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四集 暗香零落 第五章 密云不雨 何以羁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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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密云不雨何以羁縻 俞府本就位列大秦最为尊贵的豪门,如今则更为显耀。俞化杰艰难又顺遂地 跨出了如愿以偿的一步,升迁侍中位极人臣,成为大秦国最为重要的四位权臣之 一。喜庆的大红灯笼绕着俞府的院墙挂了整整一圈,昼夜不息。 天光放亮,俞府大门处一前一后走出两位翩翩公子。当先的一人器宇轩昂身 着六品官服,背在腰后的双手极显气派威风。随后的一人仕子装扮手持折扇,一 派儒雅气度。 「俞大人,吴征今日上任去了。」仕子自是白云书院的首徒张彩谨,他也到 了出仕的年纪。有了白云书院在背后使力,他又向来与俞化杰走得甚近,这一回 厚积薄发,料想是一片坦途。 「你不会真以为他可以和本官相提并论吧?若非他身后有昆仑一系撑腰,本 官要收拾一个北城令不费吹灰之力。」俞化杰微扬着头神态傲慢道。 虽同为六品官,北城令至多是个地头蛇,着实难与吏部员外郎这等考评官员, 掌管迁贬的重权实职相媲美。然则张彩谨心中暗暗好笑:若不是有个了不起的老 爹,你一个吏部员外郎又何曾放在人家眼里? 「大人说的是,吴征不过运气好而已。」腹诽归腹诽,恭维话说起来张彩谨 却没半分犹豫。 「他们那一系青黄不接,也该到头了。张公子还请落力些,本官必不亏待。」 俞化杰冷笑一声道:「韩铁雁不明形势又不识抬举,当真愚钝。可惜,可惜。」 张彩谨神色一黯,复又愤愤不平道:「前回文武会友吴征仗着圣旨狷狂无耻, 在下心中始终不忿。韩铁雁也是瞎了眼方才拒绝大人一片美意,在下亦为大人不 忿。」 俞化杰顿住脚步一字一句道:「本官方才说过,该~到~头~了。」 张彩谨露出迷茫神色道:「这个……在下不解,还请大人明示!」 俞化杰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张彩谨的无知,还是对昆仑一系的不屑: 「上车吧。」 「大人先请!」 马车缓缓而行,俞化杰随口道:「到头便是到头了,无需理由。」 张彩谨皱眉纳罕,他嘴上虽对吴征百般贬低,心底可是知道此人有大才。自 离昆仑进京后从个被扔在犄角旮旯里的羽林卫到简在帝心,又一路升迁直至北城 令,发迹的速度在大秦国历史上也仅次于栋梁之才霍永宁而已。 昆仑派一系朝堂上有胡浩,边关有奚半楼,军中还有韩家。即使骠骑大将军 迭云鹤得了圣上撑腰也不过堪与匹敌,远未到压倒的时候。且燕秦一战,韩家与 吴征军功显赫,说青黄不接有些道理,要说到头可就太过牵强了些。 俞化杰自得笑着打量混沌不明的张彩谨,忽然道:「张公子方才说韩铁雁拒 绝了本官一番美意?」 「正是!韩铁雁当真有眼无珠!屡次……」 「啧啧啧!」俞化杰挥手打断道:「张公子错了。一个即将破败的将门之女, 本官何须对她有甚美意?这女子迟早要被双手送进俞府,便是生的一副好卖相, 左右不过一名玩物而已,张公子太过高看她了。」 「啊?」虽说得云山雾罩般让人不明不白,可谁都能感觉到其中惊天的隐情。 俞化杰会吐露这些话语,自是把张彩谨看做了自己人。这让白云书院首徒又是心 惊又是欣喜。 「张公子不也一向对韩铁雁倾慕不已么?啧啧,那一双长腿,任谁见了也心 动。」俞化杰笑得高深莫测又极为yin秽道:「日后待玩的够了,本官不介意让张 公子也尝尝她的滋味。」 4V4v.ō . 「这……大人……小人岂敢……」张彩谨惊诧莫名,一时结结巴巴不知如何 是好。 「嗳~本官说得出便做得到。一件玩物不是拿来玩的,旁的还有甚用途?」 俞化杰谈笑间忽见意气风发,心中暗想:朝堂政事上蒋、霍、胡三人原本互相制 衡,如今加了爹爹,圣上的心思并不难猜。迭大将军必不会拒绝爹爹的联手之意, 今日来看白云书院不久也将成为后援。何人还敢说俞家新进之贵,孤立无援? 北城令府衙共有三进。 