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天下第一剑修后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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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一定是痛得厉害才会这般失态,君无涯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颇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看到眼前的姑娘如此痛苦,又恨自己什么都不成,说出这番话来,也无非是希望对方能够宽心。 他不讨厌秦芝芝也不烦她,一点也不,不像对秦芝婕的感觉。甚至在此刻,萌发了想要保护她的心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了这样的念头,也许是因为她忍痛强自镇定的神色,又或是昨日那明媚温柔的微笑。 君无涯自己心中也有些混乱,待秦知知吼完后沉默半晌,便也不再坚持,默默转身,退到房间门口守着。 眼见着君无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秦知知长舒一口气,眼中透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她抽出如影符放在手上仔细端详,思来想去终究是狠狠一咬牙,重重捏碎了符箓。 秦知知有点害怕。 她怕的不是谢煜台真的死了,而是谢煜台没死,但是她莫名其妙的痛死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糊里糊涂的死。 如影符破碎,秦知知但觉一阵飓风裹挟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摇摆,她仿佛深海之处的一叶扁舟,在狂风骤浪中身不由己的浮浮沉沉。 下一刻,她的双脚稳稳落地。 待失重带来的眩晕感消失,秦知知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她应该是在一个存放神器的大殿内,周围密不透风,零散的光线从窗棂细缝处透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显得整体环境幽暗封闭。各式各样的法器堆放在大殿左右,正中间放着一面雕花铜镜。 谢煜台就在那面铜镜之前。 他微微低垂着头,墨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衬得一身白衣如雪,黑的更黑,白的愈白。 撼天剑剑端抵着地面,直立立的撑着谢煜台。他单膝着地,右手持剑,宛如亘古不变的雕像,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就在看见谢煜台的瞬间,那一阵剜心挖骨般的疼痛又从胸口蔓延。秦知知硬生生的咽下喉中涌上的腥甜之味,轻轻出声道:“谢煜台。” 她觉得很奇怪,从重生遇到谢煜台后,她就觉得哪里一直很奇怪。 秦知知见过谢煜台淬炼剑意时的凝神专注,见他比剑切磋时的意气风发,见他斩杀邪魔时的坚定果断。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谢煜台在,他就是众人的主心骨。这世间仿佛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做到的事倒也不用过多夸赞,不过是理所当然。 然而再遇谢煜台后,这样的安心感却消失了。 秦知知原是觉得因为自己换了个身份,视角不同。现下看来,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题。她觉得……谢煜台好像变了。 他变了。 但是秦知知说不清。 她叫了谢煜台的名字,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秦知知心下一沉,跑到他的面前,有些焦急:“谢……谢仙长!你到底怎么了啊?” 谢煜台依然是同样的姿态,一动不动。 秦知知跪在他的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脸,这才发现,谢煜台脸色苍白,丝丝血迹正从他的嘴角溢出。 秦知知抓住谢煜台的双肩,有些慌张,她下意识的晃了晃谢煜台,想要对方给她一个回应。然而秦知知现在的力量小的令人无语,谢煜台纹丝不动。 她想到苏青衣给自己的乾坤袋里还有两颗救命金丹,连忙掏出一颗来就往谢煜台的嘴巴里塞。可谢煜台双唇紧抿,牙关紧闭,不管秦知知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金丹塞进他的嘴中。秦知知恨得牙板痒痒,那条横在谢煜台双目上的白练白晃晃的映在秦知知的眼中,显得她越发心烦意乱。 谢煜台是昏迷了?快死了?还是装死?她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她无从得知。 瞎了就瞎了,做什么装神弄鬼的把眼睛蒙上?这样别人怎么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跟他交流?他不知道这个白练有多刺眼吗? 秦知知越想越气,心里像是推翻了调料罐似的五味杂陈,又酸又涩,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更多一些。她恶向胆边生,伸出手去就要把谢煜台眼睛上的白练扯下来。 就在她要出触碰到这层白练时,禁制骤开,冷冽的剑气扑向她的手掌,下一刻,秦知知被狠狠弹开! 秦知知:…… 谢煜台有病?!一条蒙着眼睛的破布而已,至于吗? 秦知知痛的眼泪都要飞出来,看着自己无辜受难的手掌,鼻头一酸,冲上前去扯住谢煜台的衣领。想到对方刚刚抗拒吃丹药的模样,不知道是愤怒更多还是烦躁更多又或许是有瞬间的委屈,她直接伸出手狠狠的抽了谢煜台一巴掌。 但听“啪”的一声脆响,秦知知这一巴掌打的又痛又响,连带着她的掌心都一阵发麻。 “谢煜台,你想死吗?”秦知知恶狠狠的出声,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不经意的颤抖,“你想死我管不着,但是我还不想死,你给我醒过来!” 说完她再次将金丹塞进谢煜台的嘴中,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巴掌的效果,这一次谢煜台没有再明显抗拒,将金丹吞了进去。 果然,男人不听话就得打,打到听话为止。 秦知知心里不住的冷笑,人却跪坐在地上,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出了一身冷汗。