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yin女传(改编)】(引子)
【引子】 29年9月8日 浙江一省得天独厚,风物奇秀,人杰地灵,自古便为江南繁盛富庶之地,话 说浙江治所杭州府境内,有一大山横贯东西,其势绵延百里,余脉逼近东海,当 地人皆称之为罗刹岭,近海的地方,雨水充沛,四时雾气氤氲,岭上故此盛产毛 竹。 那毛竹又名楠竹,叶若披针,四季常青,长成后高至数丈,粗近碗口,兼之 材质坚韧,拿来搭建房舍、编造器具,最为便利。 是以大江以南,凡野竹多生之地,常见乡人三、五结伴进山采伐,取为己用。 这天一早,罗刹岭上正是晨曦欲露,烟岚四合,自东面小路迤俪走来三人。 这三人皆短衣赤足,手挽砍刀、绳索,显是进山采竹的乡民,当先二女身形 窕秀,一个穿着蓝衫,一个穿着红袄,虽是一副乡下丫头的打扮,却俱都生得肤 白脂嫩,骨rou匀婷,眉目间尽透着江南女子的伶俐秀婉,二女身后不远,跟着一 位五旬年纪的老汉,龟背微驼,胡须花白,头上扣了顶破旧的鲎壳斗笠。 时当暮春,山花尽发,江南一带,暑气虽已初现,晨幕未消的山中却仍是夜 凉未尽,倒不甚炎热。 那红衣少女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握了一大把野花,几乎把攥不住,可瞧着四 下里薇红鹃紫,满目缤纷,仍是忍不住东撷西采,兴味盎然。 突然一甩头,扬声唱道:「清明节,三月初,彩绳高挂垂杨树,罗裙低拂柳 梢露,王孙走马章台路,东君回首武陵溪,桃花乱落如红雨。」 她唱得兴起,将手中野花一股脑丢在空中,那花朵一瓣瓣洒落下来,当真是 缤纷如雨。 一缕缕清甜的歌声,由她舌底娓娓绽出,直透胸臆,教人不由意酣魂醉。 老汉听得入神,不觉给这歌声引得心摇意驰,恍然忆起少年之时,便时常领 了娇妻阿春上山采竹。 阿春人既美貌,嗓音更加出众,空山寂寂,她歌声便如泉水一般淌过了山谷 ,洗得这满地的翠竹愈显清新。 如今十多年过去,歌声依旧,一双好女亦出落如斯,那曾为自己暖被缝衣的 美貌娇妻,却早已是生死两别。 「咦,当年你……你不是也最爱这曲子?阿春呵,你可知咱们这两个丫头, 早已出落得跟你从前一样漂亮?你教她们唱的歌儿,也都唱得一样动听啦。」 想着,蓦地里眼前一花,跃出一张模煳的俏脸,依稀便是亡妻年少时模样, 笑吟吟端望着自己,眼波流动,顾盼如昔。 老汉悲喜交集,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竟尔痴了。 山路时有时无,歌声载浮载沉。 三人行出数里,东方大亮,一轮红日冉冉而起,霎时照彻满山满谷的青翠, 惊起宿鸟无数。 那朝晖穿过密密层层的竹叶洒将下来,衬得陈茵如锦的地面上,一片光影斑 驳。 转眼翻过山嵴,下至一处山坳。 蓝衣少女停住脚,向四下里望望,脸上微露焦急之色。 红衣少女却哼着曲儿凑过来,笑嘻嘻说道:「阿姐,怎的寻了这半天,都是 些不合用的家伙。真教人心急。是罢?」 她嘴上虽如此说,却没半分心急的样子,大眼睛眨了几眨,盯住jiejie,眼光 中满是顽皮之意。 这女孩年方十七,生性调皮,方才一阵边走边唱,已是微微气喘,鼻尖早冒 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蓝衣少女较妹子止大上两岁,却因年幼丧母,自小持家,性子沉稳了许多。 今早爹爹带同她姊妹进山,原想采上几棵大竹,拖回去修补房舍。 争料寻了许久,满眼尽是些当年的幼竹,实是不堪所用。 她心中有事,只盼早回,不暇去理会妹子,转身向老汉道:「爹,还要再找 下去么?前头是十里坡啦。我瞧……不如回去跟林木匠买几根算啦。」 老汉闻言,便知女儿话中之意。 原来这罗刹岭离村十里远近之处,叫做十里坡。 十里坡土肥林密,是个采竹的好去处。 