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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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幸隽清将早饭端到仕沨床边。 少女迷蒙地半睁开眼,看向他。 男人已穿戴整齐,昨夜的憔悴与崩溃被掩饰得很好。只是细看之下,眼圈依然泛黑,嘴唇没什么血色。 幸隽清将筷子放在粥碗旁,道:“我要去一趟西边的天里山,给父亲与玉泉下葬。” 仕沨歪头看着他:“哦。” 幸隽清顿了顿,接着道:“……天里山很近,我很快就会回来。” “哦。”仕沨的回答依然很简短。 幸隽清抬眼望进仕沨的眼睛,似乎想读懂她心中所想。只片刻,他又耻于探究似的,站起身走开。 他打开房门,对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仕沨道:“养伤期间,你就睡在这里,我会照顾你。”他向前迈出一步,又顿住,强调道,“另一间房我已经退了,你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要去。” 床榻上的仕沨瞥了一眼幸隽清高挺却单薄的背影。 “哦,好。”她答道。 仕沨就这样乖乖躺尸了半日。 时值晌午,阳光照进屋内,一道金灿灿的暖意横在她的被褥上。 仕沨发了一会呆,翻身下床,从行囊中找出一张纸。 正是那日,她杀完野猪后,管事大哥盖过章的,用来给阿游结钱的单子。 她带着单子来到客栈后院。 被她打碎的假山已不见了。想必当时,阿游一定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将碎石块打扫了。 如今,这无人问津的庭院更显荒凉。 仕沨在那棵老石榴树下挖出一个小土坑。 她将单子展开,对着它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道:“阿游,杀野猪的钱,你还没给我结呢。” 她苦笑一声,将单子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结实的小块。然后,她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将单子与若干灵石装入其中,仔细扎好,埋进小土坑里。 “你这财迷,整天觊觎我的钱袋子,今日便给你了。”她微微扬起嘴角,仿佛真的在与好友斗嘴,“不过,钱只能分你这些。因为,我……还要继续活着。” 说罢,她一捧一捧拿土掩埋钱袋,直到石榴树下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 宁日客栈八面玲珑的小二阿游,化作后院一座小坟。 “谢谢你救我一命,阿游。” 当幸隽清风尘仆仆地赶回宁日客栈,已是深夜丑时。 打更人的梆锣一慢三快,一弯孤月高悬在空。 走廊黑漆漆的,可最末端的房间却仍亮着灯。 仕沨还没睡。 这烛火的光亮,就好像是在等他回来似的。 幸隽清不自觉地又加快脚步,打开门,仕沨正坐在桌边,散漫地叉着腿,逗小叶玩。 听见开门声,仕沨懒洋洋地转过头,手托着腮:“回来啦?” 幸隽清因走得太快,呼吸有些急促:“嗯。你怎么起来了?” “亲爱的义兄,你看看时辰啊。”仕沨翻了翻眼,“若真按你所说,躺着等你照顾,我早饿死了。” “……”幸隽清无言以对。往返一趟天里山的时间确实超出了他的设想。他沉默片刻,将一只木饭盒放到桌上,“给你带了青菜瘦rou粥。” “哇,青菜瘦rou粥哎。”仕沨顿时眼前一亮,“我爱吃的。” 幸隽清知道这是她爱吃的。 仕沨死缠烂打地跟着幸家人吃饭这许多时日,她爱吃什么,他不想知道都难。 仕沨打开饭盒盖,粥仍是温热的,散发着食物的清香。她拿起勺子,有些可惜道:“若有皮蛋,就更好了。” 幸隽清将盛着粥的木盒拿起,底下一层,赫然放着两颗皮蛋。 仕沨抬眼看了看幸隽清。 “你……很会照顾人嘛。”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幸隽清在她身边坐下,眼帘低垂,一缕鹤发垂过侧脸:“我母亲走得早。我自小照顾着不拘小节的父亲与年幼的玉泉。” 原来如此。 先前对她那般冷漠恶劣,不是幸隽清不会体贴人,而是他不想。 男人呐。 仕沨心中感叹,不禁讥诮地勾起嘴角。 可这微小的表情却被幸隽清察觉。他看向仕沨,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仕沨厚颜无耻地指了指饭盒,嬉皮笑脸的,“既然那么会照顾人,那你喂我吃吧。” 幸隽清看向仕沨,一双眼睛清泠如水,令她十分享受。 幸隽清拿起饭盒与瓷勺,舀起一口,贴在唇边试了试。 “温度刚好,吃吧。” 说着,他将一勺粥递到仕沨嘴边,后者乖巧地张开嘴,含进口中。 幸隽清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粥,又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仕沨眨了眨眼睛:“这待遇真不错。我师哥成天cao心我,都没有喂我吃过饭。” 幸隽清的手一僵,收回帕子,随手放在桌上:“我不是你师哥。” “我知道你不是。”她笑笑,又“啊”地张嘴,“我还想吃。” 幸隽清看了眼嬉皮笑脸的少女,还是重新拿起碗勺。 一碗热粥很快下肚,仕沨十分满足,随手拿起幸隽清的帕子,用力在嘴上一擦。 “……”幸隽清无语。 仕沨放下帕子,忽然灵光一闪,道:“义兄还没吃过呢。” 幸隽清一愣:“我不用。” 仕沨倾身,与幸隽清的脸贴得极近。她眨眨眼,长而翘的睫毛扑闪着,宛如蝴蝶:“这粥味道真的很好,义兄想尝尝吗?” 靠得太近了。幸隽清垂眼,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红唇,道:“都用帕子那么使劲地擦了,还尝得出什么味道?” 那两瓣红唇微微弯起。 这是仕沨最擅长的,半分柔媚、半分率直的笑。 “义兄试试看呢?” 仕沨如此说道。 幸隽清欺身吻住她的唇。 他伸出舌头,仔细舔舐着少女的唇瓣,仿佛真的想要探究味道一般。渐渐的,男人的动作夹杂了轻轻的啃咬。从嘴唇到下巴,他一一留下齿舌的痕迹,让少女情不自禁地将脖子高高抬起,好迎接更多的亲吻。 而幸隽清却没有遂她的意,反而捧起少女的脸颊,再次含住她的嘴唇,舌头顶开贝齿。仕沨不自觉地迎合着,二人唇齿交缠,吻得极深,火热的鼻息拍打在彼此的面颊。 幸隽清一把将仕沨揽进怀里,搂住她的腰身。后者坐上他的大腿,手臂勾在他的脖颈。二人狂热地吮吸着彼此的唇舌,紧贴着的胸膛上下摩挲着。 这绵长的激吻,与其说是爱欲,更像是两个孤独、悲伤的幸存者,将对方当作劫后余生的救命稻草。 他们紧攥着彼此,发泄着,渴求着,依恋着。 直到仕沨几乎无法呼吸,她才从这个长吻中抽离出来。少女轻喘着,调笑道:“看来义兄经验很丰富。” 幸隽清则用拇指擦了擦仕沨的嘴角,道:“已经没有粥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