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妻谜(16-20)
2021年5月25日 16、空姐装的秘密 “没事,陈静你也不用多想。就是刚好有朋友看到你的侧影,以为你是叶子, 然后我又回家顺便问了叶子那么一嘴。”雷宇天轻描淡写道,“对了今天第一眼 看到陈静,她从病房里出来,当时穿得挺有意思呵。我还误以为自己上了飞机呢。 空姐装也是你们的工作服之一呀?”他转而问起另一个新起的疑团。 “你看,叶子姐,一听你平时就跟天哥说心理专业的事情说得太少!”陈静 笑望了一眼夫妻俩,“要不还是让叶子姐自己跟您说吧。” “老公你真要听?”青叶柔秋水般的美目看了丈夫一眼,“其实我们作为心 理健康会所的医生,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一些有着心理问题的奇葩。我不想每天 回家跟你说这些,是怕让你听多了,也变成一个奇葩呢!” “哦,怎么奇葩?”雷宇天愿闻其详。 “都是有奇奇怪怪的心理障碍呀!比方说陈静今天下午处理的那位病人,也 称得上奇葩了。他曾经第一次坐飞机时,心里紧张得要死,偏偏就那么巧,那次 飞机就出了状况,当时飞机在云层中一上一下的,颠簸得特别厉害,不少乘客都 吐了,甚至有乘客已经掏出纸笔,准备写遗书了。这位患者本就紧张,一出这状 况,他直接吓出了心脏病,整个脸都变了色,呼吸急促,那情形,就算飞机不出 事,他也得先出事了。”青叶柔聊起下午那位男患者的情况。 “一位年轻的空姐见势不对,也没得别的办法,就过去半扶半搂,紧抱住那 位先生,轻轻拍他胸口,安慰他,陪他不停地说话,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后来, 飞机成功解决了危机,那位先生也从鬼门关中活了过来。但就算危机度过,他仍 拉住空姐的衣袖不愿放开。因为,在整个生死一念的片刻,人悬在某处未知的渺 渺高空,唯有那位美丽空姐,成为他唯一的依托。” “此后,他每每要坐飞机,就会加倍紧张,整个人都陷入焦虑、抓狂。我们 开出的药方就是,在他不得不乘坐飞机之前,安排心理医生扮成一位善良温柔的 空姐,与他在治疗室中模拟机舱中的情形,告诉他,这次的飞行将非常非常的安 全,她将呵护他,陪伴他,绝对保障他顺利抵达飞行目的地。伴随着心理医生温 柔而笃定的安慰,伴随着心理医生的拍抚胸口,他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安全, 心情渐渐平复,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勇敢地迈向机场……” “现在,经过咱们的多次治疗,他其实已经都快痊愈了,每次坐飞机之前只 还会有轻微的紧张。他仍来心理会所,但不再需要陈静那么投入地扮演,只需要 随便聊聊天,心情就能舒缓一大半。” “原来还有这样的人!”雷宇天大致明白陈静为什么要穿着空姐装了。 “一个在董事会上能够杀伐果决、纵横捭阖的人,某些时候却脆弱得把一个 弱女子视为保护神,以老公你的角度来看,是不是觉得很奇葩,很难理解?可在 我们眼里,所有的心理患者,不管他平时多么强悍,一旦撕开强大的外衣,暴露 出来的,全都是弱小无助的婴儿!”青叶柔微微一笑道。 听完陈静、青叶柔的讲述,雷宇天现在已经倾向于相信,那天在城南监狱 “鹊桥房”中,应该也是一次正常的心理治疗而已。很可能,确实是因为有服刑 人员存在心理问题而精神恍惚,医务室找了她们去帮忙看病。 但仍然难以理解的是,当时房中男人引人浮想的怪音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样的心理治疗,会发出那样的呢喃之声? 现在既然陈静已经承认就是她去的监狱,而且也不想多提那天在“鹊桥房” 中的细节,他纵有疑念,也不好盘根究底,继续追问。 