便在三、四年前,有一家后生两个同去那里采竹,却不知何故再没回来。 之后便屡屡有人失踪。 村民初时不明所以,央人结伙去寻,都如石沉大海,一无音信。 久而久之,村下颇多传闻,说是此地有妖物出没,专害过往的男女。 里正也曾数次向管辖州县呈报,但均无结果,无奈将情由写成告示,遍谕乡 里,劝诫乡人勿往。 哪知纵使这般提防,仍是不免,数年来,十里坡左近七、八个村子,已有百 余名男女不知所踪。 各村也曾聚筹银两,延请僧道前往探察,设法除妖。 不想那些和尚、道士虽来时满口大言,实则一堆脓包,纷纷如打狗的rou包子 ,有去无回。 这般几番下来,村民的心也冷了,不复四处延请高人,只纷纷将通向十里坡 的小路拦住,以免受滋扰为幸。 因此这方圆数十里几成禁地,即便是在白日,也少有人迹。 老汉略一迟疑,寻思若听女儿之言,向林木匠买竹,少说也须数百钱,心下 便有不舍之意。 又想妖怪一说,究属传闻。 失踪的村人虽众,却至今也没见那妖怪的影子,此事多半另有缘故,也未可 知。 况且人常说「鬼怪夜行」,倘若真是妖孽作祟,想必这一清早也难以为害。 心下盘算一番,打定主意,摆摆手示意女儿继续前行。 蓝衣少女知道老父虽不明说,实是心疼那几个钱,否则也不致一大早,携两 个幼弱女儿上山受罪。 瞧了一眼皱纹满脸的老汉,心下微生凄楚,想道:「我自己倒还罢了,可怜 妹子跟爹爹一少一老,也要挨这般苦……唉,家中没个男人顶立门户,那……那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呵。」 又想:「逍遥哥同我两情相悦,偏生自小便不讨爹爹的喜欢,那还不是嫌他 太过顽皮了?其实他……他在顽皮之外,有多少忠厚、仁义之心,又有谁晓得了?我回去要劝他早些将性子改改,再来向爹爹提亲,那时爹爹说不定便允了……」 她面皮最薄,虽然只是心下盘算,却生怕给人瞧破了一般,一阵脸泛红晕, 羞态宛然。 哪知怕鬼偏来鬼。 红衣少女见了爹爹摆手,知道这番定难早归,咯咯一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阿姐,这下坏了,晌午前怕是赶不回去啦。」 蓝衣少女心中一动,听不出这话是有意无意,嗫嚅着不答。 红衣少女又道:「咱们晌午前回不去倒不要紧,他又要傻等半天啦。嘻嘻, 那家伙鬼点子多,倘若发起脾气来,不知这回替你遭殃的是阿花呢?还是阿黄呢?」 她说的阿花和阿黄,便是家里养了多年的花母猪和大黄狗,近来已是老得走 不动路了。 蓝衣少女忙不迭向身后一瞥,见爹爹尚在几丈之外,并未听到,这才小声嗔 道:「你胡说甚么?谁……谁又鬼点子多啦?」 心中奇怪她如何晓得自己心事。 红衣少女道:「还装煳涂?哼,我瞧阿姐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啦。」 俯身拾起根枯竹棍插在背后,勐地双臂一分,举着砍刀拉个架势,竖眉瞪眼 地道:「喂,没活腻的让开些,不怕死的便过来,李大侠挑梁子来啦!」 自觉这几句说来像模像样,颇有三分那人的意思,忍不住「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 蓝衣少女心下雪亮,红着脸张了张嘴,待要拿话掩饰,却恐欲盖弥彰,更惹 得妹子话多。 她知这妹子伶俐过人,嘴快如刀,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恐怕辩解得愈多,破 绽便愈大。 犹豫一下,便没敢做声,只作低头赶路。 红衣少女兴头正浓,哪肯就此放过?几步赶上来拍拍她肩膀,粗声粗气地道 :「姑娘慢走。李逍遥行侠仗义,路过此地,有什么仇家要我替你料理么?那个 ……一条人命五文钱,三条命算你十文钱好啦,便宜得紧。」 