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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喊着累便先回了。毕竟谢同并不是他嫡亲的孙子,也不知隔了几房了的,新婚也就四个月,傻公主就突然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也是好运了些。大房门庭冷落,已经好久没有新生儿了,儿子和大孙子都是性情清冷的,儿子不肯续弦,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大孙子也是,薛氏肚子不争气,出门讨来一个妾室,比那傻公主更早进府,现下也没个音讯。老太君心下琢磨着,越琢磨越是郁卒。突然又想到了小孙子身上,往日她还只当他是小孩,现在想想也同谢同一般大了,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是之前定下一门亲么,待过几个月,再商议一番,早早让人进家门才好。归巢篇(四)番外公主知晓自己怀了孕,情绪才渐渐转好。只是又想到自己的情况不禁有些惶惶然,她扯着谢同的衣摆不安道:“驸马,你也知我的情况。若是我生的宝宝也跟我一样怎么办啊?”谢同知道公主平日纯善,与世无争,之前听到自己肚子里有宝宝了还是惊喜的模样,怕是又听到什么人碎嘴的话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德妃给公主派来伺候的人也不知怎么的,死的死,嫁人的嫁人,现在用的都是谢府拨来丫鬟仆子,怠慢的自然不少。谢同将公主抱在怀中劝慰了好一会儿:“公主你别担心,你又并非是生来就如此,只是小时候摔了头罢了,并不会祸及子孙。况且,像你也好,你这般美丽,又是温柔和善的性子,谁都会喜欢的。”公主高兴极了,“啵”得一声在谢同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羞红了脸埋进了他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谢同轻轻拍着怀中的佳人,想到之前德妃嘱托的那番言论,心中决定待到公主府建成便和公主一起搬过去。也就过了一个月公主府已然建成,谢府上也添了新的喜事,谢桢的妾室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还是薛氏察觉到的。老太君满意了,虽然不是薛氏所出,但可以放在薛氏名下养着,入了嫡系,起码大房这一支不会断了香火。况且谢栩的亲事也渐渐提上日程,老太君这些日子更是觉得舒心。不过相反的,谢桢谢栩倒是烦心的多了。谢同是在这个时间点表明了去意,老太君和谢铭微微表示了一下留意便不再挽留,毕竟一开始就说的是暂住,虽然谢同成了大房一脉,但他更是驸马,的确应该住进公主府。等到谢同携着华清公主离开谢府时,谢桢和谢栩才知道消息,但已然晚了。谢桢沉了脸,谢栩更是不依,跑到谢铭那儿撒泼争执起来。这些日子半点风声不透,谢桢怎会不知是谢铭动了手脚,谢栩说父亲是为了谢府,谢桢细细想了想,暗叹:“真没想到,我这父亲还是个情种。”遂死心。冼姬近日惶惶不安的,这孩子是从何而来,她和谢桢都是知道的。她自觉今生与子嗣无缘,遂根本未在意自己的身体,逍遥一天便是一天了。若是知晓,她绝对不会留下的。冼姬还在忧心中,忽又听闻驸马已带着公主住进了公主府,更是“唰”得白了脸,她能留下无非是有用,现在不仅没了用处,还是“知情者”,又怀了那人的孩子,必死无疑了。冼姬忧心了多日,见事事如往常无异,衣食住行还比以往的更好了,心里更是没着落。她并非坐以待毙之徒,挑了个时间便主动寻了谢桢去。谢桢没有见她,只传话让她好好休养,不要多想,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冼姬听了虽是不解,但总算一颗心落回了肚子。序和十年一月初八,华清公主诞下一名女婴,此女生而有疾,为哑女。三岁得入祠堂,与谢家子辈无异,入谢家水字籍,氏谢名满。序和十年二月二十六,谢家长子喜得一子,为妾室所出,养于嫡母薛氏名下,取名为清,其亲母身子大伤,不日便离世。此子生来只会发声不会言语,直到五岁才学会说话。路人便道谢家恐是怠慢了神明,才会使得子息单薄,一哑一钝。谢家老太君听闻深以为然,只得日日行巫事,去噩气。因忧思多虑,序和十五年便去了。阿满篇(一)我叫阿满。今年十岁,序和十年出生。天生不会说话,人称谢氏哑女。我犯了个错误,我弄丢了我的弟弟。那时他才三岁,连个名都还没取,家里人只叫他小弟。节庆的摊贩早就收拾好归家,整个街道冷冷清清的。二伯父抱着我带上一群人认路,我望着陌生的街道,这个地方全然不似昨夜的欢闹,我没有任何印象。小弟从小康健伶俐,很受大家喜爱。我并不喜欢这个弟弟,或许这就是我的天性,除了父亲和王太医,其他男子都让我很不舒服,我甚至会有种惧怕和厌恶感,虽然我并不知道原因。我听人说,弟弟是被拐子拐走了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还是由于我带他出来的原因才被拐子拐走的,我特别愧疚。愧疚的感觉很不好受,大家都安慰我说是我弟弟自己走失的,但我知道除非找到小弟,不然我是不会被原谅的,我阿爹自那次重阳节便不肯再见我。我也没脸见他。自从阿娘从宫中出来之后身子就不好起来,躺在床上也躺了两三年了,我听人说阿娘得了和外祖母一样的病,这病根治不了,只能慢慢耗着熬着。小弟走丢的事大家也都瞒着她,怕徒增烦扰。我往日时常去见她,现下心中有愧,便不敢见面了。王太医有一天和我说,阿娘很寂寞,我去看看或许她就能好些。我望着他的眼睛,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我之后去了一次,阿娘是睡着的,很瘦很虚弱,我伸手一摸就能摸到骨头。我靠在床头静静得看着她,心中有些空也有些慌。阿娘醒了,看到我,依旧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得笑,轻轻将我的手拢住,唤了一声“阿满”,这一声轻到我几乎听不见。阿娘朝我身后望了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似得。我也跟着往后望去,空荡荡得没有人。“阿满,驸马和小弟呢?”我看着她没有答话,她看着我笑了:“你看,我又犯蠢了,你又回不了我。”“我想你们了,你让他们来看看我好么?”像往常一般,阿娘委委屈屈得和我撒起了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