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5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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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好生应下。 临走前?,又?被靖海侯叫住。 “你们夫妻忙什么呢?”他?别?有深意,“有什么打算了?” “同?朝中事无关,回?头再?禀明父亲。”谢玄英言简意赅。 靖海侯知道不是刑部尚书的事,这才颔首:“那就好,别?自作聪明。” 谢玄英心中一动?:“陛下已有人选?” 靖海侯道:“阎韧峰要回?来了。” 谢玄英不大熟悉这个人,露出征询之色。 靖海侯道:“你年轻,当然没听过他?。当年寒露之变,夏百岁逃回?京城,陛下原想?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勒令他?自尽了事。但阎韧峰为大理寺卿,一力主?张严惩不怠,对陛下多有顶撞之语。夏百岁死后不久,其母亡故,他?丁忧回?家守丧,此后十几年再?未入朝。” 谢玄英大概明白了。 夏百岁出事的时?候,皇帝的位置还不稳,因此格外忌惮公然反抗自己的臣子。 阎韧峰态度强硬,既然回?家守孝,皇帝乐得无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他?。 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靖海侯解惑:“是辛孝之举荐的,他?俩是同?期。” 谢玄英恍然:“原来如此。” 辛尚书没有选择与朝中人交易,反而选择了在野的旧相识。如此,即便今后自己不能起复,阎家也要记住辛家的人情,为辛家子孙留一分善缘。 事情眼见尘埃落定,他?就更没有兴趣了,很快告退。 回?到新家,程丹若已经等着了。 不出所料是量体?温、把脉、询问三连招。 “不烧,头不疼,伤口?有点痒,其他?都好。”他?熟稔地回?答,并转述靖海侯的消息,成功引开了她的注意。 程丹若抓重点:“入阁吗?” “应该不会。”谢玄英道,“恐怕是多方衡量后的结果。大司寇年过耳顺,此人估计也差不离。” “也是。”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能干几年还是未知数。不过,如果身体?保养好,坚持到八十岁不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丹若没有过多留意,继续盯着他?:“不许挠,挠破留疤不说,还可?能感染。” 痒比疼更难忍,谢玄英隔着衣料碰了碰,被她一巴掌打掉。 “我给你吹。”程丹若挽起他?的衣袖,轻轻吹凉气,“好些没有?” 他?白眼:“没有。” “那也不许挠。”她恐吓,“挠破了我打你。” 谢玄英板起脸:“你这什么大夫,居然凶病人,好意思吗?” 程丹若拧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捉住她的手腕,“能不能讲点理?” “我说的就是理。”她没好气,“天花出脓包的时?候会有化脓热,要等到破裂才会逐渐下降,这两天要格外当心,听见没有?” 谢玄英拥住她,安抚道:“好,我当心,别?怕,嗯?” 程丹若抿住唇角,口?中却轻描淡写:“我怕什么,你这人壮得和牛似的,能有什么事?” 他?忍俊不禁。 第454章 第二轮 丘疹逐渐变为脓疱, 高热却?并未到来。 谢玄英的反应比程丹若更为轻微,除了累, 手臂偶有酸痛之外, 并无异常,免疫力确实十分优秀。 这自然是大好事,整整半个月, 程丹若都没踏实睡着过, 有时在梦里?正酣,会忽然冒出念头——他怎么样了? 旋即惊醒。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担忧所?致, 而是被情?绪引起?复发的病症, 只?是怕熬药会引起?谢玄英怀疑, 反让他误解自己的病情?, 便想?着熬过这几天再说。 然而, 谢玄英主动道:“你最近神?思不宁,在担心这个牛痘不起?效?” “是啊。”程丹若顺着往下说,“就算起?效, 离用之于民也还?有十万八千里?。” 谢玄英隐蔽地瞥她:就知道你。 他便道:“欲速则不达, 慢慢做就是了,你还?