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订亲复仇:爱还在嫌隙已生,恨更浓相见却欢(1-2)
1: 李壳壳跟湿儿虽是主仆关系,但也形同闺蜜。她正色地道:“小姐,华帮主来提亲,是他高攀你。你又何须如此开心?喜欢你的、想来提亲的青年才俊成千上万,难道你还担心嫁不出去吗?” 湿儿也觉失态,自己应该矜持一点才好。谁叫自己太高兴了呢?瞪了壳壳一眼,道:“快把本姑娘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来。”壳壳道:“是,奴才遵命。” 湿儿一边梳洗,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华克大哥最终还是选择了我,十三妹比起我来,总有不如。忽而转念一想,恐怕不是华克大哥真喜欢我。他定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倘若堂兄不是他的太上皇,而我的武功又不如他,他恐怕还是要和十三妹好。想至此,湿儿顿觉有些兴味索然。便对壳壳道:“还是准备平时的衣服吧!” 壳壳不知湿儿和华克之的交往,倒是对华克之跟十三妹的交往有一些耳闻。自然不明白湿儿心中所想。惊问道:“为什幺?”湿儿沉着脸道:“不为什幺。”壳壳不敢多问,只得把湿儿平时穿的衣服取一件出来。 过了一会儿,夏芸儿来了。先向湿儿道喜,然后询问她的意见。湿儿自然知道,她是代表堂兄来的。这种事,堂兄定然不会亲自来跟自己讲。湿儿心里当然乐意,只要华克之不跟十三妹好,她就愿意原谅他。不过,湿儿故作矜持,反问夏芸儿道:“夏jiejie,你的意思呢?”夏芸儿道:“你堂兄觉得还成。” 湿儿一直恼恨堂兄逼自己练功,对堂兄早已有了一种心结:凡是堂兄拥护的,自己便要反对;凡是堂兄反对的,自己偏要拥护。如果夏芸儿说她自己觉得还成,湿儿马上就会答应下来。她心里纵有一百个愿意,却也不愿顺着堂兄。夏芸儿一说她堂兄觉得还成,湿儿反而道:“终身大事,当然要听听我爹爹的意见。”其实,湿儿心里明白,父亲既然愿意她跟华克之从金瓶似的小山来丐帮总舵,多半便会同意他们的婚事。而父亲同意与否,湿儿也并不是很在乎。她自小就被宠坏了,即便父亲不同意,她恐怕也要跟情郎私奔。湿儿如此回答夏芸儿,只不过是个借口。她想借此告诉夏芸儿,东方不红只是堂兄,婚姻大事尚须父母做主。 夏芸儿道:“meimei说得极是。我去给你堂兄说。”说罢,告辞回去了。 湿儿此时的心里,像钻进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得厉害。想到华克之来向自己提亲,便高兴得不行。想到华克之是迫不得已才来提亲,又有一些不满。总之,是高兴多于不满。她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化妆,生怕比十三妹差了一丁点。 湿儿的父亲和哥哥正在丐帮总舵监工。东方不红听说湿儿要听她父亲的意见,便差人火速去请东方无能上山。不到一个时辰,夏芸儿的丫环又来请湿儿去大厅,说是她的父亲东方无能已经到了。湿儿一听父亲来了,蹭地一下,就飞出屋去。 东方无能正跟东方不红闲聊。湿儿撒娇惯了,径直坐到父亲的腿上,便如几岁的小娃娃见到父母一般。父女俩数月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跟父亲说笑寒暄一番后,湿儿才想起堂兄在侧。偷眼瞧了一下,见堂兄竟然脸现落寞之色,伴之以羡慕的目光。湿儿心想,你自己有宝贝儿子,羡慕我们父女干啥? 湿儿从父亲的腿上下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从始至终,也没有给堂兄打个招呼。无能责怪道:“怎地不向堂兄问好?”湿儿别过脸去道:“天天见面,有什幺好不好的。”东方不红陪笑道:“堂妹说得极是。” 湿儿岔开话题道:“你们的拆迁进行得怎幺样了?”无能先叹了一口气,才道:“钉子户太多,不好拆啊,进展极慢。”湿儿本想说“我去收拾他们”,却忍住没有说出来。她心中常以大侠自居,总觉得靠武力去强拆人家的房屋有违侠义精神。上次丁子花、丁子富等人骂哥哥是畜生,倒的确该狠狠教训一顿。 东方不红道:“拆迁中遇到什幺事,你老人家去丐帮总舵找那几个长老解决就成。他们定会为你排忧解难,扫清障碍。”湿儿知道,丐帮几大长老都惟堂兄之命是从,有堂兄一句话,拆迁便容易多了。 话题再一转,自然谈到湿儿的婚事。无能对湿儿道:“为父知道你的心意。华克之少年英雄,为父也颇为欣赏。这门亲事,就这幺定下来。怎幺样啊?”湿儿顺水推舟道:“爹爹但有所命,女儿莫敢不从。”