威严的衙门口左右立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各守护门前一面大鼓。踏过 门槛便是北城令吴大人升堂断案的所在——院井足可容得百余人,与衙堂之间可 用栅栏隔开以防凑热闹的平民干扰府衙的政务。衙堂里一大片平地后便是五级台 阶,上摆着丈余长,三尺宽的长案一面。案头上文房四宝与令牌一应俱全,便是 吴征这位新官儿的宝座了。 再往里进还有一间大房,令官与衙役们日常处置政务便在此处,也有隔间可 供小歇。至于吴征更有再后的一处独屋休憩。 新官上任,又是名震当世的年轻俊杰,北城的百姓好奇着甚众。府衙门前是 刻意清开的道路,但吴征入府后瞬间便堵个水泄不通。 吴征见状停步回头,分开衙役们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抱拳向百姓道: 「下官吴征,今日初来乍到先与诸位着个面。」 见他打招呼时始终笑脸迎人没什么官架子,加之眉清目秀,围观的百姓先都 有了几分好感。一名须发皆白满面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顺手还阻止了两名 小童相扶向吴征躬身道:「老朽朱植,见过大人。」 这类老人敢直面地方官,且还带有随从,多半在当地颇有名望。吴征不敢托 大步下台阶侧身相扶道:「下官当不得老丈一礼,不知有何见教。」 「没有没有,岂敢!」朱植笑起来一脸皱纹飞扬,显对吴征观感甚佳:「大 人新官上任,老朽等身为大人辖下子民免不了好奇。前来至此是为大人接风,也 是见一见大秦的年轻俊杰,为大人礼敬一杯水酒。」 话音刚落,先前欲搀扶朱植的小童便捧上一个摆着三碗酒的托盘举过头顶。 吴征微微一笑,将三碗酒各啜了一小口道:「乡亲们一番心意不敢推托。可 现下还是公务之时,多饮恐误了正事。宜知,将酒碗摆在衙堂,待今日闭了府衙 本官定然满饮。」 杨宜知接走托盘,朱植笑得更畅频频点头。吴征又道:「本官尚未熟悉衙门 事务,正要仰仗诸位乡亲多多指点。」 吴征又抱拳拱了拱手,与戴志杰低声商量了几句后道:「本官尚有公务在身, 不敢在此多做耽搁。这位是本官的师弟戴志杰,老丈若不嫌弃不妨在院井中宽坐, 只是空间有限,具体人选还请与志杰商议决定。本官先行一步。」 连日来的官员升迁对公务的影响自然不小,原北城令升做了京兆尹,吴征接 任又晚了几天,积压的事件不少。虽在京城,说到底仍然是地方官,鸡毛蒜皮家 长里短的争执一件又一件全给堆在了案头。 4V4v.ō . 吴征提起笔来件件批注,他在前世积累的阅历丰富见识广博,些许小事倒难 不倒他,有所争议的也不盲目判定而是暂时搁置。断好的公文流水价般送下来交 给衙役们去处理,且件件合情合理决断公正,百姓心服口服之下对这位新任地方 官的好感又升一截。 看看日渐当中,吴征起身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来到朱植身边道:「老丈看 今晨所断之事可有偏差?」 「老朽不知。」朱植起身相迎:「只知乡亲心服口服绝无怨言,可见大人决 断甚佳。」 吴征微微一笑,心道戏做的差不多,该入正题了:「张主簿,本官且问你, 听闻去年岁芙蓉巷罗大善人的女儿无故失踪,此案可有进展?」 北城府衙主簿名唤张六桥,并非一般的文人。他生的雄壮,一张紫膛脸颇见 威武,身为金刀门门主负有六品的修为,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可惜的是两项均 不突出,金刀门也只是家小小的门派没甚背景门路,是以只能做个小小的主簿。 张六桥正待搭话,府衙外陡然传来一阵sao动,尖细的声音直透神魂:「太子 殿下到!」 吴征双目一眯,怪道今日新官上任居然一个前来恭贺的都没有,想来都被这 位大人物给拦住了呀。背心微湿不敢怠慢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府衙口跪地迎接。 梁玉宇骑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明黄的蟒袍威严极盛。