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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低腰的,皆不出声。沈裕章咳嗽了几声,仰头再问一遍:“有异议否?”众人皆讶于今日突变,还没缓过神就要查到自己头上,再不愿也不得不配合得摇头。李韫之一脸茫然,向叶栾看过去,她也只是淡微摇了摇头示意原先不知会有官职变动。“无事的先散朝,政事堂的人一会去中书省商议策要。”沈绥上前搀扶沈裕章,两父子刚好背对着叶栾,忽然她瞥见沈裕章的手向后指了指,随即沈绥向后看来,叶栾猝不及防移开眼。在完全看不见他之前,叶栾好像看见了他在笑,嘴角微微勾起的。参知政事叫到她,叶栾走过去,他拉住她说了几句赞赏的话,又问了陈弥在哪里,叶栾反问:“今日没来朔朝,怕是病了请过休沐了吧。”他有些狐疑地看了她半晌,确保她脸上仍淡淡地挂着笑,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而发现来人:“咦,沈都护。”沈绥嗯了一声,曹参知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转身就和其他阁老去了政事堂。“沈丞相说我什么了?”她敏锐地察觉到沈绥某种愉悦的心情如同泡沫,浅浅浮上来也快感染到她。沈绥宽大的袖摆盖住了叶栾的袖子,袖摆下,他轻轻握住了叶栾的手,她细细的手背贴着他的掌心,道:“丞相夸奖你,特遣我来慰问。还有,祝贺叶侍郎升迁青云之喜。”叶栾蹙眉,然后偏过头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官职变动是明目张胆的私心,只是不晓得李韫之到底愿意与否。沈绥好像看出的考虑,道:“早先,韫之便与我说过相比文绉绉的礼部侍郎,更想当大理寺卿去天天查案判案,体验人心善恶,这番也算成全他。”两人在角落,且沈绥高大的身子挡着她,倒也不被旁人看见些什么。没说多少,又各自走开。叶栾按官职擢升的规矩先去领了告身,官服,再回到礼部公房,李韫之就收拾好了东西对她半是语重心长半是兴奋难掩道:“我走了,左右尚书不作为,这个礼部的半边天就压你肩上了,”他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行事作风颇像叶栾卸任平楚县县尉,对文明焕的那样,“担任侍郎的种种事宜及简要都在这里,我原本也不像会记录的人,只怪这礼部平日清闲,只好学习。以后有什么人看轻你,送我大理寺来,大理寺四十八种严刑拷打之法全给他使上。”“晓得了。”李韫之是朝堂上少有的真正明媚之人,他看得清,离得远,将自己保护地太好才如此爽朗健康。叶栾望着他年轻得意的笑颜,忽然有些欣慰,也有羡慕。入夜,沈府里来了人,直接在礼部公房找她回去。那下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叶栾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一身大红官袍未来得及换就趁星光熹微,踏上马车去了沈府。无声,照常的不热闹。叶栾自己清门熟路地走到内苑,一户小窗微微透亮,竹篾纸上映出人影。这里的草丛中竟连会发声的小物也没有一只。愈近,敲棋声愈重,是沈绥在下棋。她胶着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那窗上他侧边栏脸的影子。身后草木窸窣,叶栾忙回过头,称道:“阁老。”沈裕章摆摆手,拄着拐身子微塌,颓老的眼睛已看不大清楚,问道:“你是谁?”“在下叶栾。”叶栾让步,让他走到里面去。叶栾没有听错,沈裕章走过她时,语气自然而绝对道:“不,你是御史大夫叶逅的女儿,馥羽丫头啊。”沈绥放下棋子,给他拖了凳子坐。老人长长地叹息,双手握着杖柄,道:“你之前送我的香料,乃是你父亲独创的。他与我有同贬蜀地之谊,这香原本还是湓地除湿用的,对止咳也有效。配比用料相同,什么都一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叶栾站在他跟前,如同晚辈对长辈,也是门生对老师:“原来您早就知道,晚辈也就不隐瞒了。我是叶馥羽,现在叫叶栾。”“猜到你身份时,我生怕你是为了单单报仇才进入朝堂,不把颠倒黑白的朝廷搅乱绝不罢休。但时日过后,你不愧身为世代武将叶家的女儿,同你父亲一样恩怨两清。袁濂死了,余党未尽,王朝还在波荡,以后的路还长,”他难得一下子说着许多,目光转移到棋盘上,“你们出去吧,出去。”叶栾有些不放心,转眼看向沈绥。他径直走过来,竟当着沈裕章的面从背后挽了她的另边肩膀,轻声说了声“没事。”向沈裕章告安后便带着她走。第38章远行客虫子潜藏泥土里安眠,夜色都寂静。枯叶褪去颜色,在地上干硬地半卷着,踩上去咔咔作响。叶栾叫他名字,沈绥“嗯”了一声。“你家仆人找我的时候那样着急,但府里好像没出什么事罢。”他轻轻笑,道:“可能是新来的不明白状况,但我找你的确有事,有一个人要见你。就在前面。”叶栾顺着看过去,成排列起的屋子里,有一间亮着光。“里面是谁?”一贯的警觉突然窜出。“单芳,李宜鸢的乳娘。她昨天就来这里,求我带你见她。这事好像公主府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找人了。”几载国子监外的时光,一触及单芳,她便想起那双下垂的眼睛和说起话时厚得会颤抖的嘴唇。她会等着李宜鸢下课,这与叶栾等着谢禹舟当然不同。这样两人常有说话的机会,但交情不过几句话,且都是单芳在讲,叶栾想不到她为什么非要见自己不可。“行,我进去。”说完,她撩袍抬腿上台阶,却瞥见沈绥也走上台阶站在她旁边,她伸手一拦,道:“你也要去?”“我不放心。”沈绥实话实说。叶栾摇头道:“她既到你这里来要求见我,而不是直接去隔壁或者礼部找我,想必有些道不明的原因。你还要去安西都护府,必须避一避。”夜色浓得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叶栾明显感觉到,沈绥的目光烫在她脸上。好像被什么又烫又锋利的东西戳了一下,叶栾的眼尾只是跳了一跳,不知继续说什么,转身就上去开了门。那地方是迟早要去的,一个回到陇右道,一个留在都城长安。只是她才反应过来不该在他离开前,提起要离开这种事。单芳坐在烛火旁,眯着眼睛像在睡觉。不过一听见推门声,她便马上睁开眼睛,坐得端正,垂在膝盖上的扇子重新捏到手中。“叶侍郎,奴是长公主的乳娘。”公主府的人,不管是李宜鸢自己还是她的仆侍,都有那么一种理所当然凌驾于人的高傲,这是她小时便领教过的。不成想现在,见面介绍仍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