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谣（05）

    雲雨謠（五）：今委頓兮流落他鄉

    29年11月30日

    去见段明成的路上，雨瑶的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着，即使我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亦无法令她多些平静和放鬆。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深深的负罪感和痛苦，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放弃这个肮脏的交易。我心裡住着一个恶魔，可雨瑶的心裡纯淨得如同天使，这场交易对于段明成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对于我来说虽是巨大担忧和不安，但其中毕竟还有同等巨大的刺激。唯独对于雨瑶，这其中只有痛苦和恐惧，离开一个熟悉和温暖的港湾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漫长、狂暴、黑暗的海域，即使是饱经风浪的老船长都会感到害怕，何况是雨瑶这样一个未经半点世事的懵懂少女。

    仍旧是之前那个咖啡厅，“旧时光”，一个有着诗意却伤感名字的地方，只是这次段明成安排了一间包房。

    “行啊，阿哲，雨瑶这都能听你的，服服服！六六六！”门一开就看见面前的胖子脸上彷佛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他是谁？”见屋子裡还有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雨瑶警觉的问到。

    “别怕，别怕，他是我的私人法律顾问，律师、律师。”胖子段见雨瑶发问，赶忙作答，语气甚是谄媚、讨好。

    “要律师来做什么？”这下连我也感到疑惑甚至有些不安了。

    “唉，哲兄此言差矣。二十万毕竟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万一你们拿了钱就跑，我这不就亏大发了嘛。所以才让律师拟了个合同大家签一下。”当着雨瑶的面，段明成连同跟我说话的语气也甚是客气，好像我们是多年的老友一样亲切，可事实上之前的谈话是我们次面对面说话，这个“猪头”看似蠢笨的外表下，情商竟是出乎意料的高。

    听段明成这么说，我和雨瑶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裡我们都看到一丝迷茫和无奈。迷茫的是，我和雨瑶都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面对胖子突然出的这手“怪牌”我们都有点茫然无措，而地是无奈，胖子说的确是实情，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那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我们就把这份租借协议签一下吧？”原本端坐着的律师突然站起身来，从精緻的皮包裡掏出几张纸，并用很快的速度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页，连同一支尾端上印着实心六芒星的钢笔，递到我和雨瑶跟前。

    雨瑶此时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双手就要接过那支笔。

    “且慢！我、我们想看看协议的内容。”虽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我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听到这话，不仅雨瑶的手骤然一缩，段明成和中年的律师的脸色也陡然一变，只是胖子的脸上更加明显一点，律师的表情变化更加不易察觉。

    “都、都是标准条款，有、有什么好多看的？”段明成这样说，反而更加可疑。

    “对，我们要先看一眼协议才能决定签还是不签。”雨瑶坚定地说道。

    非常短暂的沉默过后，段明成开口说道：“行行行，瑶瑶和哲兄既然不放心，那我们就一起过一过条款。这样也好，先把话说清楚了免得以后闹纠纷。”

    四人这才一起坐下，协议也重新翻回到页，六字标题深深刺痛着我和雨瑶的双眼。虽然我们也知道其中的内容必定非常屈辱，但此时逐字逐条的读起来，方才更觉前路暗无天日。

    最开始只是简单定义了甲乙双方，甲方：段明成，乙方：X雨瑶，雨瑶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连同家庭资讯都已落在了纸面上，她疑惑地看向我。

    “不、不是我给的。”我忙解释道。

    “要搞到这些资讯对对律师来说是小菜一碟，而且这也是一份锲约合同必须要有的元素，不用大惊小怪。”中年律师看出雨瑶的疑惑，澹定的解释道。

    雨瑶这一刻只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女孩，不再是个人，甚至连动物都算不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摆在货架上的商品。

    接着便进入到合同的正式内容：

    “1、再本协议期内，乙方应履行女友全部相关的义务，不得拒绝、反抗、避。”

    “且慢！女友的义务是指什么？”看到句话便这么刺激，我急忙问道。

    胖子假装把头转向窗外，中年律师遂介绍道：“自然是你们大学裡男女朋友能做的所有项目咯，不然怎么叫出借女友？难不成段公子出了20万只是陪你们俩玩过家家游戏？”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透彻了，段明成开宗明义直指雨瑶，就是要把她吃干抹淨。

