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心动



    “从明天开始,你放学后就去门口等司机,什么人都不许见了。”

    别墅的车库里,一身黑衣的少年抓住想要下车的我的手腕,锋利的眉眼紧紧盯着我的脸,一副我不点头就不放手的样子。

    我转身看向裴以安,他黑色的衬衫因为之前的玩弄早就变得皱皱巴巴,被打开第二颗扣子的衣领间,还带着齿痕的修长脖颈裸漏在空气里,锁骨遍布红痕。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我甩开他的手就想下车。

    咔哒一声,我听到了车门被反锁的声音,我按住把手,试了试确实打不开。

    “裴以安你找死是不是?”

    我抬起脚用力踹了他一下,俯身过去摸索着就想把门打开。

    “答应我。”

    我按在方向盘的双手再次被抓住,裴以安的脸上没有任何想和我较劲的表情,他只是微蹙着剑眉,黝黑的双眸祈求地看着我,他和我靠的那样近,让我的眼底全是他被我弄得满是伤痕的身体。

    “……烦死了!”

    我再次推开裴以安的手,这次他没再制止,配合地打开车门让我跑了出去。

    温暖的充满清新味道的卧室,我躺在熟悉的大床上闭上双眼,脑海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裴以安各种神情的脸,雷雨天时他安抚的神情,醉酒时他无奈的神情,被我威胁后满脸不屑地骂我孬种的神情……还有每次,被我折磨地饱含欲望的神情……

    我捏紧床被的边缘,甩着头将他从我脑海里甩掉。

    一个肮脏的贱种而已。

    第二天清晨,司机将车子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我刚推开车门走出,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人就走到了我面前。

    “裴小姐,我家先生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我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到了停在街角的黑色轿车,那从未出现在市面上的车型让我咬了咬唇,我偏过身体,打算绕过他往学校去。

    “只是几句话,不会打扰您很久的,小姐。”

    面前的保镖拦住了我,虽然是非常有礼貌的语气,但是姿势却是强硬的,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跟着他走向了那辆车。

    连子弹都无法穿透的车窗从里面拉下,竖着背头,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我眼前。

    “裴同学,真是好久不见呐。”

    中年男人温和的面容露出笑意,和他在电视台里的笑容出奇的一致,这应该是他们政客最为熟悉的表情管理。

    “……你好,宋……先生……”

    我不知如何称呼他,踟蹰不安地低下头。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叔叔就行。”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我最近好像没欺负宋嘉禾吧。

    “是这样的,听说你最近被德善家长会要求清除学分了是吗?”

    “……”

    “呵呵,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学分的事,你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我父亲……”

    “即使是你父亲……”

    和善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能改变。”

    “为什么?”

    男人听见我的疑问,低下头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拉了拉。

    “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是嘉禾那孩子求的我。”

    “……”

    “你知道吗,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求我呢。”

    我拽紧书包的带子,沉默着站在车窗前。

    “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骗我。”

    身为父亲的男人,嘴里吐出叹息。

    “他骗过了治疗所,骗过了我,他的病在加重,但是他却在心理测试单上得到了满分。”

    我想起在箭社里宋嘉禾的异样,他被触碰时惨白的脸,穿着女仆装时兴奋的表情。

    “他是有点问题。”

    我赞同的附和,副驾驶的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伤感的表情回归平静。

    “我答应了他处理你的事,但是他必须跟随他母亲去国外进行治疗,直到痊愈,否则绝不可回国。”

    “……”

    男人仔细地看着我的脸。

    “嘉禾的飞机等下就要起飞了,你要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可以去坐前面那辆车子。”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我看向车窗里的男人,满脸疑惑,男人的眼神似乎凝固了一瞬,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也是,你要是见了,他怕是真好不了了,走吧。”

    他转过脸去,车窗适时缓缓上升。

    不管怎样,给我处理这件事毕竟是个恩情,我僵硬地微弯着腰对他鞠了一躬。

    “谢谢啦。”

    我飞速说完,就往学校里跑去。

    黑色车厢里,带着墨镜的司机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少爷的飞机刚刚已经起飞了,先生为什么还对那个女孩说……”

    “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

    司机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呼吸忽地放慢了几分,身旁的男人注意到了,他笑出声来,司机的脸一下红了。

    “先生,我不是……我……”

    “你不用解释,即使是我这种历经风霜的老人了,也还是会为那张脸动容,只希望时间能让人忘掉一些吧。”

    司机的脑海里,闪过女孩站在日光下的容颜,那样的一张脸,真的能忘得掉吗。

    “走吧,已经开始叫登机了。”

    穿着深棕色旗袍的优雅女人走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那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得天独厚的脸来,只见他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鼻梁上还有颗小小的痣,他垂下又浓又长的睫毛,捏紧手里装饰着一棵枫叶标本的相框,嘴唇轻抿。

    “再等等吧,爸爸说他已经去学校门口了。”

    “也许她不会来。”

    “……”

    宋嘉禾不回母亲的话,只低着头,脸上一副清冷漠然的模样,和他在学校里亲和温柔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最多十分钟。”

    “……嗯。”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就一瞬间,等到登机口旅客全部进去,穿着旗袍的女人才站了起来。

    “嘉禾……”

    “我知道了。”

    身旁的少年利落地站起,拉住身旁的行李箱,又顺手将手里的相框放到了椅子上。

    “走吧,mama。”

    “你的枫叶……”

    女人知道这是儿子在开学典礼时拿回家的,他将它放在床头,是他最喜欢的物件。

    “不用了,我不喜欢它了。”

    九月初的秋日,枫叶还只是微微泛黄,开学典礼上,温润如玉的少年穿着正装,正脱稿站在演讲台上作为优秀学生讲着什么,忽然,他的视线停顿在一个人影身上,大脑一时的空白让他险些忘记他刚刚说了什么。

    被枫树环绕的露天礼堂,几百人的坐席上,如夜明珠般耀眼的女孩微眯着眼,抱胸直勾勾地抬头看着他,她似乎注意到他也在往这边看,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美眸滟滟,弯似皎月,不似红尘人。

    一棵枫叶飘落,恰时遮住她那双能引人入魔的眸子,他才回过神来,狼狈地低下头看着稿子干巴巴地重新开始。

    原来少年慕艾,从来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