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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事?”江无渡半蹲下身,视线和坐着的她平齐,眼角微微上抬,仿佛预备赏一出好戏,连音调都是轻慢的:“他催我,尽早秀选,册立皇后,充实六宫。”江忱闻言自指尖冷到发梢,眼里晃出一片水光,嘴唇还没擦胭脂,一个不留神就褪去了血色。却还不忘轻笑一句:“早些年皇叔不是递过折子,为人请了皇妃的封么?怎么,如今登了九重天,当年的糟糠妻就不要了?”她一时间顾及不多,满脑子只被屈辱充斥着。——昨日宣室殿里那番兴风作浪的动静,谢琅到底还是听见了。这样一幅神态叫江无渡尽收于眼底,他勾着嘴角,唇边的笑意却一点点儿冷了下去,连绷紧的左肩头都微微一垂,手搭在膝盖上,手肘抵着胸口,是一个掩着心的动作。有一把刀被他亲自插进自己的心口,然后由江忱握着,一寸寸拔出来。那刀在心口埋得太久,生了锈,钝钝的刀锋自心尖划过,带出斑驳的血rou,疼过他在西疆那三年独自熬过的春秋。江无渡站在廊下,天地严寒,白雪皑皑。谢琅跪在白雪之中,肩背上被打出来的鲜血尚未干涸,是与这白雪最相衬的颜色。他笑了笑,“叫谢琅回去吧。”天地寂寂,江无渡望着这晦暗人间。谢琅强撑着挺直了腰背,草草谢了恩,连披风都没要,挺着一背淋漓的鲜血转身而去。江无渡看着,忽然就觉得,他们这样互相折磨、猜忌,真的是最无趣,也对彼此最残忍的事情了。他想起江忱口不择言时刺他的话来。“糟糠妻”。那是他才到西疆时候的第一年,偶然撞见个姑娘,生得有她三分模样。然而到最后红烛帐暖撩开头纱的时候,他才终于承认,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叫他恨到骨子里的小侄女。后来那姑娘他到底也没碰,隔了一年,报了假死,还了那姑娘一个自由身,早不知嫁归谁家去了。这事儿过去不久,他名字里头的“恙”字便被改成了“渡”。江无渡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分明彼此都是最懂得彼此的人。所以最知道各自的弱点在那里,手里握着的利刃,也总能把对方伤得最深。第十章自那一日之后,江忱许久不曾再见到江无渡。他仿佛是终于厌倦了折腾她,只把她闲置宫中,吃穿不愁地供着,余下的一概不再管顾。江忱不晓得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每日活得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直到某天听闻母亲病了,心头才泛起一点波澜来。她和母亲其实并不亲近,彼此之间最交心的,也不过是那一日她被抱回郭氏寝殿,朝她展露一身斑驳的青紫。她幼年起就养在父亲膝下,终日浸在龙涎香气里,是抵在喉头的窒息和干呕。于是当听到郭氏因思念她大病时,她心头竟划过一点畅快和嘲讽。起身去见江无渡时的步履都轻松了许多。江无渡正在宣室殿中批阅奏折,挟一支朱笔,懒懒抬眼看她。匆匆忙忙抬着香炉出去的内侍走过她面前,龙涎香浓烈的气息直涌入她肺腑,她侧过头去,几乎呕出一副心肝。“嗤——”“皇叔就这么叫你恶心。”江无渡丢下朱笔过来扶住她,手抚过脊背的动作分明还是温软的,嘴边的话却还是凉薄讥诮,他拈来一个弃之不用许久的称呼,冷冷淡淡地叫她“小侄女”。“来做什么?”江无渡把人扶了起来,便收回了手,眉梢眼角都挟着霜雪。江忱装看不见,垂着眼说:“我母亲病了,想去瞧一瞧她。”她说这话时姿态极温驯,像是那天回话的宫人,垂着雪白的颈子,语气都是平和柔顺的。可江无渡不喜欢她这幅样子。他低头就能瞧见眼前晃着的那一截雪白的颈子,混着柔顺的声音,像是个勾人的妖精,专来喝他的血rou。江无渡有点儿压抑不住,却还是按捺住燎了原的心神。“去了就去了,不愿意回来也就不必回来。”他仿佛是磨着牙发了狠说出的这句话,江忱抬眼瞧过去,只望见结成冰窟的一双冷眼,杂着点儿若有若无的委屈,扔下这句话来。然后她就真的拖了五六天未回去。郭氏是真的病了,只是究竟是忧思成疾还是忧惧成疾尚且说不准。她握着江忱的手,愧疚到泪流满面:“倘若有得选,我是真的不愿意…不愿意叫你……”不愿意叫她委身皇叔么?郭氏隔了半晌,啜泣道:“我近来总是梦到你父皇。”她实在是个温和柔顺的女人,为了她的儿子几乎牺牲了所有。然而江忱是真的累了。她道:“没事的,母亲。”“父皇不会恨你,他只会觉得,有些可惜。”她也道:“我也不会恨你,我也只会觉得,有些可惜。”第十一章【微H】江无渡忙完政务时,夜已极深。他带着午夜风霜而来,撩开床帐时,却瞥见一双明亮的眼。“不单舍得回来了,还在这儿自荐枕席么?”江无渡挑眉看向搂着被子的江忱,她正缩在角落里,怀抱双膝,抬着眼看他。江无渡理一理袖口,“总不能是在等我,怎么,要给你母亲求情?还是你弟弟,或者谢琅?”江忱没说话,今日的性子却软和许多,带着点任性娇纵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道:“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江,怎么顾得上管不相干的人。”这话江无渡听了,原是该高兴的。然而三年前,他原也是个对于江忱来说,“不相干的人”。他嗤笑出声。“你也是了不得,总有这样许多不相干的人,愿意拼了一条命给你。”江忱没答这句挖苦,只是抬起脸来,委委屈屈地看着江无渡,“小叔叔,我来月事了。”“肚子疼。”她原本就生了个妖精样子,鹅蛋脸,细眉圆眼,眼尾微微上挑着,浑身上下带着点莹润的美,既娇且媚。眼下委屈着撒一个娇,一双眼里水雾氤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副娇弱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易碎的琉璃,又仿佛易散的彩云。叫人不敢对她稍用一点力气,只怕伤着她。“喝热水了?”江无渡掰着江忱的下巴,对上那人一双委委屈屈的眼,凑近闻了闻,“喝酒了,谁给你喝的酒?”江忱盯着江无渡,抿着唇不说话。江无渡起身要去叫人,忽而被人扯住领口,拉到嘴边啃着唇。嘴唇被啮咬得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