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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送到姜家这来的一日三餐,皆精细了不少。即便是简简单单的早膳,白粥不是用大铁锅熬的那种,是用陶罐慢慢煨出来的,入口绵软,有些微甜。一旁碟子里的咸鸭蛋,蛋黄一戳就冒出黄油来,不是齁咸的那种,配白粥正好。其余几个小菜也是十分清爽。姜仲行疼女儿,这一点比何氏更甚,一坐下就夸上了,“还是绵绵有本事,我看隔壁尤大人的家眷,可是嫌驿馆的饭食不可口,日日遣下人出去买的,花销不小呢!”别以为下人不起眼,在盛京,就是个驿馆看厨房的,那也有自己的门道。你待人和气,人自然投桃报李。你若是轻贱别人,成日一张臭脸,那也别怪你眼里的那些“下人”,以牙还牙,略施小计,整的你过的不舒坦。“阿爹,你今日还要去吏部麽?”姜锦鱼分了一半蛋黄给阿爹,关心的问道。今日可是休沐,没看隔壁尤家一家人都出门访客去了,尤大人也没去吏部。姜仲行夹了鸭蛋黄配粥,点头道,“嗯,这几日吏部的安大人给我们安排了活儿,让我同尤大人几个帮忙理一理吏部的卷宗库。我想着,今日忙一忙,怕就能收拾出来了。”先前在益县的时候,姜仲行便是个十分尽职的官员,早几年忙的时候,在县衙忙到大半夜,都是常有的。来了盛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姜仲行是没想过同尤家那样去走门路的,一来么,姜家也没出息的亲戚。二来么,姜仲行私下琢磨,他们这些新进的官员,没给他们安排职位,一来就在吏部坐冷板凳,指不定就有人暗地里等着看他们的表现。像尤大人那样上窜下跳,未必是件好事,还不如沉下心,沉住气。抱着这样的心思,姜仲行又是个不怕吃苦的,自然每日都去吏部报到。从驿馆出发,到吏部只用一刻钟,进了吏部大门,姜仲行直接去了存放卷宗的库房。忙到中午,腹中饥饿,才从库房出来,没走几步,便遇到了吏部安大人。姜仲行忙道,“安大人。”安江回头看了眼他,眸中划过一丝深意,点头道,“卷宗可整理出来了?”这话问的实在不近人情,不过姜仲行听了倒没觉得心凉,只是点头道,“还有些,下午应该能整理完毕。”“嗯,那就好。”安江点点头,没什么多余的话,转身就走了。可姜仲行却是心里越发笃定,来到盛京遇到的这一系列的事,从做冷板凳到整理卷宗,只怕真的是对他们的考验。压下心头的想法,接下来几日,姜仲行没有特意表现,仍旧是按部就班来吏部报到。整理卷宗的任务完成了,安大人派人来验收,与姜仲行一同的几人都没作声,还悄悄打量他,生怕他跳出来邀功。可姜仲行不傻,既然知道了背后有人考验他们,那他们谁做多谁做少,谁用心谁懈怠,自然有人看在眼里。无需他多说什么,更别提主动邀功了。姜仲行表现得越发沉稳谦虚,就越是入了安江的眼。说起安江,这人在吏部仿佛不大显眼,甚至因为他年轻,并没有多少人觉得他有多大份量。可只有安江自己和吏部尚书知道,安江是当今陛下插在吏部的一个重要的耳目,朝中许多官员的升迁贬谪,其实都和安江的进言有关。换而言之,他是陛下放在吏部的一双眼睛,用来挑选官吏的眼睛。安江被周文帝诏进宫里,在偏殿等了片刻,才被小太监领着去面圣。经过正殿的拐角时,迎面同对面走来的顾忠青相遇,两人对了对眼,安江口吻随意打了个招呼,“顾大人。”顾忠青自认资历比安江高的对,两人从前同在工部做过同僚,当时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可人安江压根不吃这一套,到现在,顾忠青都还颇为看不惯安江。他忿忿哼了一句,甩了袖子走开了。安江倒是觉得无所谓,顾忠青除了年纪大一点,还真没什么可在他面前摆架子的本事。他掀起嘴角,漫不经心笑了一下,施施然跟着小太监进了大殿。……却说宫里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而姜锦鱼这边,倒是尤小姐又来串门了。似乎是昨日的拜访很是顺利,尤小姐显得底气十足,比起从前,倒是自信了不少,含蓄笑道:“唐夫人说,想办法让我爹爹进礼部。我娘倒是觉得麻烦姑姑不好,可我姑姑是真心为我们好,说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姜锦鱼边分了块千层酥糕,边点头道:“这是好事啊,礼部挺好的。”尤小姐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想到自家马上就能从这驿馆搬出去了,而姜家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顿下来,心里充满了隐隐的优越感。这时,小桃喜滋滋推门进来,满脸喜意道,“姑娘,少爷从书院回来了。”因着这回春闱,姜宣打算下场一试,故而早早便去了盛京一所书院,平日里都不大回来。难得能见到阿兄,姜锦鱼也很高兴,转头看见仍坐着的尤小姐,便道,“尤小姐,我阿兄回来了,我便不同你聊了,下回我再请你来做客。”尤小姐起身回了隔壁,回屋后同贴身丫鬟道:“也不知姜小姐那阿兄有多出色,还特意赶我回来,仿佛是怕我赖上一样。”丫鬟伺候她已久,自然知晓主子性情,立马讨好道:“是啊,姜小姐生得倒是好,可惜乡下来的姑娘,到底不比小姐您有见识。”这话尤小姐听了很满意,面上倒不想显得自己背后说人坏话,慢悠悠道:“这也不能怪她,这出身么,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隔壁尤小姐主仆说的兴致勃勃,这边姜锦鱼也忙换了身衣裳,出去迎自家阿兄去了。小桃去开门,然后便见阿兄姜宣进来了,姜锦鱼刚笑盈盈喊了一句“阿兄”。就瞧见了姜宣身后跟着进来的青年。微微怔了一下,姜锦鱼正犹豫着要不要避开,她如今年岁渐长,尤其是及笈后,更是不好随便见外男。乍一见到陌生男子,即便青年生得十分俊朗,便是静静立着,都犹如青松苍竹,她第一个想法便是避开。姜宣见她疑惑的神色,轻笑了一下,悄悄让开身子,冲着背后的青年道。“我说什么来着,绵绵必是把你忘了,这回可是你输了。”青年神色冷然,眉目冷峻,对着姜家兄妹二人,倒是难得的好脾气,露出无奈的神色,“宣弟神机妙算,是我输了。”两人说话如此熟稔,姜锦鱼使劲儿盯着青年的脸看,脑海里渐渐遗忘了的脸,突然便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