他已是轻车简从 仍免不了前呼后拥,一路来到府衙门口跳下马来亲手扶起吴征道:「孤冒昧来访, 吴大人莫要见怪。」 「殿下亲至,下官未曾远迎才是罪过。殿下快快入府稍坐。」自宋大光在金 殿上保举韩归雁,吴征便知梁玉宇存了笼络之心。朝堂之上的事情每日林瑞晨都 会令人整理好通报于吴征,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今日居然会亲自前来大出意料 之外。吴征半躬着身子伸手虚引谦恭道。 梁玉宇到场,按照惯例随从们便要清场。尊贵的太子岂能与平民们挤在一处? 然而梁玉宇相携吴征步入府衙时却挥手阻止道:「欸~都是大秦的子民,亦是吴 大人治下的百姓。孤正当与百姓同乐,在府衙孤也是客人,不可因孤前来让府衙 有甚不同。都起来罢!」 「殿下胸襟气度,实为我辈楷模。」吴征适时恭维了一句。 梁玉宇微微一笑也不往后院,反倒在衙堂下坐了:「景幽宫一别短短两年, 不想吴大人一飞冲天,孤亦甚感幸慰。」 吴征半垂着头,闻言目中露出惶恐,唯唯诺诺连声道不敢不敢。 梁玉宇目的达到不再多言,拍拍吴征的肩膀以示鼓励,饶有兴致地向摆放着 的三碗水酒道:「吴大人好饮酒?」 「谈不上喜好。这三碗水酒是百姓赠予,下官不敢饮酒误事,故暂存于此。」 「公私分明,又不寒了百姓拳拳之心,吴大人处事果然甚为老道。」梁玉宇 笑赞一声,道:「来人,上酒!孤要与吴大人同饮百姓美意。」 吴征心中暗暗腹诽:在这个传播受限的时空里,这等收买人心的法子真是百 试不爽,百姓们都吃这一套,还无不觉得与有荣焉。啧啧…… 看朱植此前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梁玉宇此话一出立马激动得几乎感激涕零, 领着百姓们再次跪倒一片。吴征肚子里骂两句娘,动作却也迅捷,跪地激昂道: 「殿下恩义传于天下,微臣与辖下之民共祝殿下福泽绵长!」 4V4v.ō . 梁玉宇哈哈大笑,一把扶起吴征举杯高声道:「好!孤王谢吴大人与百姓子 民一片诚心,干!」 一边拍马屁一边抬着轿子,哄得太子殿下不要太开心。梁玉宇恩威并施见吴 征服服帖帖,目的达到也不久留,又拉起吴征的手迈向府衙门口道:「孤早知吴 大人与韩将军才华满溢,是以多曾嘱咐宋大人适时举荐二位,果然立下盖世奇功! 孤心甚慰!」 吴征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欲下地跪倒,被梁玉宇拉住后拱手谢道:「微臣 今日方知殿下关爱之心,罪该万死!微臣当肝脑涂地,誓死以报大秦国恩!」 梁玉宇一双龙眉微微一蹙,拍了拍吴征肩膀后离去…… 送走了这尊大神吴征回到府衙后堂坐下,左近里仅有戴志杰与杨宜知二人, 他方敢将那副沾沾自喜阿谀谄媚的面容放下。这么来回折腾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感觉比之在亭城奋战的数月时光还要疲累。至于最后那一句也不知是否得罪了梁 玉宇,可要当面表态出效忠于太子的意思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干的。这么说话也算 中正平和,希望别让太子惦记上了,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志杰,帮我唤张主簿,瞿捕头来。」暗香零落仍是重中之重,吴征也希望 专注于此。做了北城令,日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在这些烦心的琐碎事摸上 门来挤占他大量的时间之前,必须尽早解决这帮贼党的后患。 被请的两位很快便来到。张六桥年岁已不小,武道难以再进一步,是以一门 心思都扑在期盼门派能有所发展之上。吴征无论自身还是背景都无可挑剔,连太 子殿下都亲自前来,能够近身随侍在旁于他而言自是一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 此刻抖擞精神正要卖力表现一番以蒙青眼。 