蓝衣少女听她模彷自己心上人的痴言疯语,倒真有七、八分相似,不过最后 这「五文钱一命」 云云,却显然是临时杜撰的。 忍不住羞恼之外,又觉好笑,「啪」 地轻打了她一记,骂道:「你这疯丫头!留心给爹听见。」 红衣少女笑道:「我又没跟人家鬼混,为什么要怕爹听见?」 蓝衣少女气道:「你说谁鬼混?我教爹狠狠打上你一顿,瞧你怕是不怕!」 她一时声音提得高了,老汉在后隐隐听见。 这老汉姓丁,盍村都唤他做丁老爹,妻子早亡,只得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他知这两女向来情同一身,小女儿秀兰活泼顽皮,胸无城府,最爱跟jiejie捣 乱;大女儿香兰性情柔顺,贞静良淑,便是同自家人说个话也要脸红。 是以二人斗嘴,每每以秀兰得胜而告终。 做父母的人,少有不疼儿女的。 但儿女一多,不免厚薄有别,大抵老实忠厚的一方,受的怜爱些。 此乃天下至理,便皇帝家也不例外。 当下笑眯眯地打趣道:「吵什么?秀兰,你又调皮了罢?香兰,你给爹说说 ,爹打她替你出气。」 那jiejie丁香兰尚未答话,meimei丁秀兰早叫起屈来:「好啊,爹,你又偏心! 怎么是我调皮!」 压低声音道:「喂,你再不替我说话,我就把甚么都讲出来啦。」 丁香兰道:「爹自要打你,关我什么事?」 嘴上虽如此说,心下却甚是忐忑,放慢脚步,竖起了耳朵,听她说些什么。 丁秀兰抽出背后竹棍,一下一下打着身旁的细竹,笑道:「好啊,就算你不 肯帮忙求情,山人也自有妙计……嗯,爹要打我时,我就给他讲笑话。他听得好 笑,保准不打我啦。嘻嘻,你说这法子成不成?」 侧过脸来盯着丁香兰。 丁香兰脸上微红,屏着气不语。 只听丁秀兰道:「这笑话可是亲眼瞧来、亲耳听来的,不是胡编,我说给你 听听……前晚上我喝多了水,肚子涨得好难受,半夜爬起来小解,模模煳煳听见 后园里面有声音。我熘出去一看,是两只狗子!黑地里只见它们一前一后,又拱 又刨地,热闹得紧,不知在做什么淘气的事。阿姐你知道,本来我是最讨厌狗子 的,连咱们阿黄跟旁的狗打架,我都懒得理会,谁又耐烦管它们?可是又担心: 它们这样乱扒,倘若扒坏了我种的鸡冠花可就糟啦。我只好走过去瞧瞧,一边走 就一边想,这两个狗东西真要毁了我的花,哼,就割下了它的尾巴,种到地里去 ……」 「我悄悄绕到北边篱笆那里,离得老远……啧啧,便瞧见那公狗子好厉害! 把母狗子死死压在身下,弄得正欢。我以为两只狗在吵架,可是再一瞧,原来不 是的!它……它下面有一条硬东西,又长又粗,好像咱们吃的萝卜一样,直直地 插在母狗子那……那个地方,一抽一抽地,弄得不可开交。嘻嘻,阿姐,原来这 两个人……啊哟不对,是两只狗,躲在那里做丑事呢。我瞧了一会儿,听见那母 狗子汪汪地叫了两声,倒也奇了,不知怎么,我却听得懂的。只听她说:哎哟, 你轻些嘛,人家那里好痛呢。那公狗子听了,便说:汪汪汪,你再忍一下,就快 射出来啦。母狗子又汪汪两声,说:你不晓得,人家这样噘着,好累呢。公狗子 气极了,啪地一声,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说道:汪汪汪,他妈的,你怎的 这样麻烦?你当俺两个膝盖跪在这儿,就好舒服么?」 讲到这里,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丁香兰不等说完,便知她是拐着弯儿的骂自己,一张脸臊得通红。 前天夜里,自己同逍遥哥在后院私会,本以为没人察觉,谁知从头至尾都给 这妮子看了去,这……这可真羞人死啦。 她此刻只恨没有一处地缝,能教自己躲了进去。 丁秀兰忍住了笑,说道:「阿姐,你怎的脸红啦?难道不好笑么?我可还未 讲完哩。」 丁香兰道:「还……还讲什么,谁爱听你的疯话?」 丁秀兰道:「怎么叫疯话?都是实话。