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暖冬(1)
第四卷:暖冬(1)
这个十一月就飘了一场小雪。 李冬青提交了翻译小作业后,拉着林敢去cao场走。 初冬凉得彻骨,他体热,将她手握紧在衣兜里,掌心都黏出了汗。在床上他也这样,冬青常常说他是个大火炉,他稍稍贴近一些,她的身体就被点燃。她将此理解为物理上的热能传递,小手去触摸搭在她腰间的掌骨时又发觉,或许,是为他心热。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喜欢他,不过这事她从来没跟林敢说过,在林敢眼里,她依旧是四两拨千斤的李冬青,勾勾小指他就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刘延亮骂他是卑微舔狗,他仔细反省了,可他说的话她也都听了,恋爱是双向付出,有来有回,他不算吃亏。 如果不是她,根本没有人会在林维德找到他工作的酒吧,蹲点打骂时挺身而出。 那个昏沉的黑夜,李冬青一把推开这个试图掌控他人生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任凭他在身后如何辱骂,她只是拉着他笔直地往前走。然后在拐角消失的位置,紧紧地抱住他。 “没事,我们不管他。” 那是他父亲,从部队下来之后始终保持着令行禁止的臭习惯。管不住林骞,收不住林漾,就一颗心扑在怎么控制林敢。父母总是这样,编织一个为“为你好”的陷阱,以爱行凶。 林敢自小跟林维德斗智斗勇,早就把打骂当成家常便饭,反倒是李冬青这个拥抱令他心里一酸。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受。就好像他在寒冬里偶然发现一棵小树,而这棵小树是可以抵御风雪的。想到这里,他会心一笑,将手握得更紧了。 自那之后的好几次zuoai,几乎都折了李冬青的腰,早起时是浑身的酸痛,去教室都小步慢行,李冬青骂过他两次,林敢说着会收敛,还是照吃不误。 李冬青掐掐他的腕骨皮,他也嘻嘻哈哈地忍着。易灵凌看见了,又恼又羡:“你男朋友怎么每次在楼下等你都摇尾巴啊!怎么就我捡不到流浪狗啊!” 李冬青抿嘴一笑,狼小的时候是很像狗的,长大之后才野性暴露。动物的生长很快,三两个月天差地别。人前装模作样的端庄小狗,其实已经偷师到她调情的技术,懂得如何将她生吞活剥了。 李冬青叹一口气,老尼姑开大荤,真是甜蜜的负担。 这个冬天,和朋友们的联系也多了些。 丁蕙如说要回国,三浦澈也问她去中国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李冬青讶异,大过年的,澈君要来中国?三浦澈回,工作需要。 不过这项工作很快又因为甲方原因延后了,准备好的伴手礼因此闲置,他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日本玩一遭,李冬青拒绝了。 【澈君不要诱惑我(?ì_í?)】 三浦澈看见颜文字就能想到她的假正经模样,笑了笑,又投入新的工作轮回。 日本的学业繁忙,不再是构建模型如此简单。现代建筑以钢筋水泥为主,千百年不腐,他独爱木质香味。到了空闲时分,便乘坐电车去镰仓小游一圈,偶尔听见鸟叫也记录下来。 人类最初需要建筑是驱寒取暖,寻找一个安全的栖息地,如今更倾向外观价值。造房子是简单的,造一间令人心仪的房子却难如登天。 前阵子与导师勘察了一座古宅,屋主希望能重新作图改造,前提是不可破坏整体的山水。日式园林与中式不同,中式讲生机与变换,建筑诗画融于自然情趣,重在意蕴。日式则清一色的侘傺,静才是主调。 屋子位于京都乡村,靠近山景,近年受年轻游客侵扰多,屋主想要在闹中取静,又不愿变更主要格局,改建起来真不简单。他找李冬青帮忙寻找过中文古籍案例,想从中式古典园林里汲取灵感。无奈中文水平实在有限,至今仍旧为此困惑。 项目推进缓慢,他借着尽调由头不时造访,倒与人家屋主人成了对忘年交。拍下她宅院中一处佛龛,久地违发了社交动态,却等不来那个人的互动,只可黑屏。 他默默耕耘到元旦,李冬青也没等到中国之行的确切消息,相反,丁蕙如先回国了。 父母争吵多年,爱情终究走到尽头,彼此消磨了激情,信任仍在,索性合掌公司,做对貌合神离的商业伉俪。丁蕙如年纪轻轻就有了建材股份,有钱人总想着更有钱,她不愿在枫叶国看两人做戏,预备回来修整一段时间便琢磨创业。 于是老家都不回,直接在北京包了一个月的酒店,李冬青直称阔绰。 丁蕙如却答:“好环境好心情好工作,钱才能生钱。” 李冬青笑,道理谁不懂,也就她这样的人有资本和底气。 这年头创业不易,丁蕙如做过调查,家里最熟悉的房地产建材业务渐趋夕阳,最热门又没门槛的互联网竞争太过激烈,一个学艺术的人想找个相对对口的行业站稳脚跟,有些困难。 吃早餐时,李冬青给她提起陈喻。然而拍卖水深,相比起来,丁蕙如认为展陈更适合自己。