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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十几分钟就要惊醒。他那段时间成绩下滑的非常厉害,可是高三开学,成绩下滑意味着不可想象的代价。靳时开始想象死亡。偶尔他听到一些血腥的惨案,无辜人惨死,他会恍惚地想,要是死的人是他就好了,他一死解脱,还能救下一个想活着的人。或者看到某些命案、恐怖,他就开始把自己代入进入,刀伤、窒息、分尸、鲜血,感同身受,好像他也死了一回似的。更多时候,睡着的梦境里,他从高耸的云间或者漆黑不见底的海边一坠而下,堕入无边的沉,血花般的在尘世湮灭。他在求死里得到慰藉。梦境开始黑下去,一次比一次长,仿佛真的溺海。直到有一天,小小的清秀的男孩子在他越发暗冷的臆想里跑到他的床上,悄悄地说:“哥,你知道吗,跳楼的人不会立马死掉哦,一般要失血过多才会死掉,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是很痛苦的。”“跳海也不会立马死,窒息是跳海死亡的主要原因,你会在非常难受的环境里失去自我意识,超级可怕。”“还有车祸……”“还有割腕……”靳时看着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漂浮的黑影,身旁男孩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死亡方式的恐怖,偶尔还会夸张地做出鬼脸。“可是活着很难。”靳时说。“我知道很难。”伊柏躺在他身边,滚了个身子,从身后抱住他,明明是极害怕的,声音还拼命地假装欢快。“哥,你要记住,在这世间,死最简单,活着才最难。”伊柏紧紧抱住他,“但我们愿意走最难的路,是因为世界给了我们可以爱和留恋的事物,但凡你能感觉出喜欢,那就是你要活着的理由。”“所以,不可以轻易地死。”伊柏轻缓而坚定的,向他要了一个承诺。“要活着,而且要好好活着。”伊柏在月光照进来的缝隙里伸出小拇指,“你答应我,我答应你,谁都不许反悔。”月色在他指间蹁跹,温柔地像是眼前这个眉眼清明的男孩子。“……好。”靳时醒了。手机时间,凌晨五点十四分。他向来很少梦到伊柏,更没有梦到他惊醒的情况。他的心跳的很快,好似有只手攥着,慌乱和心焦扼住他的声带,迫使他不得不大口喘息。瞿宁被他的动作弄醒,揉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他。靳时毫不犹豫地给伊柏打电话。一次,没接。两次,没接。三次,没接。直接给伊柏男朋友发过去。通了。“喂,你现在在伊柏身边吗?”那边很久很久才答话,用明显哭泣过的嗓音:“在的。”“能让伊柏接电话吗?”“……他自杀了。”凌晨五点,伊柏从四楼跳下去,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以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都在睡梦里的邻居没有在意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他们以为是谁家东西掉了下来,没谁想到有人会自杀。第一个发现伊柏的是他的男朋友。他在凌晨小心地翻了墙进入小区,打算直接把伊柏绑了私奔,然后他看见躺在地上的伊柏。那是五点十四分,靳时醒过来的一刻。在弥留的十四分钟里,他来到哥哥的梦境里,让他再一次想起来自己承诺过的好好活着的诺言。可这个小傻子,他自己失言了。“跳楼的人不会立马死掉哦,一般要失血过多才会死掉,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是很痛苦的。”伊柏。在你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的十四分钟里,在你选择离开世界的最后十四分钟里,你在想些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这是靳时永远不会知道的答案。三十欢Day30QuNingDay30QuNing瞿宁担心地望着门口。她忘不了靳时听到伊柏自杀时的表情,她清楚地听到他灵魂碎裂的声音,一片一片,沾着潮润的鲜血。她等着靳时做些什么,崩溃,哭泣,或者歇斯底里,什么都好,只要有情绪就代表可以熬过去。但靳时没有。他没有任何的表情,挂了电话后第一反应是订了长沙到济南最近的可以订的飞机票,然后平静地起床,穿衣,洗漱,然后站在阳台上,一直站到了天明。期间瞿宁去拉他,他淡淡的:“你先睡吧。”等到七点半,靳时给公司打电话,交接业务,然后拿了车钥匙去还车,没有吃早饭。九点多,他回来了,依旧是毫无情绪。他把阳台晾着的衣服和鞋,以及其他个人物品收起来,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给乔凉风打电话。从那时起,他没有再出来。瞿宁提醒他吃午饭,他只接过一碗养胃粥。半开的门缝里,她看见电脑桌已经空了,行李箱摆在了床边,大概已经收拾了一半。瞿宁心一下子沉到底。她被影响得无心做任何事情,直到下午三点钟,她敲敲靳时的房门:“我可以进来吗,我很担心你。”大约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靳时说:“进来吧。”瞿宁推门进去。房间完全空下来,属于靳时的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行李包,还有一个双肩包,以及包上的手机,还有一本。靳靠坐在衣柜旁边的墙壁上,说是靠坐并不准确,青年腰弯了下去,是一个抱紧自己的姿势。他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但没有眼泪。“这书我送给你吧,你说你没看完,我也装不下了。”靳时把递给她,“厨具我不带了,菜钱也不必平摊了,如果喜欢你可以搬到这个房间。”瞿宁接过:“好。”她顿了顿,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一阵抽疼。靳时这时却问:“你还有酒吗?情绪堆得太多,一次性清个干净吧,我不想回去后还控制不住。”“啊……啊,有的。”瞿宁愣了愣,连忙转身去拿。公寓里没有专门喝酒的杯子,瞿宁拿自己的马克杯代替,把攒着的富士金襴都推到他面前,自己也坐他对面:“想喝就喝吧。”想哭也能哭出来。但靳时没说什么,他满杯满杯地倒,也一滴不剩地喝。第二杯一饮而尽后,靳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冷凝地放到桌子上,开了免提。“靳时。”是他的父亲。“伊柏……伊柏他……”中年男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反倒是靳时冷笑一声,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跳楼,我知道了。”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