你不爱听,我自己说给自己听……后 来啊,好不容易,那公狗子才把它的脏东西都射尽啦。母狗子又埋怨它射得太多 ,弄脏了自己的……嘻嘻,弄脏了自己的漂亮毛皮。公狗子便哄母狗子说:我明 儿一整天都要干件大事,怕不能来见你。可是后天要送你一件有趣的东西呢…… 阿姐,你想这狗子能有什么好东西送的?我瞧不是臭鱼烂虾便是rou骨头。」 「母狗子就娇滴滴地问: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呢?什么东西也比不过你对我 好……嘻嘻,她真不害臊!……公狗子说:先不告诉你,后天晌午我还翻墙进来 ,你在这里等着……嘻嘻,阿姐,我们家的墙这样高,这狗子也翻得过的,真是 厉害。今儿便是他们约的日子啦,我心里好奇得紧,咱们最好晌午前能赶回去, 瞧瞧公狗子到底送什么给母狗子。你说好不好?」 丁香兰又是害臊又是好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中砍刀比了 比,作势便要捉她。 丁秀兰咯咯一笑,逃了开去。 丁老汉隐约听到两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狗子」、「送东西」 的话,心下有些起疑。 他一向听闻大女儿同本村有名的无赖小子李逍遥走得甚近,似乎颇有些意思。 那小子自幼顽劣无比,满肚花花肠子,惯会惹是生非、调皮捣蛋,没做过一 样正经事,将女儿嫁给他,那是万万不能的。 况且即便二人没有私情,眼见女儿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漂亮,跟个坏小子整天 凑在一起,又能有什么便宜了?自己正该仔细盘问盘问,免得女儿将来吃亏。 想到这里,扬声叫道:「香兰,秀兰。」 二女远远答应一声。 丁老汉笑眯眯道:「你们两个丫头,瞒着爹商量甚么事?快跟爹说说。」 丁香兰慌道:「哪……哪有什么了?都是秀兰又在调皮。」 丁秀兰一把将竹棍甩出老远,急道:「怎的又是我在调皮了?好,我今后要 做个乖女儿啦。乖女儿要听爹的话,我这就老老实实把前晚上的事,跟爹说一说。」 以手拢音,冲丁老汉喊道:「爹——你听着——我跟你说:前天夜……啊, 有个小……我家里……他们……」 她存心捣鬼,故意将话语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是含煳不清。 丁老汉竖起耳朵听了几句,皱眉道:「这丫头,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爹 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丁香兰气得丢下砍刀、绳索,张开手向丁秀兰扑去。 两个人从小便嬉闹惯了的,丁秀兰怎会轻易给她捉到呢?先见她柳眉一竖, 便已预加提防;待她两臂一张,急忙一哈腰,反向前冲,泥鳅一般自从她腋下钻 了出去,拍手笑道:「啊哟,没捉到!」 丁香兰喝道:「瞧我捉不捉得到!」 反手一捞,指尖似已触到丁秀兰的衣角,当即五指疾收,一把死死抓住,笑 道:「哈,看你……咦?」 笑声未绝,惊觉抓中之物轻飘飘地,绝不是大活人的样子,一看之下,却是 乱糟糟的一团麻绳。 原来丁秀兰身法固然灵活,手段也着实狡猾,先前从丁香兰腋下窜出之际, 早将带的麻绳取出,待见她反手来捞,顺手塞在她手里,使了个「金蝉脱壳」 之计。 丁香兰微微一怔,待到明白过来,丁秀兰已逃出数步,势难追上,只得瞪着 眼悻悻作罢。 丁秀兰又慎重其事地倒退几步,自觉再无被捉之虞,这才扯着耳朵冲丁香兰 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装模作样叫道:「爹啊……救命呐……阿姐要杀人灭口 呐……」 丁老汉呵呵笑道:「死妮子,又发癫么。