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她那么害怕谢煜台会死掉。 不过秦知知又转念一想,自己小命还挂在这人身上呢,她能不关心能不在意吗? 吞下金丹的谢煜台像是回过气一般猛然咳嗽几声,他持剑的右手骤然收紧,声音沙哑的厉害:“……知知?” 知你个大头鬼啊。 秦知知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呛声道:“难为谢仙长还能记起小女秦芝芝,我可差点死了您知道吗?劳驾仙长下次不要命前能不能好好三思三思,武都城的秦芝芝还在和光派盼着您找到解符方法,平安回去呢。” 此“芝”非彼“知”,谢煜台还是得搞清楚一点。 不过连在同盟娑婆宗的地盘都能差点没了,看来她完全低估了作为男主的危险程度。 谢煜台握紧撼天剑,从地上缓缓站起。他颔首,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淡漠:“抱歉。” 现在态度倒是好起来了,秦知知眉头一挑正要说点什么。谢煜台却身形一动,捞着她的胳膊就将秦知知从地上带起,不动声色之间两人已经藏入大殿左侧放着的屏风之后。秦知知不明所以,还想探头向外看去。 谢煜台察觉到,屈指将她的头按了回去。秦知知只依稀看到一个身影从大殿门外一闪而过。 屏风后面空间狭小,十分拥挤。秦知知迫不得已与谢煜台面面相觑,不过好在她个子矮,只到谢煜台的胸口。被按回来的秦知知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谢煜台近在咫尺的胸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秦知知才敢极小声问了一句:“那是谁?你为什么躲他?” 谢煜台微微侧头,见外面完全没有动静后方才答道:“也许是我想错了。” 秦知知简直满头问号,合着也许是你想错了,然后你就搁这儿躲起来了? 她沉默半晌,认真问道:“谢仙长,你是不是在娑婆宗做了什么?” 谢煜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低声问道:“什么样的情况……浑天镜也搜不到那人三魂六魄?” 浑天镜?秦知知想到刚刚在大殿中间看到的铜镜,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浑天镜啊。都说娑婆宗有可以通天绝地的浑天镜,凡是天地之间的万物,是妖是魔是魂是精,就没有浑天镜照不出来的。 浑天镜都找不到的?那不就是没了嘛。 秦知知想都没想的答道:“魂飞魄散了呗。” 待说完她心蓦地一跳。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砰砰砰的几乎就要掩盖她说话的声音,跳出自己的胸口。秦知知将自己半张脸都埋进衣领中,探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宽阔胸膛。 秦知知咽了咽口水,有些艰涩的开口:“……你……你是要搜谁的魂魄?” 那一刻,秦知知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答案,她甚至不敢呼吸,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谢煜台没有回答。 他仿佛被下了封口咒一般,不知是不能说、不愿说还是不敢说。 秦知知曾经一度恨极了这点。气愤于他的沉默寡言,扎心于他的无动于衷,令她抓狂不已。 熟悉的烦躁感又从心头涌了上来,秦知知握紧拳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偏过头去。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怪异,谢煜台动作一顿,继而淡淡道:“方才意识模糊中,似有人打了我。” “谢仙长,你开什么玩笑?”秦知知惊讶,“谁那么胆大包天,敢打你的脸啊?” 谢煜台:“……” 作者有话说: 秦知知:是这样的,男人就得打,不打不行。 谢煜台:……是真的。 第13章 秦知知理不直气也壮:对,就是我打了你,那又怎样?你有证据吗? 谢煜台又一次缄默不语。 最终他似是微微叹息:“多谢秦姑娘救命之恩。” 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左思右想自己现在横竖跟谢煜台也没什么太多交情和牵扯,他爱说不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这点,秦知知心态又恢复过来:“谢仙长客气了,不过不用谢我,这是和光派的东西。” 谢煜台道:“你的未婚夫?” 秦知知一愣,半天才回过味来,原来谢煜台是在问这个东西是不是她的未婚夫君无涯给的。 当然……不是啊。好奇怪的问题。 不过吧…… “有劳谢仙长还记得,”秦知知语带娇羞,瞬间秦芝婕附体,“就是君哥哥给的呢。” “他对你好么?”没头没脑,谢煜台突然问道。 秦知知面无表情却语气欢快道:“可好了呢。” 夹子音,这个她会呢。 因着刚才谢煜台捞着秦知知躲在屏风后,如今放松下来,秦知知又不想再盯着谢煜台看,只好将目光移到眼前的屏风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发现屏风上密密麻麻的勾勒着各式各样的线条。 秦知知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刻在屏风上的线条复原了一场画的创作。 一开始只是零散的几笔,在后面渐渐勾勒出一个形状,越来越具体,在什么地方加上了褶皱,什么地方加上了衣服,又在什么地方画出了一双眼睛。顺着屏风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看,一笔一画的增补,笔下的纹路渐渐清晰,总共用了一百零八笔。 最后一笔落成,呈现出一副完美的卧佛画像。 “这个画的像是要活了似的。”秦知知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啧啧称奇起来。 最后一幅画面已经完成,细看去却并不是释迦摩尼,而是个体态微胖的圆脸大师,着通肩袈裟,右卧禅榻之上。左手随性的搭着圆溜溜的肚子,右手直伸颈下与枕间。虽然闭着眼睛,面上却还带着笑容。 秦知知因这画画的实在栩栩如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看看是否是个真人,就在指尖触碰到屏风画的刹那,老和尚睁开了双眼—— 宇宙星辰,万般寂灭。 巨大的力量扯住秦知知,秦知知只来得及短促的叫了一声,便被黑暗覆盖。最后一眼,她看到老和尚睁开的双眼中拥有着绚烂星辰,广袤璀璨。 下一刻,她跌落进滚滚黄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