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为将军解战袍(五)
梨儿备好水后唤我,见我迟迟没有响应,还以为我是累及已经歇下来了,便没有进门打扰。我烧得昏昏沉沉,口干舌燥,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在意识中呼唤道:“系统,我感觉我脑子里面咕噜咕噜快要烧开了……” 系统答道:“不至于,宿主,您只是烧到了39.6度。” 我:…… 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无语了。 系统似乎是看我难受,有点过意不去,又补充了一句:“这次高热可能是因为突然升级,对宿主的精神触丝造成了冲击。” “精神触丝?” 我还是第一次从系统嘴里听说这个词语。不过更重要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怒道:“不是才升过级吗???” 系统沉默,半晌,它补充道:“上次说的升级是正常的难度调整,这一次不一样。” 我质问:“有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小世界升级会对我的“精神触丝”产生冲击?“精神触丝”,听起来像是意识体的触角之类的东西。难不成我现在是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的?疑惑越来越多……想多了头疼,口又干,我索性继续闭眼休息。 冷静下来以后,我问:“这一次升级会造成什么影响?” 系统道:“新增了一个连接点。” 我咬牙切齿:“说人话。” “嗯……好吧。根据我的计算,新增的连接点可能是沈燕闻。也就是说,这次任务,宿主需要同时攻略两个对象。” “……沈燕闻?” 我那个死了六年的亡夫?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了?难不成变成鬼飘回来找我? 这也太惊悚了吧…… 系统冷静道:“本世界不涉及任何灵异元素。” 懂了,意思是以后可能涉及。 如果沈燕闻回来,我的处境可就难搞了。我和他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到时候就要顶着被丈夫发现的压力攻略小叔子?要不要太离谱。 是的,我已经放弃走亲情攻略路线了。经沈燕庭这么一折腾,我最终确认了目标对象对我的好感度就是男女之间才能有的那档子事。一旦触发好感度提示,就说明他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如果他对我的感情是家人或朋友,这个数值是不会动的。 我思绪纷乱,无数念头在心头缠绕,最终被高热烧成一团浆糊。我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灰色的混沌之中。 翌晨,东苑正厅。 老太太正与沈燕庭一起用茶。 沈家并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请不请安这件事情,老太太一向无所谓。只不过按“陈昭娘”的人设而言,她是每日晨昏定省,日日不落下的。后面老太太都烦了,就让她每日晨间来即可,晚上就不必来了。 可今早先来的确实自己这个避着好久不见的二孙子,大孙媳妇反而没来,好生奇怪,便出声问:“庭哥儿今日如何有空?不是打定了吃住都在疾风营?”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沈燕庭当即笑起来:“祖母这是怪罪孙儿了。”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杯子,嘴角的皱纹紧紧挤到一起,眉目间却是放松的,说:“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我可不敢生沈大将军的气。” 沈燕庭知道老太太的性格,听了这样诛心的话,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祖母这更是气话,都是孙儿不好。这两日命人从南边寻来一只白孔雀进给祖母赏玩,旬月应该就到京了。” 孔雀是瑞兽,白孔雀更是难得。老太太原先不信什么将门杀孽重的鬼话。直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长孙更是尸骨无存,她才开始礼佛,连带着这些有佛性的物件也多有收集。 沈燕庭本性便是个公子哥,自然人精一样知道什么东西贵重,什么东西最能讨老太太欢心。他这个八面玲珑的心眼子,该是相才,偏偏生在沈家,只能做将军。 老太太嘴边的褶子也略略松开了,口中仍旧是骂:“不过是叫你讨个媳妇回来,如何躲成这样?还要你嫂嫂抛头露脸去疾风营里寻你……” 提到陈昭娘,沈燕庭就有些心神荡漾起来,说:“嫂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要被闷坏了呢。” 老太太笑骂道:“死性不改的纨绔样,嫂嫂岂是调侃得了的?当着昭娘的面可不许这样胡说,她会羞死。”骂完又嘀咕了两句,说:“奇怪,今儿昭娘怎么还没来请安呢?” 这也正是沈燕庭的来意,想与嫂嫂制造一出“偶遇”。昨日在马上对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嫂嫂怕是要躲着他走。但总归要见祖母来东苑请安,沈燕庭也来,她便没地儿躲了。 沈燕庭正欲接话,老太太旁边的冬菱却匆匆忙忙进来禀了老太太说:“老夫人,少夫人她发了高热,昏睡不醒,西苑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您瞧着是不是去请徐大夫来看?” 老太太这边还没接话,沈燕庭腾地起身,震得桌上的茶盏一晃,杯盖叮叮当当响,倒吓了老太太一条。沈燕庭厉声厉色道:“还不快快请!”当即也不顾什么礼节,忙出了门朝西苑那边赶。 冬菱没见过二少爷这样的架势,被唬得不敢动弹。老太太是个心明如镜的,但陈昭娘与沈氏兄弟自小亲厚,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对冬菱说:“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徐大夫,只要徐大夫!” “诶,冬菱明白。” 冬菱赶忙应声,也急匆匆出了门去街上请大夫。 却说沈燕庭这时已经到了西苑,没理会几个仆婢请安问礼,一味进了我的寝房,梨儿都没拦住。 我头上敷着凉巾,意识不大清醒。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得手被紧紧攥住,宽大有力,叫人安心。 “嫂嫂如何?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我仍旧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梨儿便立马将水递过来,沈燕庭旁若无人地扶起我的肩,接了梨儿手中的杯子。动作极快,茶水却稳稳当当,一滴也没撒出来。 他小心地端到我嘴边,让水碰到我的嘴唇,怕我呛着。我一碰到水,便啜饮起来。朦朦胧抬眼看他一张俊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又想到他昨天骑马的英姿,怎么也不像一个人,可偏偏却……就是一个人。 蓦地想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样艳丽的句子来。好似我便是他掌中娇小的那一朵蔷薇,他生怕我碎了。 梨儿胆战心惊,不明白二少怎么突然就与自家主子这样……这样亲密。想起差人去请了大夫和老太太来,她小声提醒道:“二少爷,等会怕是有人来……” 沈燕庭只觉得我烫手,薄薄的背轻飘飘地压在他怀里,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要碎了。身上的暖香又熏得他醉人,就这么看着我的脸入了神。梨儿一提醒,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妥,暗道自己混账。祖母若瞧出来了,恐怕不太好。 可情不知所起,本就是不能忍的事情。 让他忍着,清醒明白,知道方寸晓得进退,实在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