是要保重身子。” 程丹若抓住机会, 佯装勉强道:“那行吧,我开个方子。” 她老实喝药。 又过了两三?天,脓疱完好, 没有其他症状。 程丹若才松了口气,抽取脓液储存,等待伤口结痂。而这段时间, 她自己胳膊上的黑痂也脱落了。 留了个瘢痕。 有点丑。 但谢玄英摸了半天,有种无法描述的惊奇感。 就这么个小小的疤痕, 从此将最可怖的天花拒之门外。 “了不得。”即便早就知道牛痘的效用,他依旧情?不自禁地感慨,“神?乎其技。” 程丹若也有种莫名的亢奋,不过,仍旧维持住医生的冷静:“牛痘有效,前?提是我做得没错,只?能说有九成九成功了。还?有,这不是什么奇技,和人痘法的医理是一样的。” 她微微顿住,认真道,“真正了不起?的人,从来不是我。” 假如穿越者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跨越了时代的鸿沟,在艰难的条件下复刻前?人的经验。 这当然也不简单,也值得一份荣耀,但科学就是这么无情?。发明者才是奇迹的源头,后人再努力再艰难,也无法比肩“神?之一手”。 所?以—— “等你也好了,我才是真的了不起?。”她靠在他肩头,连日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谢玄英抚住她的后背:“为何?” 为何?因为,守护人民固然伟大,但守护自己的爱人,同样让医生自豪。 “不告诉你。”她说,“话真多?,睡觉吧,你还?没好呢。” 他撇撇嘴,安静地躺下。 之后三?天,痘苞破溃结痂,平稳地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程丹若安心了。 是夜,月下桂花簌簌飘落。 谢玄英睁开眼,看着怀里?沉沉呼吸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他小心地掖好被角,又拥紧了些。 程丹若翻过身,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 九月过半,北方已经是深秋季节,满地落叶。 天一日凉过一日,程丹若怕太冷牛羊易病,催促谢玄英去找人。 谢玄英就去寻了靖海侯,告知事情?原委。当然,他说得十分保守,道是程丹若听说了人痘法,觉得牛痘颇为相似,想?试试是否可行。 鼠疫都是十室九空,天花通常百不存一,即便不能完全预防,不死也值得。 “天花……”靖海侯怎么想?,都没想?到程丹若打这个主意,思量许久,才问,“有多?少把握?” 谢玄英平静道:“我与丹娘都种了,并不致死,只?是要验查效果,必须去有天花之地,恐有性命之忧,非死士不能担任。” 靖海侯打量他的神?色。 谢玄英表情?严肃,言行绝无玩笑?之意,可也没有过于凝重,好像此去十死无生。 他稍加沉吟,倘若风险巨大,老三?夫妻何必自己先种?既然惠己,可见难得,成功的把握当不会太低。 再想?想?程丹若先前?的作为,靖海侯认为牛痘的可行性并不低。 既然不低,冒点损失人手的危险,去换一个大好处,凭什么不做? “你想?我替你挑人,还?是你自己挑?”他问。 谢玄英道:“我打算让屈毅总领,再挑些知根知底的奴仆,大约一二?十人。丹娘应当会与张御医商议,借治疗之名驰援疫地,大概三?十人左右。” 靖海侯微微颔首:“那我就在庄子上找些人给你。” “多?谢父亲。”谢玄英道谢,端茶喝水。 父子俩沉默地喝了半碗茶。 谢玄英告退了。 他越来越不在意和父亲的冷淡,心底自童年便缺失的部分,已经被另一个人的彻夜不眠好生填补。 心满,意足。 同一时间,程丹若上门拜访了张御医。 和靖海侯这样的政客不同,说服一个大夫可难多?了,程丹若必须拿出有理有据的论证,才能说服对方加入自己。 幸好她已有腹稿。 “我是在大同的时候萌生的想?法,那会儿我在尝试做金疮药,结果发现?对丹毒有很好的疗效。”程丹若说的金疮药就是青霉素,“为稳妥起?见,我先用了得病的猪试药。” 她将自己如何对猪康复的实验一一道明,随后切入正题。 “我发现?,许多?人会得的病,牲畜也会得,炭疽、破伤风、疯犬病……而且多?是疫病。” 其实猪丹毒的病因是猪丹毒杆菌,人的丹毒多?为链球菌,并不是一种东西?,只?是二?者的症状相似,都会出现?皮肤发红成片的情?况。 至于炭疽、破伤风等,则是同样的致病菌传染了人畜,是传染媒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