相比起来,被贬到北城府衙的瞿羽湘神情冷淡,脸上明摆写着诸多不愿,连 移步的速度都落后许多,哪里有一副要多立功劳以复原职的态度?不过那捕快服 饰一身皂色,领口从锁骨中央下方交错而过,露出脖颈上一片细腻嫩rou,更让一 对胸乳显得异常饱满,配上她轩眉星目,还有那一张厚实如饱满欲裂樱桃般的润 口,倒是府衙里极为赏心悦目的一抹亮色。 吴征亦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道:「瞿捕头姗姗来迟,可是不愿奉本官之命?」 瞿羽湘不敢直犯上官,低头时星目喷火,却按捺着脾性欠身拱手道:「卑职 一时走神,望大人见谅。」 吴征起身道:「瞿捕头曾位列京城三大总捕之一大有身份,如今屈尊在小小 的北城府衙有些不适应,本官也不来怪你。只是本官想提醒一句,自暴自弃不可 取,若要恢复往日尊荣更当加倍为朝廷出力才是。」 瞿羽湘始终难掩对吴征的敌视与不满,低声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明白 了。」 4V4v.ō . 我就看你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吴征心中暗道一句后老话重提:「张主簿,先 前曾道罗大善人女儿失踪一案,本官颇为在意。听闻罗文白秉承祖业家风,向来 行善积德,因此被称作大善人。此等良民人家的女儿失踪不能寻回,亦不能给一 个公道交代,让本官何以面对北城百姓?」 上官问诘犹如给个下马威一般,还丝毫不给前任面子,张六桥久在北城府衙 还是初见,不由暗道果然年少冲动。转念一想,人家也确实有这一份底气,当即 不敢怠慢道:「启禀大人,此案并非府衙不上心,实是其中难点重重。且去岁案 发时兵锋正盛,府衙上下忙着征粮人手不足,实非懈怠。」 张六桥的一门心思吴征早猜得透透的,现下见他不卑不亢据理力争,颇有维 护下属之意,倒让吴征刮目相看。若是只知阿谀谄媚,他反而看不起。 「本官不是怪张主簿。去岁形势如此人人以国事为先当是正途,现下国事初 定安民为重,本官既到任北城令,若不能护得北城周全如何对百姓交代?」吴征 来回踱步道:「张主簿当知此案始末不妨说来听听,瞿捕头断案如神,我们一同 参研参研。」 「是。」张六桥从袖中取出一叠卷宗摊开道:「罗文白之女罗婉年方二八, 去岁一月于闺阁内失踪极为离奇。事发于黄昏,侍女琴儿自未时末最后一次见到 罗婉后便在门外伺候,既未听见响动也未再见着罗婉,直到戌时发现人不见了。 照理而言申时酉时当是人来人往的时刻,可罗府上下未有一人发现罗婉踪影。罗 婉失踪后卑职亦曾亲至罗府。其闺房里未曾有留下半点痕迹,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一般。」 吴征一边听着张六桥述说经过,一边翻着案头的卷宗,翻完后将卷宗递给瞿 羽湘,道:「光看这些什么也看不出来。时日又过了一年有余……张主簿莫非未 曾钻研过此案么?」 张六桥忙拱手欠身道:「下官岂敢尸位素餐。」 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叠卷宗道:「下官遍寻近年来女子失踪的案例,还是从中 发现些许线索。」 他摊开卷宗指着密密麻麻又条理分明的细致标注道:「大人,瞿捕头,两位 请看。大秦国弱女子失踪的旧案不少,这七宗与罗婉失踪一案颇有相似之处。俱 是于屋内突然消失且毫无痕迹……」 「这些还用得着说?」瞿羽湘不屑地打断道,显得颇不耐烦。 张六桥倒不动怒,眼前这位曾是总捕头,不想可知各类案件在她心里如明镜 儿一般,说不定早有线索在手只是受此前燕国死士之事牵连,始终没机会去查而 已:「瞿捕头想是心中已有论断,在下确是贻笑大方了,瞿捕头请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定然是匪号暗香零落贼党所为了!」吴征突兀发话道, 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洋洋自得。 「哼!」瞿羽湘喷出个鼻音,不置可否。 