吃完晚饭,陈静告辞,雷宇天也与妻子双双回家。 “老婆,你说你每天面对这么多奇葩客户,中间会不会有一些心理变态的人 呢?”家中,雷宇天一边调着电视,一边问妻子,“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做这 一行,也挺危险的。” “嗬嗬,稀罕,第一次发现我老公还会担心人呢。”青叶柔揉揉他的鼻子。 “我说真的老婆。你说,如果你真遇到什么变态的人,碰上大麻烦,会不会 第一时间跟老公讲?”雷宇天看着她,早上跟踪自己的黑车,下午出现在心理会 所的平头男,以及监狱那奇怪的呢喃声,挥之不去。 “老公,你最近怎么了,老担心这担心那。”青叶柔侧转过来,正面对着他, 将丈夫的手捏进手里,“其实做哪一行工作能够没有任何风险呢?但是,你给人 家点信心好不好?就算有什么风险,我也一定能够解决妥妥的,一切尽在掌握。 如果实在超出我的掌控,我保证会跟你讲的,好不好?” 雷宇天疑惑地看看妻子。明明,连他都察觉到了,有那么多暗流在悄然潜涌。 他不知道,她哪来的一脸笃定。 “这样吧老婆,以后咱们别分头上班了。上班、下班,我都接送你一起去。” 想起早上被跟踪的事情,雷宇天决定道。 不管怎样,自己牛高马大,真要有什么情况,自己还是能够保护妻子的。 “你说的?”青叶柔星亮的眸子看他一眼,便将头依在他肩上,“不过,这 样你会不会每天变得特别累?” “我的花木场不像你,早点晚点上下班都无所谓。对了老婆,今天下午那个 黑衣服的平头男人,我总看着有点怪怪的,你要留心一点他。最好,下次他再来 心理会所的话,你告诉我一下。”雷宇天提醒道。 他暂时还不便把被跟踪的事情直接告诉妻子,只能先这样提醒了。毕竟,他 不知道在这件事中,妻子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不过,既然对方盯上了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能那么轻易罢手。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便是反过来追踪对方,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来路,有何图谋。 “你会不会想多了?不过我答应你,下次他再出现我告诉你。”青叶柔神色 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17、用过的安全套 第二天开始,雷宇天便真的跟着妻子的车一起,一直开到她的公司,送她进 去,然后他才驱车离开。 这一次,路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被跟踪的迹象。 一推开办公室门,却发现自己还没进去,已经有个人影先在里面晃荡了。 不用说,自然是市场经理尹诗韵。这妞正拿了只水壶,耐心地替他的薄荷香 杉浇水呢。 “喂小尹,赶紧停下停下,谁让你灌那么多水的?”雷宇天及时制止她的胡 来。 “吓我一跳,进来也不敲个门、吱一声,就直呼咋。”正专注浇着水的尹诗 韵被雷宇天惊到,小手直拍鼓鼓的胸口。 额……这动作,一大早要不要如此香艳啊? “看哪呢你!”尹诗韵顺着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看啥了,脸颊又开始红了。 “不是,啥叫我进来也不吱一声,这我自己的办公室,我还得敲门?然后你 说可以进来了,我再慢慢的进来?”雷宇天也觉自己的目光有点尴尬,跳开话题 道。 “你以为我想呆你办公室?你自己看,这香杉枝桠处嫁接的那些薄荷,大半 都萎掉了!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没浇水。真不识好人心。”尹诗韵将他拉到香杉 跟前,指着树桠处让他看。 果然,昨天还好好的薄荷嫩叶,现在却蔫蔫的,眼看再下去就会枯掉了。 