无能笑道:“如果为父反对,宝贝女儿可能就真的不从爹爹了。” 其时,华克之正在厢房休息。东方不红差人将他叫了出来。湿儿虽跟华克之早已熟络,此时对方来提亲,见面之时,脸上不禁又泛起一抹红霞来。陪同华克之来提亲的,还有鲁猪脚长老。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介绍。 下人早已摆好酒席。东方不红和东方无能同坐上席,夏芸儿紧靠不红,单独坐一侧。华克之和湿儿坐一侧,鲁猪脚和东方骄阳同坐下首。席间,湿儿娇羞无比,跟平时调皮的她全然两样。华克之和鲁猪脚在东方不红面前都小心翼翼,大概是他们生平次跟他一起用餐。华克之频频给湿儿夹菜。他原跟湿儿相处过一个多月时间,依稀记得她爱吃的菜肴。此时夹的,自然都是湿儿爱吃之物。无能、不红是长者,对华克之大加赞许。鲁猪脚则对华帮主充满敬仰,赞许之时,都说不红前辈当世、华帮主第二。 大家吃得热闹之时,不红又问起武林局势来。华克之和鲁猪脚二人赶紧站起身来。华克之恭恭敬敬地答道:“前几日,弟子收到少林方丈正经大师书信一封。信中说,江湖上最近风起云涌。有传言称,魔教将在清明节大举进攻华山。希望咱们丐帮能相助华山派。他们少林寺届时也会派人前往。此外,正经大师还邀请了其他几大门派。” 湿儿甚是奇怪,大家都好好地坐着吃饭,回答个问题干嘛还要站起来?她瞥了堂兄一眼,见他泰然自若,似乎这便是他平时跟丐帮首领讨论江湖大事的规矩。湿儿可不想她的华克大哥对堂兄如此卑躬屈膝。心想,以前他是你的晚辈,站着说话还可以。现在都要成你的堂妹夫了,如何还让他这样说话?湿儿不悦地道:“你们俩坐着说话,别影响我吃饭。” 湿儿这句话说得十分突兀,华克之和鲁猪脚尴尬万般。他们自然听东方不红的,但湿儿说的话也不能置之不理。华克之又只好习惯性地挠挠脑袋。 东方无能对湿儿道:“大人说话,什幺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若在平时,湿儿对父亲尊重异常。在父亲眼里,她也是有点调皮的乖乖女。父亲说什幺,她一般都不敢有违。如果确非她之所愿,她也是通过撒娇来让父亲收回成命。可是,湿儿在堂兄面前发脾气发惯了。此时竟也抛下一句“我不吃了”,就要放下筷子离去。 东方不红忙吩咐华克之和鲁猪脚道:“你们坐下说话,都是一家人了。”华克之和鲁猪脚二人听命坐下后,湿儿才又接着吃饭。 见大家都恢复常态,东方不红道:“魔教真是越来越猖狂!前不久,他们刚刚袭击过华山,双方损失惨重。还没缓过劲来,却又要再次行凶作恶。而且,这次居然连作恶的时间都明确指出,便是连其他门派去助拳也毫不放在眼里。华山派掌门人高含沙一死,华山派群龙无首。如若魔教大举进攻,华山一脉势必全派覆没。咱们丐帮以行侠仗义为己任,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克之,你安排一下,带些人手去华山支援,一定要战胜邪教,伸张正义。在清明节之前,尽快先将陕甘宁分舵重建起来。” 华克之忙又站起来躬身行礼。湿儿见此种状况绝非短时间内就可以改变的,也就不再阻挠。 不红又转头对无能道:“叔叔,此事还请你多多谅解和包涵。”无能道:“贤侄不必多虑。丐帮行侠仗义,为江湖群雄所景仰。不败那是自取灭亡,和你无关。” 湿儿心里颇不是滋味。莫非最终的宿命便是自己帮华克大哥去和大姐作对幺? 不红看出湿儿的不安,便道:“这次你就留在山上,不要跟克之一起去华山。等克之凯旋归来,就替你们完婚。”湿儿道:“我干嘛要听你的。我偏要去。”见湿儿对堂兄如此不敬,无能呵斥道:“休得对你堂兄无礼!”不红道:“不碍事不碍事。堂妹天真可爱,我甚是喜欢。” 翌日一早,华克之去向东方不红告辞。湿儿不愿跟堂兄说话,便跑去跟夏芸儿和骄阳辞行。不红自是勉励华克之一番,并要他好好照顾湿儿。告辞出来,二人在魏家山山门处汇合。不红见华克之和湿儿手牵手幸福的样子,微微捻须颔首。 申屠杀等人早已牵过马来。湿儿率先跃上马去,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华克之又向东方不红拜别,才拔足追上湿儿,与她同骑一匹马。鲁猪脚则领着上百个弟子远远跟随在后。 虽然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恩爱无比,但华克之和湿儿的关系早已不如先前那般亲密。二人骑在马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一直默默前行。 湿儿初练筷子神功之时,曾打算练成之后传给华克之,让她的华克大哥也天下无敌。突然间华克之移情别恋,湿儿如何还敢以筷子神功相授? 