般的西苑，如何还能请得到皇上，别说皇上了，就是太医都不愿意来看一眼。 作为质子，李元旭在西启宫中人微言轻，他在自己宫中到处搜刮一阵，才勉强凑出一碗药来煎了。 “药喂不进去。”李元旭将还剩的大半碗药搁在一旁，蹙眉忧心地看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青玉。汤药濡湿了他的衣襟，沿着他苍白唇角尽数漏出，整个人双眸紧闭，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一个布娃娃般轻飘飘地落在李元旭怀里。 “我去请太医。”朝露眼泪悬在眼眶打转，末了咬咬手指一跺脚，扭头跑了出去。 阴冷潮湿的屋里就剩了李元旭和青玉两个，李元旭怕青玉冻着，干脆用衣裳搂过他紧紧贴着自己。 青玉浑身烧得通红，人也糊涂起来，开始呓语不断：“娘...娘......” “什么？”李元旭附耳听去，听到青玉在唤娘亲。他似是梦魇，眉头紧蹙，额上冒出一层细汗，眼角也挂着泪花。 李元旭叹一声，不禁将人搂得更紧，青玉一把身子没几两rou，李元旭又生得高大，青玉被他抱在怀里像是个孩子。 本不就是个孩子么？李元旭瞧着青玉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跟自己刚来西启的时候差不多大，他这么多年在这宫中也是饱受雪压霜欺，虽贵为中周皇子，但在这里，他只不过是个命不由己的质子，什么吃馊饭、遭受殴打早已司空见惯。 可他犹有盼头，五年为质之期将至，他尚可脱身而去，他亦有中周做后盾，朱明照再怎么过分，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可青玉呢？ 他走后，青玉怎么办？ 青玉什么都没有，他孑然一身在这险恶宫廷，任人欺辱，任人践踏...... 李元旭心中一阵酸楚，御花园中初相见，自身活得尚且艰难的青玉肯出手相助素不相识的他，自那时起，他便已心驰神往，相思暗许，他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诡谲人间，除母妃外，第一个想去守护的人。 “青玉乖，青玉乖......”李元旭顺着青玉后背，轻声语道，而后他拿了手绢蘸了温水给青玉擦拭脸和手脚，他脸上一片灼烧似的热，手脚却冰的瘆人。 青玉意识仍然昏沉，他听不见李元旭在说什么，身子却因高热打起寒颤。 李元忧心忡忡，犹豫一瞬后还是决定解开自己和青玉身上的衣带，然后钻进被子展开双臂将青玉牢牢搂在怀中。 青玉全身都在抖，齿冠间咯咯作响，李元旭体热像个火炉，青玉不自觉地一直往他怀里钻，口中还呓语病吟不断。 李元旭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对青玉又存了爱慕之心，没几下便感觉下腹一阵火热难忍。他长了十七岁，从未行过云雨之欢，如今一碰青玉，便如此把持不住。 “真没出息。”李元旭暗骂自己一声，换个姿势搂着青玉，可鼻息间萦绕的全是青玉身上淡淡的竹叶香，似有若无地在撩拨着他的心房。 李元旭脸红到脖子根，他望着与他依偎在一处的青玉，病着的青玉浑身上下透着股脆弱苍白，仿佛一枝根茎赢弱的花，摇摇欲坠，惹人怜惜，透过里衣微微翘起的领子，李元旭隐约看到青玉白皙脖颈处一圈红印，鲜明刺眼。 这是朱明照昨日留下的痕迹。 心仿佛被拉了一道口子，李元旭手颤抖着去轻轻触碰，青玉脖颈灼热，他的手微凉，猛一接触，青玉浓长羽睫不禁细微颤动。 “青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李元旭星目闪过一丝刀锋般的锐利冰冷。 似是感应到什么，青玉哼唧一声向他怀里拱着，像只小狐狸一般撩人。 李元旭眸中锐气尽散，他愣住了，整个人完全不知所措，手也不知该放置何处。 正无措间，青玉却突然搂住了他脖子，如同沉在水里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青玉小声期艾呜咽道：“娘，娘，青玉听话，青玉再不胡闹了，您接玉儿回家吧，玉儿想家了......” 李元旭怔住了，青玉下巴搁在他肩上，人犹在梦里，眼泪却如泄闸的水般止不住的流，打湿了李元旭的肩头。 青玉搂着李元旭哭得无助可怜，仿若受惊的委屈小兽，在那一瞬间，李元旭的心脏酥酥麻麻的，生出淌过每一寸筋骨皮rou的万般柔情来。 李元旭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他痛恨自己禽兽，都这种时候了，竟还有心思想这些事，他对青玉存了敬爱之心，又怎能如那朱明照那般去玷污他。 可怀中人不断低低呜咽，扭动身躯剐蹭着他昂扬起来的下身，李元旭浑身血脉喷张，他深呼吸口气，决定自行解决。 李元旭握住自己那物撸动起来，他嗅着青玉身上的香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忍不住刻画着青玉赤裸身躯、面颊绯红与自己交欢缠绵的场景。 画面是说不出的旖旎香艳，却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尽是李元旭关于色欲的所有幻想。 许是李元旭炙热的身躯将青玉暖得回过了劲儿，抑或是李元旭撸动的剧烈震颤将溺在梦中的青玉惊扰，青玉迷蒙间睁开了眼眸。 李元旭刚射出来便对上青玉的目光，他脸色立刻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张口结舌道：“你...你醒了。” 青玉扫一眼，发现二人正相互依偎着，李元旭的手正紧抱着自己的腰。 李元旭尴尬地立刻松开手，腾得飞出被窝来，道：“我，我是怕你冷，才，才，才......