满以为这次的嫁接终于尝试成功了,不想一个不小心还是失败了。问题会出 在哪儿呢?雷宇天觉得自己这次整体的方法应该是没错的,应该哪个小细节上出 了什么问题,待会再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解决了。 “咦,谁寄的快递?”雷宇天瞥见自己桌上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包裹。 “不知道,放在前台我跟你拿进来了。你自己上淘宝买什么东西自己不清楚 呀。”尹诗韵眼神中竟有些鄙夷。这也难怪她,那包裹的形状看起来,实在太像 一盒安全套了。 “好了不打搅你了。”尹诗韵往外走,手就要拉开门把手时却又停了下来, 显得有点迟疑。 “那个……雷总,中午有没有时间?”尹诗韵斟酌着问。 “啥,你要约我?大中午的,不太好吧?”雷宇天知道她害羞,故意拿那种 歧义横生的话回答她。 果然,姑娘的脸红得快就好像一瞬间所有的血液就集中往脸上汇聚了似的。 “雷总你真是,人家说中午找你吃饭,你乱想什么?”尹诗韵的声音明显比 她平时谈工作时低八度,底气不足。 “对呀,就是说中午特意跑出去吃饭有点不太好吧?你又乱想什么。”雷宇 天表示无辜。 尹诗韵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回答,竟有些小小的失望。她还以为,他别有 所指…… “逗你玩的。中午就去附近吃吧。有啥好事,不如提前说一下,让我先恭喜 恭喜你。”雷宇天道。 “你想想,说不定能想得起来的。”尹诗韵提示。 雷宇天发动脑力想了一圈,实在想不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只得摇摇头。 尹诗韵见状,脸上再次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 “算了想不起来我就先不说了,中午吃饭再讲。”尹诗韵嫣然一笑,出门去 了。 “会是什么东西呢?我可不会无聊到去淘宝买什么安全套。”见尹诗韵走开 了,雷宇天才打开包裹。 尼玛,难怪尹诗韵眼神充满鄙夷。这姑娘还真挺有眼见力的。居然真的就是 一个安全套盒。 真正惊人的是安全套盒拆开以后。无疑,里面装的便正是满满一盒安全套。 只不过,每个安全套都没有包装,而是拆开、蔫蔫的放在里面。 看起来,就像是十来只已经用过了,又被人收集起来的套套! 雷宇天赶紧将办公室门反锁了,又确认了一下,这才拿起安全套来仔细看。 安全套确实像用过的,虽然早已干涸,也看不出有什么内容,但稍微凑近, 便能闻到残留的一点点复杂的气味。 这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寄上门来的,还是用过的安全套?! 对方显然有什么目的。联想到前一天的黑车跟踪,雷宇天越发感到事情的不 简单。 想给自己暗示点什么?可是,就凭一盒用过的安全套,以及上面可以是任何 人的气味,又能起到什么暗示作用呢? 当然,加上在“鹊桥房”撞见的、至今未能彻底释清的疑团,以及黑车的跟 踪,雷宇天确实是不得不产生一些极其不妙的联想。现在,他即使想说服自己, 妻子没有任何问题,依然全身心地爱着他,也已经很难说服。 但,他难道能拿着一盒不知道谁用过的安全套,指着那可以是任何男女残留 的气味,质问妻子不成? 雷宇天拾起包裹的外套,想从上面找到地址啥的。结果,一如他所料,上面 根本没有明确的寄货地址。 该死的丁小海那边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答应帮他去打听“鹊桥房”的事情, 至今没给他回复。 平头黑衣男人自己倒是记下了他的车牌,看来这两天得想办法去查查车牌主 人的信息了。 直接盘问妻子,也问过几次了,妻子的回答总是那样的像模像样。