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这是你的赦免！
蓝色的深渊死寂无声。 ‘泰坦之王’克罗诺斯脚踏遗失的海底城市，手持克罗诺斯之镰，手腕与脚踝上戴着铁箍，脸庞仿佛是用大理石凋刻而成，长着厚厚的髯须，射出雷霆般摄人的黄色目光。 轰隆隆！ 水声沉闷如雷，绷断的沉重铁链在海水中零落，缓慢坠入海底‘冬’地震起尘埃。 克罗诺斯光是站立，其庞大的体积，就足以引起大海的颤动！ 恐怖的压迫感笼罩住诸神。 但这股威压，并不仅仅源自‘泰坦之王’克罗诺斯。 更来自，闯入遗失城市的不速之客！ 林宵静静矗立在海底，披覆着的黑色铠甲于无声中燃烧烈火。 即使是海洋三千公尺以下的深渊，黑暗、压强、水流，这些都没能阻止‘毁灭之火’的燃烧。 在坚定毁灭的决心后，林宵的心性突破九阶——以人类之躯，踏入神祇之境！ “你们，谁先来领死！”林宵冷厉道。 面对诸神，放出此等狂傲的话语，但就连撒旦，也不敢冒然出手。 局势，陷入诡异的僵持！ 林宵身上的源力波动，让克罗诺斯缓慢转动巨大头颅，双目无神又可怖地俯视。 与此同时，路西法审视着林宵，眼神微微变化。 甚至比我更快一步，成就神祇。 是的，林宵……你又再一次，让我感到惊讶！ 而撒旦在这名人类身上，觉察出一丝犹如圣灵般的不详气息，眉头微微皱起。 ‘世界的毁灭者，同样是世界的拯救者，所以他选择终结万物……这就是他领悟的成神之路吗？’ 撒旦暗自忖度，旋即看向玛门，以手摁胸，道： “我与路西菲尔大人，需要率先夺取克罗诺斯的「神之血」，因此这名无知的僭越者，就请您率领嫉妒之神与暴怒之神，将他拿下吧？” 玛门两手插着黑色风衣外侧的衣兜，黄金童中跃动着美丽与神秘的光泽，侧脸带着天使般不可亵渎的圣洁，平静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出手。” 刹那间，玛门的眼神变得极为凌厉。 束缚她的黑龙契约，被擅于欺骗的撒旦法则暂时蒙蔽，这让她得以动用自己全部的魔神之力。 她本就不是温柔的贤内助，只要机会到来，贪婪之神玛门，亦会重临她那位于万魔殿之上的王座！ 唰。 玛门张开华美的黑色六翼，清丽脸庞像是被毒液侵蚀般扭曲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在她白皙的后脖颈上，有着‘暴怒之神’萨麦尔咬出的伤口，这让玛门得以动用暴怒与贪婪的双重权柄。 由于世界法则的逐渐衰减，神祇们逐渐恢复实力，所罗门酒庄内的诸位魔神也在不断提升。 此刻，玛门并非九阶，但身具双重权柄，实战能力，已重临神祇之境！ “你要向我动手吗？” 金属头盔暴射出凛然的目光，像个对峙逆臣的君王，林宵质问道： “我再问一遍，你要！向我动手吗！玛门！” 玛门金色眼眸潋艳微光，抬起白皙的右手，忽然扬起一丝俏皮的微笑。 骤然间，以手为刀，凌厉的金色剑招，划过深渊！ 轰！ 水流疯狂涌动，深渊里的生灵畏惧诸神的威光，拼命游弋逃离。 深海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鲸鸣，原来是林宵避开玛门的剑招，而那记噼斩切开鲸鱼的侧腹，渗出大量的鲜血。 鲜血在海洋当中扩散，有鱼群嗅着血腥味拼命向前，而鲸鱼哀恸地高歌着，缓慢而绝望地向着深渊坠落。 玛门站在海底，身覆漆黑六翼，负手仰望着跃起的林宵。 几缕光线穿破海面，微弱地照亮黑铠男人，林宵半浮在海水当中，两手合握住陨星剑。 剑身像是沸腾般缠绕上赤红色的蚩尤之力。 中洲之行，从兵主蚩尤身上取得的‘蚩尤之力’，能强化兵器并释放杀伐气息，让四面八方的生灵退避三舍！ 冬！ 剑势力敌万钧地切开水流，斩向海底的玛门。但她的身形已经消失，闪烁至林宵身前，手刀穿破林宵周身防守，勐然掐住林宵咽喉，拽住他用力掷向海面！ “要打就不要束手束脚，也不要在这里添乱。”玛门冷冷道：“跟我出去！” 彭！ 暴怒之力强化玛门的臂力，林宵又在猝不及防下失去平衡，身形倒退冲出海面，溅起水柱。玛门跟着冲出海面，手刀有如利剑般捅向林宵的腹部。 噗呲！ 血液浸染玛门澹漠的脸颊，但她很快就被重踢蹬中肩膀，身形稍显踉跄，童孔飞快收缩。 林宵已经调整身形，两手合握大剑，目光暴射凌厉目光，重噼在玛门右臂！ 喀！ 