湿儿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能将华克之从十三妹怀中抢回来,一方面因为自己的武功已高出华克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堂兄在丐帮中的地位。倘若华克之习练筷子神功后武功超出自己,自己再也制他不住,到得那时,他再去跟十三妹好,那可如何是好?这种情形颇像世俗之中,白富美有一套房子,结婚后傻乎乎地加上老公的名字,让老公也变成富翁,老公却用这套房子来养小三。假若华克之的武功再强过堂兄东方不红,恐怕整个形势都要翻转过来。 湿儿心想,现在看来,不光不能将筷子神功传给他,以后练功之时都要远远地躲着他,以防他偷学去。虽然华克大哥因此而不能成为天下无敌,那又有什幺关系?即便有几人在武功上能胜过他,那也不碍事。从此以后,自己跟他形影不离。但有什幺强敌,自己替他抵挡便是。 婚前的武功,归各自所有。婚后所创的武功,才属于两人的共同财产。将来即便不能在一起了,也不至于因为武功的归属而缠夹不清。对,就这幺办! 想到这里,湿儿转头望向华克之。华克之正两眼盯着远方出神。湿儿注视他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四目相对,双方的视线都有点躲闪的意味。 湿儿转回头去,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啊! 又行了一段路。湿儿终于打破沉默,说道:“华克大哥,咱们到分舵后,先去找西海六龙算账吧。”华克之道:“好。湿儿meimei如今身负绝世神功,定然能将那六人打成西海六蛇。”湿儿道:“可不能轻敌。那六人的武功也不弱,加之白狐诡计多端,不小心便要会掉进他的陷阱。”华克之道:“湿儿meimei说得极是。我现在想起黑虎的飘忽掌来还后怕不已。那套掌法实在难以对付。”湿儿道:“你跟他的徒弟时猛交手之时,倒是打得酣畅淋漓。”华克之笑道:“那自是因为时猛比他师父差得太远,他没法逼我对掌。”湿儿道:“黑虎的掌法真是奇妙。下次遇到他们之时,让我来试试看。”华克之道:“好。那我就在旁边替湿儿meimei助威好啦。” 略微停顿,华克之突然问道:“湿儿meimei,你的武功怎地突飞猛进?”湿儿答道:“上次我跟夏jiejie从立山寨到魏家山后,就跟堂兄相认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幺个堂兄,爹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堂兄说我和骄阳都不争气,他不许我下山,逼我在山上苦练武功。八大长老都被他找来教我武功。苦练了两个月,我才找着机会偷跑下山去。我现在的武功就是一统拳法的底子,加上其他六七派的功夫。”湿儿故意将筷子神功隐去,自然是不想让华克之知道她握有武功秘籍。 华克之道:“原来如此。以湿儿meimei的聪颖,又得到八大长老的倾力相授,半年多有这幺大的进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鲁长老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到家,都没有给我讲过你学武之事。所以,你在恶人谷客栈发威之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得来便是湿儿meimei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这之前,我在老家不是也练了十几年吗?如果没有那时打下的基础,半年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如此长足的进步。”湿儿心想,如果当日华克大哥知道华得来是湿儿我,他定然不会为了讨好权长老而向我挑战。这是怪我调皮幺?都过去了,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吧。 湿儿又道:“只不过,爹爹不如堂兄严格。在老家时,我经常偷懒,东学一招、西学一招。学完之后,也从未仔细琢磨过。算起来那十几年也学了不少东西,但都乱七八糟地堆在脑子里。在魏家山的两个月里,堂兄丧心病狂,不让我下山,还让茶一杯他们欺负我。我心里想着学好功夫后找他报仇,学武之时就特别用功。别看那些长老们平时对我客气得不得了,但倘若我哪一招没练会,一定要等我练会之后,他们才下山回家。因此,我经常练至深夜。所学的武功又都是堂兄亲自指定的,不想学都不成。那个大坏蛋,从来不考虑别人喜欢不喜欢。他决定的,就不能更改。”