在没有更 确凿的蛛丝马迹浮现之前,他总不能跟妻子撕破脸皮,逼她交待有没有出墙吧? 再说,就算逼,又能逼出实话么? 现在想来,他有点后悔那天下午在监狱五楼,没能当场叫住那道极像妻子的 窈窕背景就好了。那样一来,是陈静还是妻子,就都明白了。如果真是妻子的话, 现场慌乱之下,妻子说不定还会说漏嘴,透出点什么来。 只可惜,当时他站在五楼,不太好冲着楼下远去的背影大喊。当时他心里盘 算的是:万一真是妻子,丁小海和同事们又都知道她刚和犯人从“鹊桥房”跑出 来,他雷宇天的脸以后还往哪放呀? 他倒是想过追下楼去,可自己在五楼,妻子又快走到监狱门口了。要真等自 己跑下五楼,再沿路追出去,妻子肯定也上车走了。 所以,当时他情急之下,才只好打了妻子的手机。 为今之计,暂时也没得更多好办法,只能继续询问丁小海,同时想办法查车 牌,再有,就是对妻子多点留意了。 18、她醉了 中午时间一到,尹诗韵就来办公室等他,两人一起开车出了花木场,找了个 地方吃饭。 “别只点我爱吃的呀,你自己想吃什么,多点些。”雷宇天提醒正在点菜的 尹诗韵。想不到这姑娘心挺细的,平时他爱吃些什么菜,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这些就是我爱吃的呀。不巧,跟你口味一样了。”尹诗韵笑得甜甜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今天什么好日子呀?”雷宇天喝了口茶水。 “算了我看你也想不起来。我来花木场整整两年了呀。两年前的今天,我来 花木场应聘,一进公司,就看见你扛着把大剪刀从园子里回来,身上好多灰尘、 草屑,但是……却夹杂着植物和阳光的味道。”尹诗韵撇撇嘴,怪他竟然一点也 想不起来。 这一说,雷宇天恍然大悟。他现在也想起,当时的尹诗韵还没像现在这样每 天穿着一身标致的深蓝色工作装,而是随意的一条牛仔裤,上身白衬衣,当时给 他第一眼的感觉,印象也是挺好的。就好像一个清新又随意的邻家女孩出现在公 司。 现在回想起来,尹诗韵第一眼望见他,并且确认这个扛着大剪刀的阳光男人 就是老板时,眼中有笑意飞扬了一下。 不过,对于尹诗韵当时颇带好感的那一眼,雷宇天可没太仔细去留意和体会。 本来,妻子青叶柔就比她更加的漂亮动人,何况那时两个人正爱得你侬我侬,还 没有像最近这样出现诸多疑云与裂隙。 “是呀,这日子是够特别的!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想,来了个这么靓丽的 美女,这花木场那么多的鲜花不寂寞了。”雷宇天笑道。 毕竟,这事儿人家提醒他,让他想,他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点尴尬。说 点好听话,权当安慰安慰她。 “你会这么想?要真这样,就不会一个上午都想不起今天是我来公司的第一 天了。”尹诗韵吐槽。 哎,这语气,这表情,咋这么幽怨呢? “要不要来点酒呵?”尹诗韵晃着菜谱上的酒水一栏问。 “我不怎么喝白酒你知道的。”雷宇天想阻止她。 “那就来这个,红酒,一瓶反正不多。”尹诗韵立马决定了。 雷宇天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来公司两周年的特别日子,喝点酒,也当 是小庆祝了。 席间,说是两个人喝,雷宇天却没喝多少。反倒尹诗韵,一瓶红酒多半进了 她肚。 不愧是做市场的。一瓶红酒跟喝水似的。 不过,喝归喝,尹诗韵原本动不动就爱绯红的脸蛋上,如今更是红得像要浸 出血来了,看着,都让人有些醺醺的。 有些人是这么奇怪。喝酒很上脸,但却不上头。看那样子似乎已经醉眼迷离, 就差要趴桌上了,却照样再喝下去没问题。 “再倒,再倒。”尹诗韵握着酒瓶,往自己杯中一下一下的再倒着。然而, 酒瓶已空,再怎么,也倒不出一滴酒来。 “不行,再叫一瓶。我还想喝。”尹诗韵就要招手。 “下午还要上班呢,喝这么多够了。”