    我用手狠狠抓着自己的头髮，虽然下体已经不合时宜地昂起头来，但内心着实非常纠结、难受。坐在边上的雨瑶也是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没有这一条的话，这份协议也就不用往下谈了。”段明成忽然冷冷地说道：“哲兄，你不是说雨瑶的工作你来做吗？你这做工作的水准可真不怎么样啊？”

    “我可以答应这一条。”雨瑶忽然说道，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但，前提必须是我自愿。”被所有人盯着，雨瑶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啪！”段明成重重拍了下桌子：“这怎么成！到时候你一口咬定什么都不愿意，那老子岂不是六个月连个小手都牵不到？你们是不是想玩死我？”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雨瑶悠悠地说道，“好……明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你，我和、我和阿哲做过的，我都能配合你做……但……我和阿哲还没有做过的，除非我自愿，你不能强迫我去做……”

    “你、你和阿哲还有什么没做过的？”胖子好奇地看着她。

    “我、我们……”雨瑶顿时语噻，她脸皮本来就薄，如何能在众人面前言及男女之间的私事。

    “你们什么？快说啊！”胖子急道，犹如一隻发情的公猪。

    “我还是处女……”雨瑶这句话直比一根银针落在地上的声音还轻，但屋子裡的另外三人却都听得真真切切，连一直在一旁一本正经的律师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yin笑。

    “哦哦哦，想不到小瑶瑶是这般守身如玉……”胖子脸上露出捡到宝贝的惊喜之色，“好，我答应你，这最后一步除非你自愿，我不强迫你。但其他的，你必须都按我心意来，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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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瑶默不作声，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若非现在时宜不对，胖子只怕已经笑出了声：“张律师，快、快把这一条现场修订一下，就按雨瑶的意思来！”

    “好的，段公子。”律师利索的从包裡掏出一台笔记型电脑，快速地调整了文本：

    “1、在本协议期内，乙方应履行除性行为外女友全部相关的义务，不得拒绝、反抗、避。在乙方自愿的前提下，甲乙双方可任意发生性行为，不再受本条款约束。”

    “X小姐，这么修改，您看是否可以。”张律师将笔记型电脑推到她跟前。

    雨瑶仍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最大的障碍，咱们这就算扫清了，哈哈，后面的继续哈。”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2、协议期内，乙方须随甲方的住宿习惯调整住宿地，甲乙双方须在相同住宿地之相同寝具就寝，不得分房而睡。”

    “咳咳……这话写的比较书面，简单点说吧，我平时是不住宿舍的，所以雨瑶须的每天跟我回家，住我家裡，咳咳，并且要跟我睡一起。”胖子支支吾吾的说道，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会强姦她，不会违反协议条的规定！”

    难怪这死胖子对条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原来还有这第二条做铺垫！那后面六个月雨瑶岂不是要夜夜与狼同枕？！

    我正纠结着不知如何作答，却听雨瑶说道：“好。只要段同学能答应条，我、我同意第二条。”

    “好好好！这协议有法律效应的，我自然不敢违反，这个雨瑶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段明成爽快地应承道，徒留我惊讶地看着雨瑶。

    我知道雨瑶对自己有信心，能坚守底线，可她将要对面的是阅人无数的段明成，他的手段……

    “我还有个要求，要加进去！”念及于此，我在一旁说道。

    段明成见我突然插嘴，皱了皱眉，但碍于雨瑶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勉强说道：“哲兄有什么想法，尽可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不许对雨瑶使用药物、酒精，这、这个必须加进协议。”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雨瑶听我这么说，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只觉手心传来一阵冰凉，我知道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段明成又习惯性地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好，答应你们。”

    张律师听闻，又在一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这一条也很快被加进了协议：“未经乙方允许，甲方不得使用药物、酒精促成甲乙双方发生性行为。”

    “3、乙方在甲方的要求和安排下採取避孕措施。若不慎怀孕，乙方有权选择生下或堕胎。若选择产子，不论男女，甲方将提供一百万的资金补助，但乙方必须放弃对孩子的所有权利、义务。若乙方选择堕胎，甲方将提供五万元作为补偿。”