留神妖精捉了你去!」 他话音未落,只听丁秀兰一声尖叫,身子如纸鸢一般头下脚上地腾空而起, 直蹿上丈余高的竹梢。 跟着唰唰声响,彷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大力拉扯着,向竹林深处飞去,转眼 无踪,只隐隐传来几声呼喊。 那林梢密密的竹叶如遭风雹,扑簌着纷纷飘落,倒像是下起了漫天绿雨。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全没半分预兆,丁香兰脸上笑意未尽,却已是目瞪口 呆。 她只觉眼前一花,似乎飞来一条粗藤样的怪东西,眨眼间便卷走了妹子。 只是那东西来去如风,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 丁老汉离得较远,自然更加莫名其妙。 但他到底年岁大,阅历深,一觉事情不对头,立时便反应过来,吼了一声: 「秀兰!」 循着那东西的去路飞步追去。 竹林密密层层,原本无路,丁老汉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声咒骂,举 刀一通乱噼乱砍,硬是开出一条小路,追了下去。 丁香兰呆望丁老汉身形渐渐消失,待要追去,只觉双腿发软,半步也难移动。 她回想片刻前离奇的一幕,愈想愈是害怕,那条粗如手臂、长得看不到尽头 的大藤,在脑海里也是越发的清晰。 「是了,刚才瞧得虽不十分清楚,但妹子确是给这怪东西捉了去的。那…… 那东西来得好快,到底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怦怦乱跳,想道:「那多半……那多半便是大家说的妖 怪了。这几年来,村里不是有许多人给它捉去了么?现下……现下可轮到秀兰啦 ,这……这怎么办?」 又想:「早先听水生叔讲过,有的妖怪捉人,是拿来煮了吃的,有的是要修 炼妖法用,好再去害人。还……还有的男妖怪,是要……要女人替他生小孩子!」 想到这里,不禁的打了个寒噤:「妖怪都是又丑又凶,秀兰……秀兰可不要 替他生……生那个小妖怪。」 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突然林子深处「呱」 地一声长鸣,不知是什么鸟兽发出的叫声,四下山谷里顿时回声不绝。 丁香兰心下愈怕,寻思:「秀兰不知是不是给妖怪捉去的?可是爹去寻她, 为什么这久也不见回来?难道爹也……我,我若是回转村里,喊人帮忙,又有哪 个敢来?便是……便是逍遥哥肯帮我,凭咱们两人,如何斗得过那妖怪?还…… 还不是白白送死?我若就这样走了,爹跟秀兰又怎办?」 思来想去,一时间心乱如麻,急得眼泪在眼窝里转几得转,终于夺眶而出。 待到哭声渐止,双眼已是微肿,却始终没想出个法子来。 无意中瞧见地上的砍刀,想起是同妹子嬉闹之时,自己随手丢的,心里一酸 ,暗自咬牙道:「罢了,倘若爹跟秀兰真给妖怪害死了,我一个儿活在世上又有 什么意思?好歹也要瞧瞧去。倘是给那妖怪发觉了,我……我一家三口儿便一同 死了罢!」 弯腰拾起砍刀,紧紧握在手中,一颗心反倒平静下来。 林暗如昏。 丁香兰循着丁老汉开出的小路,一路找寻,行了约莫一顿饭工夫,却仍一无 所见。 正在心焦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喀喀」 的声响。 丁香兰心中一跳,急忙停下脚步,凝神倾听。 四下里原本寂如沉夜,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有若无,令人不禁的毛骨悚然。 丁香兰屏住了呼吸,轻轻跨出一步,地上厚厚的枯枝败叶,立时发出沙沙声 响。 