雷宇天这才发现尹诗韵不是看起来红 通通的醉,而是真醉了。看来她也不算是多么能喝。 “要喝。跟你喝酒特别好,开心。”尹诗韵笑得有些醺然,又有点失落凄然, “平时我都难得这样开心。” “真不能喝了。”雷宇天挥手叫走提了一瓶过来的服务员。 “要喝要喝,就要喝。”尹诗韵平时惯于羞涩,难得像现在这样,像个刁蛮 女友一般,生涩地在他面前耍着横。 “下午干不成活,扣你半天工资。”雷宇天色厉内荏,恶语威胁。 “扣吧扣吧,我拿的又不是工资,是提成。”尹诗韵完全没有被威胁到。 雷宇天:“……” “听话,小尹,你总不能让大家看我背着你回公司吧?”硬的不行,雷宇天 又温言软语,好生相劝。 “背呀,现在就背我回。你背我回去,我就不喝了。”凭借着酒意,尹诗韵 居然也有如此豁出去的一面。而且一面说着,一面还就真张开手臂来。 “雷总,你知道吗,跟你打交道,我心里特明亮,特轻松。”尹诗韵估计是 头开始有点晕乎,将胳膊搁桌上,头搁胳膊上,连眼皮都是有些粉粉微红的,那 双平时羞羞答答的眼睛,此刻却要人命似的。 “看不出来。我咋觉得你平时跟我挺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来着。”雷宇天 受不了她那眼睛,避了开去,故意拣不好听的说。 “你讨厌呀!”尹诗韵举起搁桌子上那手,给了他一掌。 手掌撩起空气中的一阵酒香,没什么份量地落在他身上,像他平时在园子里 看到的一片树叶落在肩头,只能让肩头感到一阵轻盈。 “人家说的不是嘴上,是心里,其实挺轻松的。”尹诗韵喃喃。 雷宇天有点晕菜了。到底你是紧张还是轻松呢?明明一看到我,心里头就轻 松,但是脸上和嘴上又很紧张,这是什么神逻辑、怪道理? 算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对于女人这种神奇的动物,他可不擅长。相对 来说他还是对植物比较懂一点。 自己又没有什么丰富的结交女友的经历,就家里个青叶柔,自己现在还读不 懂看不透呢,更别说尹诗韵现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就算他能感受得到,他也 不想去感受,更不想深入。 “雷总,其实,有时候我并不想叫你雷总。”尹诗韵又道。 “称呼而已,怎么叫都行。”雷宇天笑笑。 “那……以后私下里,我能不能叫你天?或者……”尹诗韵眼巴巴求他。 “叫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呢。”雷宇天看了眼满意期待的的尹诗韵,回道。 就算他没什么丰富的交往女人经历,但起码,“天”这么亲昵的称呼代表啥 他还是知道的。也就青叶柔平时在家叫他“小天”,特殊时刻才会娇喘着叫他 “天”,这种特殊的称呼,以后尹诗韵时不时跑到他面前叫两句,那感觉……想 想虽然有点美,但,更多的却是尴尬。 “那就叫天哥。天哥总可以吧?”尹诗韵退而求其次。 19、妻子迟迟不开门 “嗯 ,这个中听。”雷宇天呵呵一笑,“酒就不要了,但我还是要用这杯水 回敬一下你,感谢你这两年的努力,感谢有你一直在默默帮我、支持我,帮着把 天天花木场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 “天哥,这不是办公室,现在你是天哥,不是雷总,别跟我来雷总的调调呵。” 尹诗韵撇撇嘴。 “那哪行,好不容易借一起吃饭的机会,我得收买人心呀不是?我其实是想 说,花木场这行不好做,所以咱们这两年虽然步子迈得不大,但有这点发展,已 经很不容易了。我要感谢你,更是希望笼络你呀,花木场未来的发展,还任重道 远呢,要没有你帮衬我,怎么做大做强呵?你说是不是。”雷宇天话里,严肃混 搭着玩笑。 “我还用收买?还用笼络?你放一百个心吧,就呆在花木场,呆在你这儿, 除非你用棍子撵我走,那……也别想把我撵走。”尹诗韵嘻嘻。 一顿饭消磨掉两个小时。雷宇天抢先付了钱,两人坐在回去的车上。