我，我，我对你什么都没做！我发誓！我，我，我......” 看他如此局促不安，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了，青玉忍俊不禁，道：“四殿下什么都没做，紧张什么？” 可话一出口却沙哑无比，嗓子又痛又痒，像是有口痰总是卡在咽喉间，青玉忍不住连连咳嗽几声。 “我去倒杯水来。”李元旭忙将青玉被子仔细掖好，倒了杯热水回来后便像先前般自然坐在床边扶了他起身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要喂他喝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青玉却愣住了，他抬眼微含疑惑看向李元旭。 四目相对，李元旭这才意识到行为的不妥之处，他脸红到耳根子，尴尬地站起身将水递给青玉。 “多谢。”青玉靠自己力气支撑着，刚要伸手接过水杯，头却一阵眩晕，身体发虚地向旁倒去。 “还是我来吧。”李元旭这次不由青玉再矜持，他干脆地揽过青玉靠在自己身上，捧着杯子喂他喝水。 青玉脸染上害羞的酡红，他思考着为何李元旭会身在自己房中，一分神不小心喝呛了水，又是一阵咳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李元旭忙搁下杯子拍着青玉的背给他顺气，等人好些了，方才站起身拿了个靠枕给青玉塞在身后，扶着他慢慢向后躺靠。 “青玉溺水，是四殿下相救的吧？青玉多谢...咳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你病未好，要多休息少言语，”李元旭看着他那病弱模样，柔声嘱咐着，而后又小声道：“还有...别叫我四殿下了，我叫李元旭，你可以唤我阿旭。” 青玉愣怔地望向李元旭，阳光正巧透光窗子漏进来，将身姿挺拔的少年笼罩在光晕里，他两个酒窝陷下去，笑得爽朗干净，整个人像十二月寒冬的柏树，冷冽却清爽乐观，在黑暗寒凉中仍努力向阳而生。 这带着暖阳味道的笑意直达青玉心底，温热融化了些许他被冰冻浸泡的心。 还好朝露及时回来，青玉的害羞无措皆得以掩饰。 宫中人最是势利，朝露跑去太医院皆无人愿意来替青玉看病，就连抓药也是不行，朝露拿出银子来使出浑身解数皆无用，正待她气得直哆嗦时，好在上次给青玉看过一次病的太医正巧经过，他可怜青玉遭遇，肯给朝露开个方子抓些药让她带去，朝露千恩万谢过匆匆跑回来，忙煎好药端进来侍奉青玉喝下。 在李元旭和朝露的悉心照顾下，青玉的烧总算是退了，可身子还是虚得很。他身子本就单薄，自进宫后更是连连遭受搓磨，才不到两个月人便瘦得不像话，这次落水又伤到了根基，李元旭怕他身子愈发虚弱，便想悄悄托御膳房做些补养的食物来。 谁知那厨娘见是他，又听是为了青玉，脸便立刻扬到天上去了，阴阳怪气道：“我说殿下，我们西启宫里可是有规矩的，这一滴油一棵菜都是要记录在案的，若是少了，奴婢可担待不起。” 李元旭身边的侍从茗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袋钱来递与她，那厨娘掂了掂，嫌弃地揣在怀里，却微微一笑，道：“殿下，实在不是奴婢不帮你，只是这年景实在不好，动乱不止，收成也差，我们御膳房每日采购食物都得自己贴钱呢......” 李元旭无声嘲讽一笑，低头就要扯下腰间系着的岫岩玉流云百福玉佩。 这玉佩是他要来西启那一年生日时父皇所赐，玉佩由云纹和蝙蝠组成，寓意如意幸福延绵不断。也是那个生日，父皇告诉李元旭自己要将他送往西启的决定。 真是可笑，将十二岁的他丢在异国为质，却希望他能如意幸福。 可这却是他十七载人生中父皇赠予他的唯一礼物。 茗晖急急按住他手腕，道：“殿下！这可是皇......” 李元旭冲茗晖微摇头，将那玉佩解下递给厨娘。 厨娘见那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圆融，雕工精细无比，是一等一的好物，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开心无比地接过，忙不迭道：“殿下，您稍等等，您要什么，马上就来！” 当天回去，李元旭照例喂青玉吃药，青玉眼尖，扫过李元旭时却发现他平日坠着的那枚玉佩不见了，他眸色一黯，问道：“你的玉佩呢？” 李元旭大咧咧一笑，道：“害，许是今天走得急，忘带了。” 青玉怎会猜不出，他黯然神伤，沉默良久，才低头小声嗫嚅道：“李元旭，你别这样对我，我还不起。” “我乐意这样做，跟你有什么干系？千金难买我愿意。”李元旭说着又舀了一勺药喂到青玉嘴边，青玉却偏着头不肯喝了，李元旭像吓唬小孩子般皱眉唬道：“快点，还有最后一口，不喝完病就不会好了。” 青玉眼睫已经湿润，自进宫来他受到的全是欺辱凌虐与践踏白眼，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真成了个没有生命不值得尊重爱惜的物件儿，却没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上苍还肯与他这样一个会舍命跳湖相救、会珍重爱护自己的人。 心中压抑太久的苦楚令青玉一时没忍住流下泪来，李元旭最看不得青玉哭，青玉一哭他的心也跟着痛，他轻轻掰过青玉的脸，双手捧着他湿漉漉的脸庞，温柔拭掉那断线珍珠般的泪，认真道：“别哭，从今以后，有我呢。” 两个身处黑暗的人也可以互相依偎，舔舐伤口。李元旭是暖阳，是干净和煦的春风，在阴郁冰冷的黑暗里，照亮穿透他破碎一地的惨淡人生。 青玉心中蓦地融融一热，他破涕为笑，道：“苦，是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