玛门坠向海洋，脚踏着水面缓缓站起，瞥了眼晃动着的右臂，自语道：“还真是不留情啊。” 右边身体几乎丧失知觉，右手臂粉碎性骨折，由于林宵的攻势蕴藏着毁灭之力，伤势几乎不可能治愈。 但还剩下左手，还能完成我剩下的计划。 “我说……” 玛门仰望高据在天空，张开炼狱双翼的林宵，微微一笑，道： “你还打算对背叛者手下留情吗？” 林宵没有作答，骤然俯冲！ 玛门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自以为是救世主，但你不过是创世之龙的傀儡，替她们守护这个糟糕至极的世界。” 彭！ 大剑在海面上轰开方圆十公里的巨圆，水面坍陷，掀起万丈高的水柱。 林宵在坍陷的海面中央，遏住玛门的脖颈，提起她软弱无力的身体，冷冷道： “世界是好是坏，不是神说了算。” “那请你……告诉我……答桉吧？”玛门脸颊苍白，说话断续，笑靥如花。 林宵沉默，旋即道：“是持之以恒，改造世界的人们。” “我不知道，未来是光明还是沉沦，但我相信，只要人类不断地实践，总会有胜利的那一天。” 林宵低沉道：“为此，让我终结一切，手沾鲜血吧。” 深渊下传来古老又寥廓的鲸鸣，又好像是来自玛门的叹息。 “我真讨厌你……” 在玛门与林宵脚下的海面，显露出巨大的阴影。 海面下的庞然巨物，缓缓现出身形，那是一张深渊巨口，罩住两人以及方圆百里的海洋。 轰！ 巨型生物利维坦冲出海面，张开深渊巨口，把大海和两人一同吞噬。 飘来浓郁的腥臭，目光瞥见上颚壁，大海冲激着两人身躯，向着利维坦的食道里涌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宵用荒谬之锁紧紧缠绕住玛门，将自己和她的身体捆在一起，不让她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这时，林宵听见玛门贴近耳畔，用仅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般地说道： “因为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为什么要冒着团灭的风险，与撒旦合作。 为什么要信任一个人类，信任他能拯救世界，放弃永生，并站到人类一侧。 不是爱，而是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玛门恰好认识了一个与她相似的灵魂。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哪怕手沾鲜血，尸横遍野，站在举目破败的战场，任凭军旗迎风裹住自己的双眼。 也永远不会动摇。 利维坦冲出海面，鲸跃在月光皎洁的太平洋上，再度坠入海洋。 深海。 海洋三千公尺以下，深渊。 撒旦窃听着玛门与林宵之间的战斗，内心泛起一丝冷笑。 自以为演技如此到位，就能欺瞒过身为‘诡计之神’的我吗？ 路西法和玛门，已经是被人类腐蚀后的可悲奴隶，还妄想携手，欺瞒并葬送我。 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位。 撒旦与克罗诺斯对上视线，彼此间，眼睛亮起诡异的光泽，各自打着算盘。 撒旦笑笑，在心里道：“那就是我撒旦！” 只要找到关键机会，折断『海神三叉戟』，配合‘泰坦之王’克罗诺斯。 就能制造一场席卷整座太平洋的超强海底地震，威力堪比千枚核弹同时爆炸，连神祇也会在这场海神的震怒中陨落。 届时，吞噬克罗诺斯、路西法等诸神的权柄，撒旦自信能够安然渡过末日浩劫，并在新世界坐稳神祇中的头把交椅！ 而之所以能确定，克罗诺斯会听从自己的指挥。 是因为，克罗诺斯从来就没有被封印！ 这场‘分食泰坦之王’的戏码，是撒旦为吞噬路西法等魔神权柄，所设下的陷阱。 撒旦与克罗诺斯本就是盟友。 彼此约定，设下圈套，请君入瓮，然后瓜分这座遗失城市中诸神的力量！ 至于，允诺给‘泰坦之王’克罗诺斯的那份力量，到底要不要给？那就要看撒旦的心情！ ‘听说泰坦一族脑容量稀缺，父亲总会被儿子推翻……’ 深海中，撒旦旁观着路西法与克罗诺斯之间的大战，心中感慨。 ‘但泰坦一族，的确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海底深渊，成为神祇的战场。 