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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而成的妖丹。七十八忘源宋渊捏紧了手中妖丹,心中忽地一阵踌躇。……杀还是不杀?他心思尚且未定,又抬眼看去,却已然失了康云霞身影——原来那袭红裙下空荡荡的,中间却鼓起了一团。宋渊远远地凝神瞧着,不一息便见一头白狐从裙下冒出。这白狐模样分明便是昨夜从照妖镜中见得的那只,只牠身后四条尾巴此时只余下一条。宋渊见得,抬脚朝白狐走去。“阿渊。”此时宋渊与白狐听闻宋钊作声,不约而同朝他看了过去。宋渊瞧着宋钊脸色,顿住了脚步。只此一瞬迟疑,白狐蹬脚一窜,往暗中走去,未几便没了踪影。宋渊见此,垂眼想了想,终是松了袖子下捏紧的拳头。他甫松手,便觉有人前来握住他的手。宋渊侧首朝来人一笑,除却沈鱼又能是谁?沈鱼见宋渊脸上带笑,心中稍宽,低声与他道:“没事,你做得对。”宋渊闻言,看着白狐消失所在,喃喃问道:“……她会怨我吗?”此时沈鱼却是紧了紧握住宋渊的手,应道:“你娘亲定然盼着你好,不会怨你的。”宋渊听罢,默了默,终应了声,后又牵着沈鱼的手走到宋钊跟前。宋钊原在病中,今夜又经历了许多事,看上去只觉失魂落魄﹑神情委顿。宋渊见得,一时也无话可说。只上前把他扶住,送回院子去了。待三人回得宋钊院落,宋渊便要把他扶到寝间歇息。然而宋钊却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他说罢便径直朝一旁的小书房走去。沈宋见此,也随后跟上。入得书房,宋钊便在案后落了座。宋渊不放心,遂拉了沈鱼一同在旁边坐着。此时在夜灯之下,宋渊静静地看着宋钊与他肖似的脸庞,却见一夜之间,他鬓边竟是多了些星霜。宋渊见状,心中蓦然竟生了许多说不出的滋味。他想了想,叹了一息,方与宋钊道:“你受了狐妖古惑,是以心智迷乱……眼下她既去了,明日我再来予你作法驱邪,以后也便好了。”那厢宋钊听得,笑了笑,那形容却甚是苦涩,“阿渊,你心里是怪我的,是不是?”宋渊闻言,垂首不应。“虽说妖魅惑人,然而若非我心有旁骛……又岂能教人趁虚而入?”宋钊说着,抬手去拈了一张宣纸过来,复又取来砚台,却忽尔问宋渊:“阿渊,你明年该有二十了?”“……是。”宋钊嗯了一声,一边磨着墨一边喃喃道:“这些年你流落在外,定是吃了许多苦头……幸而能拜入隐仙门下,得张真人教导。真人对我宋家大恩也不知该如何报还?”“隐仙对孩儿的恩,自当由孩儿报还,父王不必挂心。”自父子二人重逢以来,这还是宋渊头一次在他跟前自称孩儿。宋钊闻言一笑,眼中竟有些湿润,“好,你挺有出息。”他说着,执了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末了,把纸交予宋渊。宋渊把纸摊开,就着灯火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忘源”二字。“父王这是何意?”“你明年已是及冠之年,该有表字……倘你愿意,明年开春之时便回来扶风行及冠礼,往后这郡王府便交予你了。”宋渊听得此话,垂眼看着忘源二字,低低地念了两声。那厢宋钊见状,缓缓道:“我忘不了从前的事,成了心魔……此番种种虽非我本意,却终究因此害了许多人,”他说着,声音已是颤了,“阿渊,你长大了。我盼你往后忘了从前的仇,能活得自在。”“那你呢?”宋釗素來信佛,自宋淵丟了,他便已皈依三宝受五戒十善,“我以后为你母亲诵经念佛……她有我记着,你﹑你也不必再自责。”宋渊蓦然听得此话,忽地长长吁了口气,只觉从前压在心口上的巨石似是失了踪影。他如此想着,鼻子一酸,几欲落泪,然而终是忍住了。及后他便敛了心神,却把“忘源”二字捏在手中,弯腰朝宋钊一拜,说道:“孩儿谨遵教诲。”宋钊见得一笑,尔后却起了身,往背后书架子走去,似是要寻什么物事。沈宋二人虽不知其意,仍在一旁等着。未几,二人便见宋钊去了昨夜藏画之处,把那画轴棒了出来。宋钊取了画,却走到沈鱼跟前,说道:“给你。”沈鱼未料到他有此一着,愣了愣神,方把画轴接了。“你﹑你怎地把这画给我?”宋钊回身到案后落座,想了想方应道:“这……你展开看看。”沈宋二人原来早已偷看过这画,但如今既得了宋钊的话,便顺势把画轴展开来看。灯光下,画中女郎红衣似火,灼人眼目。她眉眼虽然生得柔美,但神态却十分灵动。沈鱼看了看画上与她相似的女郎,问宋钊道:“这画是你画的?”那厢宋钊却是摇了摇头。“你到底是怎么识得我娘的?”沈鱼说罢,未待宋钊应声又追问道:“那你是否认得我父亲?”宋钊闻言,不禁抬了眉问:“她﹑她没告诉过你?”沈鱼听得摇了摇头,“我还小的时候,她便去了。她从未告诉我父亲是何人。”“她不在了?”宋钊说着,一时间神情竟有些恍惚,“……原来她早便不在了。”沈宋二人见此情态也并未追问。良久,二人方听得宋钊说道:“……昔年先帝病重,药石无灵,宫中御医无计,有人便向道门中人求助。此时有道人献了一法,说道只要寻得南海鲛人,杀之取其脂膏,来点万年不灭的长生烛。再以长生烛摆七星灯阵,便能为先帝续命。”沈鱼记得之前在鬼市中便曾听闻此事。只彼时她与宋渊都把这些话当成闲闻逸事,并未较真。然而此番听宋钊语气却是真的。沈宋二人听至此均是屏息以待,未几又闻宋钊说道:“当年的三皇子,即是如今的伊王……奉命去南海寻鲛人,我们便是在那时识得你娘亲的。”沈鱼听得啊了一声,“你﹑你们,那我父亲……?“当年除却我,还有位将军随伊王去南海,”宋钊说着指了指那画道:“这画是你娘亲画的。她原是要把画送那位将军,可惜当中又生了许多事端,这画便没送出去。”沈鱼闻言,急急问道:“那将军是何人?如今何在?”“他早已不是将军了……他眼下是灵州大都督,名唤赵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