雷宇天 开车,尹诗韵就倚在副驾驶位。 平时一身深蓝职业装,干练中又略带羞意的尹诗韵,极少像现在这样——美 人半醉,软弱得仿佛没有缚鸡之力一般,半瘫在副驾驶位的座背上。 或许是因为平时跟着他,在花木场浸染了太多的花花草草,令得她整个人都 有了一些花草的香气,现今又混合着红酒的微醺,在小车子里混合、挥发。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些犯困还是怎么,她的头渐渐向他倾斜,一点点,一点点, 到后来,就越过靠背,滑落到了他肩头。当她香气而可爱的脸蛋搁在他肩膀,雷 宇天的右臂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小口一般,那细微的震颤,一直传导到方 向盘上,令车子笔直向前的轨迹都微微跑偏了一下。 就像你以为笔直向前的人生,不经意地从直线里生出一条隐隐的斜线来。你 以为你的人生早已天注定,却被某次偶然而细小的颤动,带跑了,等你回头再看, 才发现,一切已非来时路。 雷宇天没有去扶开她的脸,却腾出一只手来,摸到一瓶塑料的瓶装红茶。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无语地将红茶送到她眼前。 倚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了动,半会儿,才从他肩头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茶。 虽然刚刚方向盘的那一丝滑动与跑偏,隐隐让人有着想要放任其纵驰的念头 和快意,但,他还是收起心中百般思绪,重新扭正了它;虽然尹诗韵喝了些酒的 脸比平时更惹人垂青,虽然他也读懂了那张脸蛋里吐露出来的呼吸声,如同涨潮 一般,拍打着他的肩膀之岸,一声紧似一声,但,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潮,也 跃身于她的潮水之中,交汇到再也梳理不清;虽然尹诗韵的丈夫是她迫于家长的 压力而结合的,谈不上有多爱,而且,那还是个蔫蔫的、至今给不了她爱的萎靡 男人,但,那终究是她的婚姻,她的一家,不适合他去迈入她的门槛;虽然妻子 青叶柔呈露出越来越多可疑的端倪,他还不知道,撕开帷幕的那一刻会有多痛, 但,那只是他雷宇天的痛,与身边副驾驶位上倚坐着的这个姑娘不相干。他还不 想在乱如麻的红尘人生中,加入新的麻团…… “想不到这红酒挺上头的。喝点茶提提神,下午可别耽搁工作哦,你知道我 就是一黄世仁!”雷宇天目视前方,声音却飘向右侧的她。 “嗯。” 然后,他听到咕噜噜喝水的声音,与车轮辗压在路面的声音,各自响着。—— “老公,你下班了呵?要不你还是别来接我了,先回吧,回家休息会儿。我 还有点事没忙完呢。”下午,说好的以后雷宇天每天去接妻子,但妻子却又临时 打来了电话,让他自己回。 “忙什么,这时候手头还有患者吗?”雷宇天问。 “对呀,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位冷淡症女患者,今天她来得有点晚。平常 这会儿都快做完了,今天她这会儿才来,估计要折腾到比较晚了。”青叶柔在电 话那头有些抱歉。 “可呆会你一个人回家,我不太放心呵。” “哎呀老公,你老婆我可不是那种什么娇花弱柳,放一百个心吧。回吧,你 自己路上小心点哦。不跟你聊了,那位女士还在治疗室等我呢。”青叶柔地“嗯” 地在电话那头亲了一下。 “那行吧,凡事小心。”雷宇天结束了通话。 女患者?放下手机,雷宇天却是一阵讽刺袭上心头。 她还骗他说是女患者,然而,上次他瞥见她手下同事与她的微信,却明明说 了,是男患者。 