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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脸早垂了下去。徐少卿眼角蕴着笑,面上却带着苦意道:“公主明鉴,臣如今可是重伤之人,正需好生休养,难不成要让臣在这张凳子上委屈一夜么?”她登时一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方才情急之下,心无旁骛,早把他受伤的事忘了,现下想想,若让他在那条又窄又凉的板凳上将就着睡,的确是大大的不妥,自己定然也于心不忍。可也不能为此,便与他同床而卧啊,那成个什么样子?“要不……要不厂臣在这里睡,我去那里坐一会儿,反正这时节夜里短,也没几个时辰便过去了。”她说着便要起身,抬眼却见徐少卿皱眉僵着脸,忽然抬腿迈上榻来,跟着双手搭着肩头,将她轻按着靠在了床头上。高暧哪曾想过他竟会直接动手,当即惊呼了一声,待要挣扎,双臂却已被按住,那玉白俊美的面孔也随即俯到了眼前。区区几寸之距,呼吸可闻。那狐眸在昏暗中闪着柔和的荧色,伽南香气竟比平时愈加沉烈,恍如不经鼻间,径直便渗入脑际……她只觉阵阵发懵,脑袋里一片混沌。这一瞬间,浑忘了这般举动已逾礼到了极点,怔怔的望着他,渐渐有些迷离了,竟忽然不想挣脱。徐少卿方才见她要起来,情急之下便真的动了手,这会儿自家也在暗暗心惊。此时见那双俏目中眼波盈盈,柔润中自有一股倔韧之气,令人不敢轻侮,竟和当初那稚弱之时全无二致,不禁也愣住了。四目交投,竟似天地间都凝滞了。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又将脸俯低了寸许,与她鼻尖将触未触,只隔着那一线线。高暧一直昏昏沉沉的,这时却忽然“醒”了,以为他要忽施轻薄,正待要侧头避开,却听他低声道:“公主可还记得……”这话才刚说到半截,窗口处忽然“笃笃笃”的响起了敲击声。第54章与谁同徐少卿脑中如同电光闪过,身子向后一弹,转瞬间便直直的立在了床榻边。高暧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却也是吓了一跳,低声问了句:“厂臣……”他纤长的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两步跨到窗前,曲起半个拳头,在干朽的窗框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外面随即便有人低声应道:“督主安好?”“哼,总算是来了。”徐少卿一哂,跟着又问:“除你之外还有谁?”那人的声音立时又恭敬了几分:“属下来迟,罪该万死。回督主话,除叶档头留下看护銮驾外,属下与罗档头各带几名兄弟出来接应督主,现已在外听命。”“那好,你们备好马匹,立刻启行。”“属下遵命。”徐少卿吩咐完,回到榻前,微微躬身道:“臣手下东厂接应人等已到,便请公主委屈些,连夜起身。”他神色恭敬,这番话说得也是一本正经,面上也是云淡风轻,不起半分波澜,仿佛之前那惹人心慌意乱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高暧尚有些愣愣的出神,下意识的应了句:“这么快?”“此地不可久留,及早赶上车驾,以免不测,臣也安心些。”她自然知道此刻仍在危险中,又见他说得郑重,便没再多言,整衣下了床榻,和他一同出了卧房。来到茅舍外,漆黑的夜色中,为首那名身材健硕的档头立即上前躬身行礼,身后几名褐衫番役牵着马垂首而立,却没半分声息。“身上可带有银两?”徐少卿侧头问道。那档头立刻探了探怀,随即将一只半鼓的钱袋双手奉上:“回督主,属下来得急,只带了这些,若不够……属下便即刻差人去取。”徐少卿提在手里掂了掂,挑眉道:“怕也有个三十两,便就这些吧,不用去了。”言罢,转身便又进了茅舍。高暧正自奇怪,却见他没片刻工夫又转了出来,近前拱手道:“这里都办妥了,臣服侍公主上马,咱们即刻启程。”言罢,朝旁边一比。她也故意端着四平八稳的架子应了一声,由他扶着上了马背。这骑马可是生平第一遭,原本瞧人家上去都能好好的坐着,此刻自己亲身体会,才知道其中可怕,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好像随时会跌下去,死死抓着缰绳,却还是坐不稳,连那副自矜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单单只是这样便已如此难耐,若是马跑起来,那还了得?她恨不得即刻滚鞍下来,可又觉得不妥,等他将手撒开时,身子不由一晃,立时紧张起来,忍不住低声唤了句:“厂臣……”徐少卿自然看得出她局促,微微一笑,便又恭敬道:“公主恕罪,是臣失了计较。”说着又对身后道:“公主不惯骑马,便由本督亲自护送,你叫人前面引路。”那档头打躬一诺:“是,前头已有咱们的人在哨探了,督主只管护送公主先行,属下带人殿后。”徐少卿点点头,随即脚下一纵,稳稳地落在高暧背后。她不由一惊,原只是觉得有些怕,没想到他说的亲自护送竟是并骑而乘,真真被吓了一跳。此刻背心靠着他胸膛,紧贴之下立时便觉有股热流传来,再加上众目睽睽,她登时面红过耳,垂下了头去,却也没出言反对。他也没多说,双臂绕前,揪住缰绳,双腿一夹,那马便嘶鸣着向前飞奔而去。高暧只觉他那双臂膀揽在身前,便如抱着自己一般,只羞得把头垂得更低,待到跑出好远,早已不见那些东厂番役的影子,脸上的红潮才稍稍退去。但这般靠在他怀里,仍是不自在,有心想把身子俯前些,但马蹄一纵,便将她又颠了回去,隔着并不厚重的衣衫,那非轻非重的碰撞反而更令人心头砰跳。她猝然心惊,赶忙僵着身子不动了。进入林间后,徐少卿勒马缓了下来,但马蹄细碎,却比刚才更疾了。如此一来,两人前后便挨蹭得更加厉害,融融暖暖,像要擦出火来。高暧早已被燎得浑身火烫,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更可恨的是,背后那人却还始终沉默着,半句话也没说过。夜色宁谧,除了“笃笃”的马蹄践踏外,再无声息,两侧的山林不断后退,全然看不真切,恍如一重重的幻象。这般的沉静让她不由又想起了刚刚卧房中的那一幕。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