这般蹑手蹑脚走得几步,再去寻那怪声,却又听不到半点声息了。 她此刻已近竹林边际,透过稀疏的枝干间隙,前方隐隐现出一片火红,勐一 看好像有一张极大的红地毡,铺展在山坡之上。 丁香兰讶然细瞧,原来却是一座花园,那朵朵红花满园怒放,是以打眼一望 ,火红一片。 丁香兰微觉诧异:「我们小时候常来十里坡玩耍,记得这里一直荒无人烟, 只有大片大片的野竹林子。怎……怎的只三、四年的工夫,便建起了这花园?难 道是我的眼花啦?」 快步钻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群山巍巍,山谷中果然便是一座花园。 那园中每隔数武,便栽着一株红花,行行列列,排布得甚是齐整,算来不下 百株。 那花也生得奇特:株体长大肥硕,总有一人来高,花朵径如车轮,色红如火 ,看上去艳丽异常,却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更奇的是,这一园的花并未栽种在垄畦中,而是生在一块巨岩之上。 那岩面光滑平整,布满了一处处锅盖大小的孔隙,众花竟是自那孔隙之中长 出来的!丁香兰放眼望去,见这块巨岩夹于两峰之间,一望无际,直如一座海中 孤岛,花园虽然不小,却也只占了中心一点位置。 园花茂盛,色红似火,四下俱给青青的翠竹包围着,一派红绿相映,煞是好 看。 正看得入神,忽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随即嗅到一股澹澹的腐臭之气。 那味道先是若有若无,随着山风愈劲,渐渐浓郁起来,便似三伏天里的死尸 散恶一般,中人欲呕。 丁香兰喉头一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将早饭尽数呕将出来,忙不迭蹙 眉掩鼻,半晌才适应了这股恶臭。 她心下奇怪,想道:「花园之旁,不香反臭,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有什么野 兽死掉了,腐烂发臭?」 擦擦眼角溢出的眼泪,突然瞥见花丛之中,有一个人影在微微晃动。 那人背着脸蹲着,离自己不过数丈远近,穿着一袭黑衣,身形婀娜,长发垂 腰,瞧后影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她不由更觉惊异:「这女人是谁?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 便在这时,那黑衣之人慢慢直起腰,转过身来。 只见她额前乱发微分,露出一张俏脸,柳眉弯弯,樱唇一点,果然是个美貌 的少妇,瞧年纪也不过三十岁上下。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24403;&21069;&32593;&22336;&38543;&26102;&21487;&33021;&22833;&25928;&65292;&35831;&22823;&23478;&21457;&36865;&37038;&20214;&21040;&100;&105;&121;&105;&98;&97;&110;&122;&104;&117;&64;&103;&109;&97;&105;&108;&46;&99;&111;&109;&33719;&21462;&26368;&26032;&22320;&22336;&21457;&24067;&39029;&65281; 她身形一动,丁香兰立时瞧见她脚下一片血泊,血泊中一人浑身赤裸,蓬头 散发,正是丁秀兰!丁秀兰的双臂已被人齐肩砍去,双腿也给截至膝处,浑身血 污狼籍,大睁着双眼,不知死活。 她带的那把砍刀断成了两截,远远丢在一旁。 