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医生,单独把自己与一个男人关在密闭的屋子里,还播放 着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故意激 发男人的兽血沸腾……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和边缘的事情。悬崖边上长袖而舞,其危险度也 不过如此。 更何况,居然还刻意隐瞒,把男患者说成是性冷的女患者,就更说明她心中 刻意遮掩着一些东西。 他口说还行,当然不会真的就这么驱车回家。上了车,他毫不犹豫地就开往 了“叶子心理健康会所”的方向。 “这位先生找谁,有预约吗?”一位身着白大褂,嘴唇比较厚比较性感的年 轻女医生看见雷宇天,拦住问道。女医生长得还挺有点小媚惑的女人味,但雷宇 天看着面生,估计也像陈静那样是近半年才来的。更老的员工,雷宇天去年来过 几次“叶子心理会所”,所以多少有点印象。 “没预约。”雷宇天回答得干脆。 “那先生你先去前台领个号吧。前台前台……”厚嘴唇美女招手叫前台小妹, 对前台小妹没能看住门口的来往客人,似显不满。 “小雯姐怎么了?”前台正从洗手间方向走来。 “没预约的客人,这个点过来有点晚,不过还是给他先领个号吧。”小雯吩 咐。 “怎么是你?哎呀小雯你误会了,他是静姐的老公,雷哥。”前台是去年就 来的了,加上前些天也见过雷宇天,所以认了出来,“您找静姐吧?她现在有病 人,您可能得等一小会,要不您先去她办公室坐一会儿?” “没事我给她电话,你们忙吧。”雷宇天不理会一旁尴尬的小雯,一边拨响 妻子电话,一边循着铃声向一间治疗室走去。 在他身后,尴尬的小雯也亦步亦趋跟随了过来。 电话通了,果然又是那熟悉的、令人沸腾的羞羞声在耳畔响起。 “别乱动呵。”电话刚接通的一瞬间,飘进来妻子同别人说的一句话。然后, 妻子已经叫着“老公”,似乎开始向着门口这边走来。 “我在你门口。”雷宇天说。 “不是说好了自己回去吗,老公你怎么又来了?”青叶柔略显惊讶,“你等 等呵,很快出来呵。” 雷宇天皱眉,因为他听见原本向着门口走过来的脚步停了,似乎反而越响越 远,重又倒了回去。 “怎么还不开门?”雷宇天问。 20、床上的男人 “别急等一下下嘛。”青叶柔将电话掐了。 靠,这还不急?都走到门口来开门接电话了,听说我在外面便又倒回去,去 干什么?除了要掩盖一些东西还能干什么? 雷宇天伸手去握门把手,连拉几下,果然,门是锁着的,拉不开。 雷宇天无奈地抬起脚。原本,他是不想公然踹门的,好歹这是妻子的场所, 总不能让她在自己员工面前下不了台。然而,既然已经这样,也没办法顾及那么 多了。 抬起的腿眼看就要踹在门上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小雯脸皮颤了一下,一把拉 住雷宇天。 她的力气没法跟雷宇天相比,自然是拉不住雷宇天,但却将他那踹出去的一 脚拉偏了,没踢中门,而踹在了墙上。 “雷哥你别急,她出来之前,总得跟病人打个招呼吧。”小雯说着从口袋里 掏出一张银白色的卡,往门上刷了一下,“我这有卡,这门我帮你开就行了。” 果然,门应声而开,小雯率先要进入治疗室,却被后边的雷宇天抢了先,直 接挤入治疗室。 快步往里走,然而才走了一步,就与正站在门口的倩影差点撞上。 “老公,有急事吗?”倩影自然是青叶柔。妻子在粉红朦胧的灯光中扬起脸, 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怎么走到门口又不开门了?”雷宇天生气地问。 “突然想到音乐还没关呀。那声音你也知道的,总不好打开着门,让它一直 往外飘吧。”青叶柔看雷宇天一脸怒气,脸上也就有了些许委屈。 雷宇天这才注意到,刚刚在电话那头还沸腾着的呢喃音已经低了下去,但并 未全停,如蚊蝇般在房中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真的是去关声音吗?”雷宇天穿过妻子,直接往治疗房更里边走去。 “这就是你的女患者?”