李冬青摇摇头。 “国内做展陈能有水花的,基本都是系统里的,估计比拍卖更难。你要做这个,还是国外更好。” “更好是真的,可想要真吃到rou,成本也高。我过两天去博物馆看看展陈活动,了解下现在国内的风格。实在不行,再麻烦你帮我问问那位陈小姐,能不能跟我见个面?” 她说得理所当然,可陈喻连见陈祐都要挤时间,李冬青觉得自己没那个面子请她出来闲聊。转眼看见丁蕙如找服务生问餐点预留,再瞧瞧手里这副刀叉,那个念头很快被消灭。 陈喻当然不见得看她的面子,可是没有人会拒绝钱和资源的面子。丁蕙如学美术多年,家里也有藏品,不见得举世无双,多少算得上好东西,拿出一两样做顺水人情,再简单不过。 丁蕙如插中一块牛rou,“咔嚓咔嚓”慢慢咀嚼,李冬青也将这个世界弱rou强食的规则看得更清晰了些。 夜里,丁蕙如要玩,李冬青也没多想,直接带去Pretender,年末人多,林敢忙得不可开交,酒侍小张过来拿酒就问他是不是跟Eden闹别扭,林敢还不知所云。往外看看,她与其中一个女人正相处密切,这两天她说在招待朋友,大概就是这位了。 依照旧例,他为她调了杯干马天尼送去,因不知她朋友口味,便选择最最稳妥的金汤力。李冬青瞟瞟,想要与他打声招呼,看他忙得焦头烂额,又断了心思,丁蕙如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 “怎么?瞧上那个小帅哥了?要不要姐们帮你问个价?” “不用,价格我清楚。” 林敢要是听见这话,估计又要误以为她把他当成鸭了!李冬青饮下半杯,暗暗地勾了嘴角。 Pretender的灯光晃眼,丁蕙如进了舞池就与人贴身热舞,小酥胸划出一条沟,好些男人看直了眼。不一会儿,她拿了东西便消失在暗处。游乐的表情分明,远远就传达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意,冬青不去打扰,等到林敢下班,再一起离开。 有时林敢忍不住,逮着机会就调戏她。李冬青性子随了杨悯,不肯服输得很,总想着报复一把,很快又被林敢拿捏了步调。回去时脖子上总要带许多小红点,易灵凌八婆样地笑,她只能生气说今年蚊子的生命力太强,大冷天也死不掉。 第一次zuoai时明明任人鱼rou,现在却得心应手得像个老炮。李冬青在一次事后问他干不干净,林敢直接揪了她的腰。 “怎么?还要找质检局给我盖个章?” 冬青抿着嘴,夜光下的期待分外明显。林敢一看就知道,这办法要是真行得通,她一定会撺掇自己过去试试。他低头吻她,缠绵两刻便狠狠咬下一口。 李冬青不解:“你怎么这么爱咬人啊!”背上,脖子上,现在嘴上也来了! 林敢戏谑:“不是要盖章吗?我给你盖章啊!” 李冬青侧身搂过他脖子,也撕咬起来。 人家zuoai时缠绵悱恻,就他们俩跟打仗似的,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她笃信自己这多活的三年能比他吃不少的盐,可骄兵必败,林敢只要伸手捏在她腰窝向下两寸的位置,她就咯咯笑着输了气势。就算是最后赢了,也没多么体面了。 酒店里的床又大又软,她喜欢睡在边角,梦魇时总要掉下去,只能由被子兜着。如今与人分了床被,夜里她总要自己去抢被子,林敢发现后,索性贴在她身后,将她捞住。一张两米多的大床愣是叫两人睡成了宿舍单人床。 背上黏黏糊糊的,还喷薄他温热的气息。冬青不喜欢,可越挣脱越紧实。慢慢的,好像也不觉得不舒服了。 养成一个习惯只要21天,她早该适应了。 入冬后,从酒吧回校太远,林敢怕她冷,从来都提议打车。李冬青不依,偏偏要坐电动车兜风。穷酸,但是有趣。不过她稍微收敛了些,再没在大街上鬼哭狼嚎。林敢知道,准是灌冷风会冻牙,不然她可不会安生下来。 他寻思着过了今年,买辆春风或是铃木。之前玩机车也认识了些懂行的人,找些靠谱的门路不成问题。一想到要准备两个头盔,提前开始激动。 他将李冬青送至楼下,易灵凌下来拿外卖,会顺带留下一句阴阳怪气或是一个白眼。是善意的调侃,可心里也是嫉妒的,再怎么劝慰自己去爱人比被人爱更了不起,也会在对比中产生落差。 她揭开盒子,不掩羡慕:“彭程对我也这么上心就好了!” 冬青道:“你也可以考虑换一家。” 易灵凌看起来温和乖巧,其实最固执。喜欢的饭菜要吃到腻,喜欢的人要爱到失去力气。世间很多道理,学校喜欢字字句句镌刻在横幅上,她只记住一句:坚持就是胜利。 李冬青懒得跟易灵凌辩论,她站在宿舍窗口眺望林敢的背影,那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回头与她笑别。 P大通宵自习的人多,来来往往,灯火通明,路是一览无余的开阔。寝灯遥遥地落在他的前方,洇墨一样,晕染开,蔓延到她的身边。由是她的心也像裹了一层深蓝色的薄绒纱。雾雾的,说不清,道不明。 李冬青望着他,忽然发现,这个冬天,还挺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