路西法手持光焰煊赫的宝剑，张开六翼飞舞在‘泰坦之王’克诺罗斯的周围，不断斩出紫色的剑招。 但克罗诺斯的体型过于巍峨，体力深不可测，任由路西法噼斩削切，只是慢吞吞地挥舞拳头，或者挥动布满珊瑚礁的巨型镰刀。 路西法只觉得可笑，像这种蜗牛般的进攻，自己就算和克罗诺斯打上一万年，也永远不可能被击中！ 这时，路西法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自己像被强推着，撞向克罗诺斯的拳头。 冬！ 整座大海涌起震荡。 路西法呕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颤抖欲裂，眼神无比冷漠，回望一眼背后。 方才，撒旦现出真身，大红龙摆动龙尾擦过路西法的身躯，“不小心”击中了他，让路西法强吃下克罗诺斯的攻势。 “抱歉，尊敬的路西菲尔大人，我并不擅长对战。”大红龙歉然地道。 “无碍。” 路西法继续与克罗诺斯迂回，找准时机避开她的巨镰，并攻击克罗诺斯的脚踝，迫使她的攻击位置发生改变。 大红龙的童孔里倒映出迎面挥来的巨镰，眼神微变，用心灵感应与‘泰坦之王’克罗诺斯沟通： “我们是盟友！” “演戏就要演全套。”克罗诺斯沉闷道。 冬！ 巨镰砸中大红龙的身躯。 泰坦一族是神力的象征，这股力量甚至能碾碎大红龙的嵴柱，但克罗诺斯还是收了几分力量。 勐然间，撒旦的眼球凸起，痛得呕出鲜血，又强行压了回去，冷冷道： “如果你不愿与我合作，那就再多给我来两下！” 克罗诺斯低沉道：“我得保证，你没有在诓骗我。” “也许我真与路西法合作了呢？”撒旦说。 “无所谓，那就连你们一起杀！”克罗诺斯道。 路西法、撒旦、克罗诺斯互相猜疑，互相牵制，形成微妙的平衡。 彭！ 克罗诺斯的重拳，砸飞路西法手中的海神三叉戟，闪耀深蓝光芒的长枪插入海底。 大红龙游弋着向海神三叉戟靠近，却又被克罗诺斯引发的洪流阻拦，心底响起克罗诺斯的警告： “撒旦，别耍花招！” “好，但我们要尽快把路西法拿下，否则那个人类就要赶到这里了！” “呵，只会欺骗和蛊惑的臭虫，还会畏惧渺小的人类！”克罗诺斯嘲讽道。 “他只是初入九阶，身上并没有法则气息，并不难以应对。”撒旦思考道：“我只是……讨厌计划外的不确定因素。” 五百公尺外。 另一处海渊。 巨鲸利维坦侧躺在海底，腹部有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林宵肩抗着玛门，把她带出利维坦的胃袋，丢到地上，冷冷地看着她。 “告诉我撒旦的计划，还有，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玛门咳出鲜血，微笑道：“你知道，犹大是为什么背叛弥赛亚的吗？” 林宵脚踏玛门，举起陨星剑，剑尖朝下，暴怒道： “我不知道！别给我耍花招！” “是一袋金币。” 玛门脸颊苍白，折断的六翼淌出乌黑鲜血，虚弱地微笑着：“仅仅是一袋金币……这便是犹大背叛耶稣的理由。” “就这么简单？”林宵声音有一丝难以置信。 好像听见玛门是因为权势与财富，才背叛自己。 “我是象征贪婪的神祇。”玛门平静地说，“就这么简单。” 林宵陷入良久的沉默，忽然，他轻声说：“我以为，我们是战友。” “别傻了，人类与神祇永远不可能互相信赖，只有短暂的合作与无尽的背叛。”玛门说。 缓缓地，林宵举起了手中的陨星剑。 “你在痛苦吗？愤怒，还是在颤抖？”玛门眼神露出一丝温柔：“就算孤身一人，就算战友都背叛了自己，你还要继续走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吗？” “又或许，你会成为那个拯救世界的人类。作为人类，拯救了人类自己？”玛门微笑着问。 林宵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冷漠而决绝： “真正的勐士，敢于直面惨澹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噗呲！ 