雷宇天哭笑不得地指着一道屏风般的透明玻璃,玻 璃后是一张粉色小床,床上是一个年龄看来也就三十来岁,但却提前谢顶得比较 厉害的长脸男人。 “这次不是,但上次真是女患者。”青叶柔小声嘟囔着。 “继续编。”雷宇天看向妻子的目光变得有些冷。虽然治疗室精心装扮的氛 围馨香流转,屋子里的灯光也妙曼如纱,但,如此温柔乡,却如剜心刀。雷宇天 只觉得难受。 “又要换医生吗?这次换男医生?刚刚蒙头听了那么久都没反应,男医生怕 就更不行了!”床上一直躺着的谢顶男一副还没搞清状况的样子。见音乐突然慢 慢变低了,然后又见有个年轻男人走到他床边,他便伸手指指自己的裤裆,一脸 的功败垂成。 顺着他的手指,雷宇天这才注意到,这家伙那地儿居然一马平川。那种血脉 贲张的声音正常人一听便都会沸腾起来,而他关在治疗室这么久,居然死水无波。 然而,雷宇天却不觉得这么简单。男人死水无波,可能是确实有病不振,但 也完全有可能是刚刚已经倾泄完毕了,处于战后状态。 抄起床边的垃圾篓。妻子一再的刻意相瞒,已经让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 测事情的真实脉络。所以,他决定看看垃圾篓。如果妻子与他真发生过什么战事, 那么,至少会留下安全套包装袋的。 然而,垃圾篓空的,什么也没有。 雷宇天不管。他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四处再找。找不到什么,便去揭粉色床 单。床单原本倒是整洁得很,被他一揭,顿时凌乱,皱纹四起。 但,床单下依然什么也没有。 “干什么,青医生他是谁,不是这里的医生吗?”谢顶年轻男人不知所以地 问。 “唉。”青叶柔轻叹一声,“你别找了,我就是很正常地给他做个治疗而已。 而且原本是其他医生手上的病人,因为没什么起色,我才开始介入的。” “不管怎么说,男患者女患者你还能分得清楚吧?”虽然没找到什么,雷宇 天的怒火却丝毫不因此减弱。 “确实,是我不好,我电话里不该说是女患者。还有,我承认,那天的治疗 也是他,但其实又不只是治他。总之,我当时不想说那么详细,就是怕说多了, 你反而更加起疑心。我怕你想多了,又会犯头痛。”青叶柔解释道。 “我现在就不头痛了?”雷宇天反问。 “我……”青叶柔欲要再开口解释。 “雷哥,我听您说的,是不是对叶子姐有误会?”一直跟在后头没作声的小 雯抢着说话了,“参与治疗的,并不是叶子姐一个呀,我前后也都在的。” “怎么不是一个,你们一直就是一对一治疗,当我外行就不知道?”雷宇天 没好气地打断。 “一直都是一对一治疗没错。但叶子姐自己却很少这样。她每次面对男患者 的话,都会叫上我们其中一个,陪她一同进治疗室的。我们能看得出,瓜田李下, 她就是不想发生什么说不清的误会呀。”雯子道。 “可刚刚就她。” 雯子:“不是的。从陪着病人进来,我就跟着一起的。中途我接到个电话, 你也知道我肯定不方便在那个特制的声效下通话了,就拿着手机走出去了一小会 儿。就那一小会儿您来了,您在外边看见我的时候,我就是接完了电话,正准备 回这房间的。要不然,我怎么袋里还揣着卡,一刷就帮你开了门呢!” “你真能说。”雷宇天投去佩服的一瞥。 “不是……我说真的。”小雯将雷宇天稍为往旁边拉了拉,低声说,“还有, 你说的上次我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上次这位先生是同他老婆一起来的,他老 婆那方面很冷淡,他一直得不到正常的夫妻生活,久而久之也出了毛病。现在这 两夫妻在男女方面都冷淡得很,毫无兴趣,是家里老人怪他们一直没孩子,才逼 着他们来治的。所以,叶子姐说她治疗的是一位冷淡症女患者,其实也没骗你。 估计是怕你误会,所以只说了一半。” “看见的这次就是一名男患者,没看见的那次就是夫妻同治。是这个意思吧?” 雷宇天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