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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辰把一个檀木雕花的小匣子递到姜宛姝的面前。姜宛姝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小匣子里面被分成了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颗糖果子,有圆球形的、梅花形的、叶子形的,九种各不相同,做得精巧可爱。“你要的玫瑰松子糖。”林照辰简单地说了一句。姜宛姝却合上了小匣子,放到一边的案几上去,小声地道:“多谢国公爷,我不爱这些甜的。”林照辰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你原来叫我表叔的。”“您是公卿重臣,宛姝乃是罪臣之女,不敢随意攀附。”林照辰的神情,无论何时总是带着那种不动声色的冷静:“宛宛,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是这般态度这样对待恩人的吗?”姜宛姝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她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你救我做什么?我爹娘都不在了,楚哥哥也被你杀了,这世上只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不如当时让我随了我娘一起去,黄泉路上也有人作伴。”林照辰马上沉下了脸:“骨血性命,皆是受之于父母,当善自珍重才是为人子女的孝道,你母亲临死前还拼命护着你,若是听到你今日之言,她又该如何伤心。”眼泪差点就要滴下来,姜宛姝不愿在林照辰面前示弱,拼命地咬着嘴唇想要忍下去,嘴唇都咬破了,有一点儿铁锈的味道。半晌,林照辰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了,宛宛,别难过。”“不要你管,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姜宛姝语带哽咽之意。她原本就是娇小玲珑的个子,比他矮了许多,又一直低着头,林照辰这样看过去,只能看见她浓黑的头发,似乎很软的感觉。有点想摸,林照辰的手动了动,又背到了身后。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我已替你收敛了令尊令堂的遗体,将他们葬在了一起,你想不想去拜祭他们?”姜宛姝吃惊地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眼睛里有将滴未滴的泪珠,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那样望着林照辰,简直可以把铁石溶化:“真的吗?你不骗我?”她顿了顿,马上软软地补了一声,“表叔。”“不骗你。”林照辰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避开了她的眼睛,不敢再看。再看下去,他就有点忍耐不住了。丫鬟捧着一碗药进来了:“国公爷,药熬好了。”林照辰接了过来,用指腹在碗沿试了试温度,而后递给姜宛姝:“但你要乖乖地听话,好好喝药、休息,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我就带你去。”姜宛姝默默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地把药喝下去了。很苦,她的眉头蹙了起来。林照辰把案头的小匣子拿过来,塞到姜宛姝的手中:“吃糖。”他转身出去了。姜宛姝在盒子里选了半天,找了一颗小鱼形状的糖果子,含到嘴里。糖果子又香又甜,她却觉得口中的苦味怎么也压不下去。——————————☆、第5章林照辰在书房里和舅父赵平卓说话。确切地说,是赵平卓在说话,他在听着。“礼部的官员问了我不下十遍了,你的庚帖什么时候呈上去?钦天监的人等着算吉日呢。还有,皇后娘娘要求的聘礼几时能备齐送到宫里?你好歹回个话,人家不敢来催你,天天过来求我,我也实在绷不住这老脸了。”林照辰取过纸笔,刷刷地写了几行,目无表情地递给赵平卓:“庚帖。”赵平卓接过来看了一下:“咦,这生辰八字不对,我恍惚记得你是八月生的,你写的十一月这个,不是你家二郎的生辰吗?”林家的二郎,是林照辰的弟弟林照时。林照辰搁下了笔墨,淡然道:“舅父你莫要多问,拿这个去交差就是了。”他顿了一下:“说到聘礼,我会着人准备三万两黄金送过去,至于皇后娘娘要求的白鹿黑雁、珊瑚玉树等物,一概没有,我军务繁忙,北边的胡人又在蠢蠢欲动,我过两日就要启程回燕州,顾不上这许多。”赵平卓苦笑:“照辰,你老实说,是不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林照辰冷着脸,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外头隐约传来一个娇柔而怯弱的声音:“我来求见国公爷,可否请诸位大哥代为通禀?”侍卫的声音回答:“国公爷在里面和赵大人说话,姑娘还请稍候。”林照辰马上站了起来,看了赵平卓一眼。赵平卓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只好出去了。林照辰送舅父到了门口。赵平卓看见一个娇嫩嫩的姑娘站在那里,她的容貌生得极美,杏子般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如同蕴含着江南的烟雨颜色。姜不敏的女儿,是安阳城中出了名的美人,时人赞她“姜氏有丽姝,颜色如舜华”,这偌大京都,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为她折腰。昔日先帝在时,曾于宫宴中对姜不敏笑言:“闻卿女有国色,甚佳,堪为朕孙媳。”周王和卫王闻得先帝此言,同时遣人登门,为嫡子求娶姜氏女,而姜不敏选择了周王,将女儿许给了周王世子魏子楚。谁能料想造化弄人,若是姜不敏当日选了卫王,那姜宛姝如今就该贵为太子妃,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成为一个寄人篱下的罪臣之女。赵平卓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摇了摇头,走开了。姜宛姝看见了林照辰,低下头唤了一声:“国公爷。”半晌却不见林照辰应声。她抬眼,却见林照辰冷冷地望着她,她是个聪明的姑娘,马上改口:“表叔。”林照辰这才开口,声音淡淡的:“什么事,找人过来和我说一声就好,你不在屋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我就是想过来和表叔说一声,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一点儿事都没有。”姜宛姝小心翼翼地道,“你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拜祭爹娘,现在可以了吗?”她的声音十分乖巧,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林照辰几乎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但又怕吓到她,只好忍住了。“外头风大,先回去再说话。”“是。”回到房中,林照辰叫了大夫过来。其实这个老大夫依着林照辰的吩咐,每天都要告诉他姜宛姝的情况,用药如何、胃口如何、身体恢复得又如何。这会儿,不过是再把早上的话重新说一遍。“这几天都没发烧了,但是脉息不稳,可见底子还没有补好,稍微走动走动是可以……”姜宛姝眼巴巴地望着那老头子,眼睛里的水几乎要滴落下来。看得老头子于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