    “咳咳，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强迫雨瑶发生关係，咳咳，主要是男女朋友相处，擦枪走火在所难免，是吧？我这也是以防万一么。”段明成说这话时，稍稍透出一股心虚。

    幸好我们逐句逐条过了遍协议，原来段明成的算盘打得这么精，甚至连雨瑶意外怀孕都可能在他的计画之中，难不成他还想雨瑶给他生孩子？

    “我答应。放心，这条用不到的。”雨瑶前半句是对着段明成说的，而后半句是看着我说的。

    “嗯。”我轻轻拍了拍雨瑶的手背。

    “雨瑶快做我女朋友了，我说你们能不要再在我面前喂狗粮了吗？”段明成看在眼裡，心裡颇为不爽，酸酸地说道。

    “咱们这不还没签署协定吗？”雨瑶澹澹地说道。

    “好好，那咱赶紧过协议，完了赶紧签。”胖子催促道。

    “4、协议期内，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私自与前男友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甲方有权随时、随地检查乙方的通讯记录。乙方每次违反本条规定，协议期自动延长一个月。”

    “雨瑶、哲兄，我也知道，这事儿你不情我不愿的，本就十分勉强。我只想这六个月裡，雨瑶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一个人，不想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想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还在暗送秋波、鸿雁传书，给我戴绿帽子。你们能理解吧？”段明成忽然满脸真诚地对我们说道，这神态、这语气竟让我有那么一瞬觉得他有些委屈。

    “我不会这么不知羞耻，既然答应了在这六个月裡做你女朋友，我会专心扮演好我的角色，这条、这条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决绝，六个月裡完全不让我们两人见面，我保证我和阿哲见面也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雨瑶是个善良的女生，见段明成这么说，又想到自己即将夹在两个男人之间，立时羞红了脸，她答应胖子的同时又哀求道。

    段明成显得非常为难的样子：“嗯……虽然我这个人也不是这么铁石心肠，但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哦！那要不这样吧，如果六个月裡你作为女朋友能哄得我开心，我让你们偶尔见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的表现哦！”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段……段公子。”明明是胖子强人所难，雨瑶居然好像反过来欠了段明成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5、协议期内，乙方作为甲方女友，应按甲方要求陪同甲方出席各类社交活动，并按甲方要求着装。在甲方住处或其他私密空间，乙方同样须按甲方要求着装。”

    “这不行！你让雨瑶在你家裡光着身子是不是她也得答应啊！”看到这一条我急了。

    “嘿，男女朋友之间“坦诚相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咯，而且，我们六个月裡还要睡一张床呢，你说是吧？”胖子狡黠地说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们的顾虑，行，那就加一条，我不会强迫雨瑶全裸，这总行了吧？”

    这些条款的讨论全部针对雨瑶的私密之事，早已让雨瑶羞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鑽进去，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听我们这么说便赶紧应承下来，赶紧转向下一条。

    “6、协议期内，乙方须按甲方要求，陪同甲方去全球各地旅行，若行程安排与校内课程、活动有冲突，由甲方负责请假。”

    这条我和雨瑶都想不到会有什么陷阱埋在其中，却又挑不出刺来，只得不情愿的同意了，我悄悄看了胖子一眼，他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什么波澜，这让我稍稍宽心，但谁知道是不是他城府深厚呢？

    “7、协议期内，乙方作为甲方女友，有义务陪同甲方拜见家长亲属，不得拒绝。”

    “可以的……”

    “8、协定期满，本协定自动终止，同时乙方所欠甲方的二十万元债务自动取消。若乙方违反本协议任意条款规定，须赔偿甲方一百万作为赔偿。”

    我和雨瑶都深吸一口凉气，我们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如果协议期内稍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该拿什么去赔偿这一百万呢……？

    “9、期满之后，乙方可按自由意志选择男友，可以选择回到XX哲先生身边，也可选择留在甲方身边继续担任女友的角色。若选择留在甲方身边，甲方将给予二十万元作为奖励。”

    果然是小瞧了段明成的手段，整个协议各种威逼，最后却来了招利诱。

    “怎么样，现在可以签了吧？”段明成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我们，态度非常强势。

    漆黑的墨水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连串凌乱的痕迹，出借协议就这样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