张六桥瞠目结舌,不明白这位新鲜热辣的北城令怎会忽然下此论断,期期艾 艾道:「这个……大人,暗香零落贼党固然恶名昭昭,可由此便推断是他们所为 缺乏证据,是不是……是不是……有些……这个这个……武断了些?」 证据?武断?劳资就是要自由心证!吴征心中嗤笑一番正色道:「那还用说? 罗婉人间消失一般没了,除非世间有鬼怪,否则能做到的必然是武功高手。张主 簿亦是江湖中人,不会不明白吧?何况这帮贼党向来jianyin掳掠无恶不作,多少女 子遭他们毒手?不是他们做的又会是谁来?」 「这个……」虽知吴征强词夺理,可说得不仅大义凛然还颇有条理。张六桥 不明上官的心意也不好多做辩驳,转开话题道:「暗香零落血债累累的确值得怀 疑,大人要从这帮贼党处查起也无可厚非。卑职只是忧心徒劳无获,误了罗家小 姐。」 这叫什么理由?人都没了一年多说不准娃娃都有了,还有什么误不误的?吴 征不怪张六桥不知变通,倒对他的有一说一心下敬佩。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便是以 权谋私先收拾了暗香零落再说,也顾不得什么尊重:「本官说罗家小姐在他们手 上就在他们手上,张主簿莫非信不过本官的判断?」 张六桥一时无言以对,涨红了脸道:「暗香零落隐藏甚深不好摸寻,何况… …何况贼党中高手众多,仅凭北城府衙的人手恐有心无力。大人万万不可冲动!」 他是一番好心好意,就担心这位少年官员一时冲动胡来,若是不慎有失可是 大大地不妙。先将他缓一缓,冷静下来后再行劝说。 可对吴征而言则是瞌睡恰巧有人送了个枕头,正愁没机会试探瞿羽湘呢! 「无妨!咱们先查着,一帮贼党而已有甚了不得的?本官与韩抚军交情甚深,待 查清之日要请她帮忙调集官军前来剿匪不难。」 果然提起韩归雁,瞿羽湘目中光芒一亮,此前兴趣缺缺应付了事的捕头拱手 道:「大人若能请来韩抚军帮忙,此事可成!卑职于京兆府时便多次谏言剿灭贼 党,无奈时机不对,牵涉又甚多总难以成行。大人若有此志,卑职愿效死命!」 吴征笑眯眯地朝瞿羽湘竖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总捕头,本官佩服!」 三言两语这两人莫名其妙就达成了共识,张六桥急的满头大汗道:「大人万 万不可冲动,贼党向来隐藏极深,需得循序渐进缓缓排查,若是打草惊蛇恐功亏 一篑。」 4V4v.ō . 「本官早已心中有数。」吴征目中透出一道杀气浓重的寒光,依着此前拙性 提供的消息从千头万绪中整理出的思路道:「这帮贼党旁的没有,便只个个天性 好yin,又如蛇鼠虫蚁一般行走于暗处。犯案之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可见 贼党亦怕引起公愤震动圣心。两位想想看,他们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这我早就想过,还用得着你来说?瞿羽湘心中耻笑,可能见到韩归雁的心思 盖过了一切,嘴上恭维道:「自然是妓院了!大人一眼便找着其中关窍,果真是 目光如炬。」 「对头!必然如此!」吴征得色更甚向张六桥问道:「北城最大的妓院是哪 一家?」 张六桥自从被吴征吓了一跳后汗就没停过,闻言更觉汗出如浆,连腿都有些 站立不稳,颤声道:「是……是唤春街的浣花楼!」 浣花楼不是一座,而是四座。东南西北四城各有一家,堪称京城妓院的魁首! 能做到这一点自然有极大的来头,成都城谁人不知浣花楼是京都守备文毅的产业? 这位新任的北城令先提罗婉失踪一案,又强扭着转向暗香零落,拐弯抹角说了那 么多,其目的不会是直指文守备吧?张六桥只觉踏入了大神打架的漩涡中,不知 到了最后小小的北城主簿与金刀门能不能剩下些残渣? 可令他心惊rou跳的事情完全不能自主,吴征拍案道:「好!三日之后,本官 要亲自探查浣花楼!」 …………………………………………………………………………………… 晨间离府,踏月方归。家中的美妇定然等得心焦,吴征连连催促轿夫快走, 若非顾及影响怕落在有心人眼里,几恨不得下轿施展轻功飞奔。 至府前下轿,明晃晃的火把映着门口一个头戴黑色纱帘遮去面目的女子。