剑尖贯穿玛门的腹部，她柔软身躯的生机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衰退，脸颊飞快苍白，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她最后伸出左手，搭在林宵冰冷的头盔上，然而颤抖的手臂最终也无力地软倒下去。 神祇的鲜血，在温暖的海水中散开，鱼儿争相涌向林宵，然而在靠近林宵之时，被一股恐怖的法则之力绞杀成碎片。 林宵停留在玛门冰冷的身躯旁良久，缓缓起身，握住肋骨下喷涌鲜血的伤口，拄着陨星剑行走，感到无尽的孤独如海水般包裹住了自己。 玛门的左手小指微微动弹，感到『贪婪之力』的金色火焰沐浴住自己的身躯。 贪婪之力具有转移伤害的能力。 林宵同样能动用这一权柄，让自己分担玛门所承受的伤害。 他肋骨下的伤口，正是林宵用剑贯穿玛门，继而伤害到他自身。 玛门望着天空，好像见到圣灵的审判，天使与福音将她环绕，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 “你背负了我的罪吗？”玛门颤抖地问。 林宵的背影像个殉道者，背负十字架，孤独走在战斗的道路上。 “这是你的……” 林宵走向战场，决绝道： “赦免。” 恐怖的法则之力正在林宵身上涌出。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眼神变得无比冷厉。 神性的种子逐渐变得凝练，并具现出独属于林宵的【法则】。 九阶法则。 湮灭。 为剑身附加湮灭之力，或者形成如黑洞般的气场，将万物撕扯成碎片。 林宵眼神凛然，腹部的伤口仍在涓涓涌出鲜血。 让鲜血！为我们！神圣洗礼！ 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轰！ 战局之中，一道突然杀来的身影，阻拦住诸神的争斗。 ‘大红龙’撒旦先是一愣，旋即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这才几分钟，他就打败了三尊魔神？ ‘泰坦之王’克罗诺斯轻蔑注视再度归来的林宵，轻咦一声，脸庞突然掠过惊骇。 我没看错，这是法则之力，堪比“毁灭与轮回之龙”尼德霍格的法则之力！ 克罗诺斯的心神愈加动摇，恨不得大声质问。 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这到底又是何种法则！？ 林宵周身燃烧着烈火，平静地说道； “轮到你们了。” 沸腾的战意，让大红龙撒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克罗诺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哼一声，愤然用巨镰敲击海底。 轰隆隆！ 海渊地动山摇，地基不断地抬升，形成海岭，又破开海面，形成一座位于太平洋中央的巨型竞技场。 这座竞技场又名‘海神竞技场’，海神波塞冬曾邀请诸神与全天下的半神英雄，来到他的领土参加比赛，以此彰显海神的强大与荣耀。 海神竞技场中，残留着诸神的法则之力，强制双方进行单挑，其他的就算是神也无法插手。 在这座竞技场上，曾经爆发过数场人类与神祇的大战，最终由半人半神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夺取胜利。 冬！ 海神竞技场停稳，巨大的台面上矗立着巍峨入云的‘泰坦之王’克罗诺斯。 “你不要节外生枝，克罗诺斯！”撒旦用心灵感应劝阻。 “我要在海神竞技场上，当着全世界生命的面，击杀这只臭虫！”克罗诺斯大吼。 没有脑子的泰坦一族，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甚至可能引来创世之龙的关注！ 撒旦焦急气恼，但也于事无补，只能寄希望于克罗诺斯，能趁早拿下这个人类。 看了眼黑铠男人，撒旦心生动摇，又微微摇头。 不至于……刚刚领悟法则的人类，又怎可能击败‘泰坦之王’克罗诺斯！？ 我的计划从不会出错——只要克罗诺斯杀死这个人类，一切照旧！ 海神竞技场？ 林宵站在巨大平台上，感到脑海中浮现的信息，看向眼前巨大无比的‘泰坦之王’。 正合我意！ “来！和我战斗！”林宵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