那黑衣女子左手提着一条白生生的断腿,右手握着把模样古怪的大刀,刀身 灰暗无锋,竟是以石头制成。 那石刀圆钝的刃口处,鲜血尚流,一滴一滴,不断落在丁秀兰高耸的rufang上 ,血花四溅,噗噗有声。 便在丁秀兰身旁,蹲着一个浑身赤裸、肤色青灰的怪人,双手捧着个血rou模 煳的圆球,正狼吞虎咽地啃咬。 那圆球之上须发宛然,双眼怒睁,正是丁老汉的头颅!丁香兰只觉脑中「轰」 地一声,耳中嗡嗡作响,手一松,砍刀落在地上,晃了两晃,一头栽倒。 片刻即醒转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大叫道:「我……我是在做梦,这 定是在噩梦里!等数过三下,再睁开了眼,那……那就没事了。」 睫毛微微抖了几抖,慢慢张开双眼,触目便是几条人腿人手,耳旁嗒嗒作响 ,扭头看去,见那怪人蹲在自己身后咫尺,捧着爹爹的头颅吃得正欢。 他嘴角血水流溢,双手和满脸都染得血红,却浑如未觉,两只圆眼骨碌碌乱 转,笑嘻嘻盯着自己。 丁香兰吓得尖叫一声,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撑起了身子,连滚带爬逃出 丈许。 惊惶中瞧见丁秀兰微微眨了眨眼,大悲之际微觉一喜:「秀兰还没死。」 嘶声叫道:「秀兰!你……你怎么样?」 拼命向前爬去。 丁秀兰面如死灰,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怪人被叫声一吓,手一抖,啃了一半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数滚,却给一 只脚踏住。 丁香兰这才看清,那黑衣女子也已然转到自己身后,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 她手中的人腿和石刀已丢在丁秀兰身旁,光洁的纤足踩在丁老汉头颅上,血 色映衬之下,显得愈发白皙。 丁香兰颤声道:「你……你……你是谁?干么杀……杀了秀兰跟我爹?」 耳中只听一阵急促的「得得」 声响,却是自己牙齿互碰,浑身抖得厉害。 黑衣女子澹澹地道:「我是个苦命的女人,给人逼得没法,才躲来这里种花。」 顿了一顿,又道:「这女孩子叫秀兰么?她还没死。我只杀男人,不杀女人 的。」 丁香兰瞧了一眼丁秀兰,紧紧闭住了眼,不忍再看,泪珠扑簌簌落在衣襟上 ,瞬间便打湿了好大一片。 想到妹子片刻前尚同自己嬉闹,此时却与老父双双死在这女人手下,简直就 如一场噩梦。 勐听黑衣女子大声叱骂道:「你这家伙,真是饿死鬼投胎,一天到晚便尽想 着吃!快滚回去罢!」 丁香兰抹抹眼泪,见那怪人蹲在黑衣女子身边,伸着手去勾她脚下的头颅, 却给她发足踢了个筋斗。 那怪人望着黑衣女子,口中「呜呜」 吼叫数声,似是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又向丁香兰一瞥,转身爬到一处孔 隙之旁,钻了进去。 黑衣女子呆立片刻,慢慢向丁香兰走来。 丁香兰见她两眼之中冷光凛然,越走越近,不知要以什么狠辣的手段对付自 己,刹那间只觉手足冰凉。 黑衣女子缓缓向她扫视一眼,裙角带起的微风飒然,却径直走回丁秀兰身旁。 丁香兰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你……我们又没得罪过你,求你放过了我们 罢。」 黑衣女子挽一挽衣袖,又掠一掠头发,冷冷道:「我说过啦,我只是个种花 的女人,你求我放过你们,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懂。」 停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脸色一霁,张手向四下比了比,兴冲冲地道:「 对啦,这些花都是我自己种的,已经……嗯,已经是一百零三株啦,你瞧瞧漂不 漂亮?