吴 征意外地望向外府管事冯同和,冯管家低声道:「这人午时前来要求见大人,小 人不敢打扰陆仙子,请她进去又不肯。只得让她在此等候。」 女子已迎上前来远远站定拱手道:「吴大人,久违了。」 低哑暗沉的声音夹上几下破锣响,吴征一阵头痛拱手施礼道:「见过孟前辈, 前辈怎会来此?」人来得蹊跷,意图也不明,吴征倒没有请她入府的意思。 孟永淑点了点头取出一封书信递上,吴征借着火光通览一遍举手道:「前辈 请进。」 将孟永淑安排在静室里,吴征先去了后院。 陆菲嫣晨间先吩咐好府中各项事宜,午后又静心修炼,日子过得倒不觉得难 熬,只是见着吴征归来仍难掩喜悦。她对孟永淑的到来也颇惊异,看了书信后道: 「这人与暗香零落有仇,可毕竟是燕国长枝派的弟子。掌门师兄要你自斟酌,可 得考虑周全些。」 「她先去了凉州见过师尊又求了引荐书信和通关文牒,光明正大到此想来是 有心要联手的,咱们现下也不需来怕她。只是昔年她与暗香零落的仇恨我们不知 底细,还需探一探才是。而且……她能有什么用才是我最关心的。」吴征携起陆 菲嫣的手向外走去,直到后院大门前方才松开。 孟永淑听说暗香零落袭击秦国使节团一事后便离开长枝派赶赴大秦,先在凉 州见了奚半楼与林锦儿表明愿助力扫清大秦境内暗香零落的意愿。 按她原先的想法,贼党既当众喊出要拿陆菲嫣与林锦儿,那么这位新晋的昆 仑掌门夫人亦当大有兴趣才是。不想林锦儿留在凉州与奚半楼双宿双飞,一心都 扑在郎君身上助他打理凉州,三关之地更是甲光映日围得铁桶一般,丝毫不惧贼 党作乱。且当日袭击之地离三关路途遥远,如今又是一片无人之地,奚半楼即使 想查也不便大规模地下手,对此事兴趣缺缺。 不过昆仑派的声誉不容侵犯。贼党既敢喊出这等作死的大话,昆仑派若无动 作未免引人指指点点。奚半楼对爱徒了解甚深,猜测待京城尘埃落定,吴征必然 要向暗香零落下手,于是打发孟永淑来成都面见吴征,至于用不用,如何用,以 爱徒现下的能耐他也不需干预。 孟永淑在静室里等候心情忐忑,在凉州没能等来想要的结果让她愤懑不已。 当年落难时的一切历历在目,那如坠地狱的恐惧在险死还生后全化作滔天恨火。 她曾立誓要将暗香零落在世间彻底抹杀,然而现实的冷漠与残酷让她的心凉到了 谷底。 4V4v.ō . 打小孟永淑就清楚自己的未来。虽是长枝派的弟子,可她只是名孤儿天赋又 不够出众。这样一名容颜姣好的女弟子最大的价值便是联姻。天真浪漫的少女时 期她也曾幻想或许能嫁给一位如意郎君,从此恩恩爱爱度过一生。然而在那一场 恐怖之极的梦魇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长枝派以雷霆风暴般的酷烈横扫燕国境内的贼党,但那一切都不是为了她孟 永淑,而是为了长枝派的颜面。当颜面找回,世人交口称赞除暴安良之后,她的 志向,报复,甚至是活着的唯一理由便没有人再关心。从前的同门不是这样待她 的,只是那一切的关心,爱护甚至奉承都随着美貌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就连吴征搞明白了她的来意,态度依然冷冷淡淡。孟永淑抽紧了拳头,按捺 着性子来到成都,在吴府前等候,若不能求来想要的结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会发狂! 吴征推开房门先请了陆菲嫣进去,向孟永淑拱手道:「前辈久候了。」 在燕国陆孟二人并不愉快,孟永淑却心中一阵狂喜。暗香零落袭击大秦使节 团时曾叫嚣要捉拿陆菲嫣与林锦儿,正主儿到此显然吴征已亮明了意图。 陆菲嫣神情冷淡只是点了点头,孟永淑在长安驿馆里险些逼得她自尽,又让 吴征身陷险境,她实在难以对这名奇丑无比的女子有什么好感。 「禀师姑,孟前辈带着师尊的书信来此。弟子是晚辈恐招呼不周,特斗胆请 师姑来。」 吴征极善往来转折,既吊人胃口又让人拿捏不清他的真实目的,可于陆菲嫣 而言只被一声师姑喊得心中小鹿乱跳。两人近来相处吴征总喊她菲菲,她也习惯 于这个亲昵的称谓。突然间又恢复了从前的长辈与晚辈,其间的禁忌旖旎让她难 以掩去俏脸绯红。 孟永淑心中一沉暗骂小鬼头,之前大增的信心顿挫。江湖有江湖的礼数,吴 征请了陆菲嫣来无可厚非,指不定还是担忧说僵了动手请来个帮手,倒未必是如 前所想已然意动。 「掌门师兄的令谕是下给你的,还是你来做主好些。」陆菲嫣淡淡道,心中 却是一片柔情。他真的长大了,他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请我来只是因此事关乎于 我……或是,想和我呆在一起…… 「对付暗香零落是早已定下的事情,昆仑派岂容这帮贼党玷污?」吴征开门 见山又话锋一转:「不过孟前辈,晚辈斗胆说一句。在大秦境内昆仑派要对付贼 党还不需假外人之手,何况前辈毕竟是燕国长枝派门人,嘿嘿,多少有些不方便。」 孟永淑被黑帘遮挡的面容里双目射出熊熊怒火,她大喘了一口气强忍道: 「这帮贼党远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得多!小辈懵懂无知,安敢大言不惭!」 吴征端起茶碗做个请的姿势悠然道:「无论有多厉害,毕竟是一帮见不得阳 光的鬼物。晚辈现下的确还懵懂,不过慢慢的也就懂了。」 「容得你慢慢?」孟永淑冷笑一声,目光一飘陆菲嫣终是强忍住恶毒的言语: 「长枝派比昆仑派如何?待他日惨剧发生才来追悔莫及么?」 「有理!」吴征放下茶碗笑道:「但晚辈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前辈可能还 没明白意思,晚辈之意,这件事情昆仑派上下自会解决清楚,不容前辈cao心。」 「我对暗香零落的了解远比你们深得多。我可以帮到你。」孟永淑握紧了拳 头,激愤之时声线更加粗哑难听。 「前辈刚说晚辈无知。实则晚辈对前辈的了解尚不及对贼党了解的多。仇恨 的确会催人奋进,但晚辈想知道,前辈对贼党的恨究竟有多深!」 吴征心里清楚,孟永淑绝对是对付暗香零落的强助。旁的不说光是毁容一事 便会让一名女子恨之入骨,至于孟永淑失身毁容之后在长枝派的待遇多少猜得到, 这些积怨无一不会落到暗香零落身上。他所忧虑的是孟永淑会不会听话,比起强 助,他更不愿有一个肆意妄为自以为是的人破坏大局。 此前林林总总,一来为探孟永淑的底线,二来也是从双方一开始接触便定下 谁主谁次的基调。吴征尚未吐露只言片语有价值的信息,若孟永淑率先交了底, 基调便定下了。双方配合起来吴征也会顺遂得多! 出乎意料的是,孟永淑几未有片刻犹豫站起身来,一把掀开遮面的黑巾斗笠, 露出被刀劈斧凿过的丑怪面容。她忽然一把拉开束腰的丝带,褪去风尘仆仆的衣 衫…… 「啊……」陆菲嫣失声惊呼以手掩面,美眸里净是惊愕恐惧。 只见孟永淑赤裸着上身,她的肌肤极白,犹如泊州梧桐斋出品的白纸,雪亮 亮的。可这张上好的白纸仿佛被顽童打翻了暗红色的染料破坏了一片素净,染料 干透后便在纸上留下一柱一柱蛆虫般的疤痕,尤其胸膛前两块红rou触目惊心。 这里本该是一对傲人的玉乳,只看疤痕犹如海碗大小,边缘极圆便能估摸出 它们的丰硕与浑圆,其当与孟永淑挺挺翘翘的肥臀相称。可如今这对上天赐予的 恩物消失不见,只有利刃加身时那难言的痛苦与折磨留下的永久伤痕。 吴征陡然瞪大了双目,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双掌死死捏紧扶手,强 忍着心中的不忍与不适坚定道:「可以!但一切必须听我的!」 「也成。」孟永淑披回外衫穿好,又以黑巾斗笠蒙面冷冷道:「但是不是该 让我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让我听你的?」 吴征心中苦笑,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冲动了啊!孟永淑装作毫无抵抗之力 实则心中明镜一般,早早扔了套子在这里等着。抹了把额头冷汗,不是心智不够 坚定,实在是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撼心灵难以自持。回头一想,若是陆林两位师姑 与昆仑同门落在这帮贼党手上……其可怖之处让吴征刚抹干的额头滴雨般又冒出 水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