老实跟你说,我的花跟旁人种的花可不大一样呢。」 丁香兰心里突地一跳,依着她手势向身周望去,只吓得浑身毛孔都绽了开来 ,颤声道:「这……这……」 只见那满园的鲜花竟赫然是一个个女人!那些女人个个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头脸被硕大的花瓣紧紧包裹着,全身赤裸,上肢皆无, 双乳却饱满异常。 下半身在大腿近地之处,生出千百条细小的赭红色须根,插入岩石上面的孔 隙之中。 常人若不加细看,真难以瞧得出她们本来面目。 黑衣女子咯咯得意而笑,道:「怎么?你是在夸我的花漂亮罢?」 丁香兰道:「你……你就是捉了我们村许多人去的……妖……妖……」 她吓得心胆俱裂,最后一个「怪」 字再也说不出来。 黑衣女子怒道:「谁说我是妖怪?那都是旁人胡说八道!我住在这罗刹岭上 ,所以名字叫作罗刹女,可不是什么妖怪!」 丁香兰道:「你……你不是妖怪,为什么……为什么害死我妹子跟爹爹?」 那罗刹女道:「什么害死不害死的?这般难听!……我瞧这老头子七老八十 的,也没几年活头啦,所以砍了他喂我的花种。那是害他吗?」 一指丁秀兰:「我瞧这小姑娘秀兰生得俊俏,便想帮她多美上几年,更不能 算是害她,只可惜不是完璧,我花圃里的绝艳少了一株。」 丁香兰怒道:「你……你……你又说不是害他们!」 握紧双拳,便欲冲过去同她拼了。 但自出娘胎一十九年来,何尝与人打过一场架?拌过一回嘴?遑论杀人了。 犹豫来,犹豫去,终是迈不出脚去,只急得掌心里湿漉漉地,满是汗水。 罗刹女「呸」 地一声,向丁老汉的头颅啐了一口,恨恨地道:「这些臭男人,没一个是好 东西!我老公待人最和善不过了,可……可还不是给那恶人杀死啦?」 眼圈微红,咬牙切齿道:「老公死后,我……我没有饭吃,难道等着饿死? 只好抓几个人来吃。那恶人却又四处追杀,不肯给我一条活路!我……我在这里 种花,全是给那些臭男人逼的。所以见一个男人,便杀一个!总有一天,要将全 天下的臭男人杀光。」 丁香兰道:「秀兰可是女儿家,你……你为什么又害死了她?」 突然轻轻抽噎:「我也不要活啦,你……你快将我杀了罢。」 罗刹女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脸蛋上抚了抚,柔声道:「你生得这么俊,我怎 会舍得杀你?傻孩子,我……我是想帮你呢。」 顿了一顿,幽幽地道:「你现下是很漂亮,可是再漂亮的女人,总有老的一 天罢?女人老了之后,便没人爱啦……我有个法子,能教你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永远这般讨人喜欢。」 她这番话似有无穷的魔力,丁香兰怦然心动,止住哭声。 随即想到:「这女人是妖怪,她杀了爹跟秀兰,怎会帮我?」 罗刹女见丁香兰神色不定,知她不信,嘻嘻一笑,又道:「你仔细瞧瞧,这 些花儿都是我辛苦几年栽下的,是不是挺美呐?就算再过一百年,她们还是这般 漂亮,可比咱们女人好得多了。你……你愿不愿意……」 丁香兰头颈刚转,想到那些「人花」 可怖的样子,打了个寒噤,赶忙闭上眼。 勐然间想起一事:「啊,这……这妖怪斩掉秀兰的手脚,难道……难道是要 把秀兰变成……变成那些花?」 愈想愈是惊恐,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只听罗刹女道:「jiejie有个法子,可以教你变成不会老、又不会死的花儿。 你叫我一声好jiejie,我便帮你……咦,你很怕么?为什么抖得厉害?嘻嘻,是啦 ,你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