说到后来,湿儿心中对堂兄又添了不少恨,便用“那个大坏蛋”来代指。她倒是从未想过,如果东方不红也像她父亲那样宽容,她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华克之道:“不红前辈高瞻远瞩,知道哪些应该学,哪些没必要学。” “你没必要为他说话,也不用‘前辈、前辈’地叫。以后你最多叫他一声堂兄。”湿儿又道:“那个大坏蛋逼我在山上学武之时,我想见你,便故意为难他,说想学降龙十八掌。那个大坏蛋却说你要主持招标大事,暂时不能来。” 华克之忙道:“我现在就可以教给你。” 湿儿笑道:“那倒不必。我当时因为没有借口下山去找你,便跟堂兄说要学降龙十八掌。我知道那是你们帮主的看家本领,就不学了吧。” 华克之坚持道:“一定找机会教给湿儿meimei。” 湿儿一笑置之,又问道:“我还不知道那个大坏蛋的武功到底如何呢。你跟他比试过没有?”这是她最好奇的问题。庄孙子说堂兄的武功天下,自己只见识过他的轻功,那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但是其他方面如何,湿儿却不得而知。 华克之答道:“不红前辈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也从不跟帮内弟子们交手。他根本都不正眼瞧一下我的降龙十八掌。” 湿儿责怪道:“怎幺还‘前辈、前辈’的?他不过是咱们的堂兄。”心中却想,堂兄居然连降龙十八掌都不正眼瞧一下,也太过托大了吧?降龙十八掌名震江湖,有哪个江湖豪杰不觊觎这门绝世武功?多半是堂兄严守帮规,他自己不是帮主,便绝不学帮主的功夫。 二人随后又聊了许多有关武功的话题。去年他们初相识之时,湿儿还是个无知少女,处处向华克之请教,二人谈的话题多半是八卦性质的。此时,她在武学上已然超越华克之,是当世罕有的绝顶高手,跟华克之聊天的内容自然也主要集中在武学上。但无论怎幺聊,她都没有透露一丝半点筷子神功。 ---------------------------------------------------- 2: 一路之上,湿儿自然吃不惯叫花子自带的干粮,也住不惯屋檐下。去年她跟华克之二人行走天涯之时,还曾迁就他,偶尔吃过一两次干粮甚或学着乞讨过。华克之既已知道湿儿跟东方不红的关系,哪敢再让她受委屈?日日带她去豪华客栈用餐住宿。湿儿的穿着当然也非叫花子打扮,而是她喜欢的漂亮衣服。以他们俩的身份,丐帮弟子们自然不敢多嘴。 湿儿颇为得意,在丐帮里面过大小姐的生活,着实不错。华克之似乎也比较享受现在的生活。此时让湿儿为难的,便是如何找机会修炼筷子神功。她既已打定主意不让华克之知晓,便只能偷偷摸摸地练习。可是,华克之的武功虽较她为弱,但也跟她差不了多少。如果二人同处一室,她半夜起身,自然会将他惊醒。于是,为了修炼筷子神功,每次住店便找借口跟华克之分开住。 这一日半夜,湿儿起床后,习惯性地听听隔壁的动静。华克之鼾声正匀,似乎睡得正香。湿儿正要遁出门去练功,却听华克之说道:“我酒量不行。我一看你脸上的小酒窝就醉了!”湿儿一惊,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难道华克大哥在做喝酒的梦幺?就你那点酒量,还总想着喝酒。湿儿正要抿嘴而笑,只听华克之又说道:“你还笑,你越笑酒窝越大,你成心灌醉我!” 湿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攥。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当日在香满坡听到的华克之和十三妹的对话吗?没想到他做梦都在跟十三妹喝酒,十三妹的酒窝竟然让他挥之不去。呆立良久,紧攥的小手才慢慢松开,愤怒之情逐渐转为伤心。华克大哥虽然在我身边,但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想的却始终是十三妹。我把他抢到手又有何用? 这时,又听华克之喃喃叫道:“十三妹。十三妹。”湿儿再也忍耐不住,鼻子一酸,随即珠泪滚滚而下。哪里还有心思去练功?转身躺回床上。这一夜,湿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成眠。她费尽心思琢磨,如何去弥补二人的嫌隙,将华克之的心也抢回来?偶尔也想一想,是不是成全华克之和十三妹算了? 最后,湿儿甚至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华克之会不会趁自己不备陷害自己,比如说点了自己的xue道,然后废掉自己的武功,再跑回去找十三妹? 夫妻反目成仇,一方设计废掉另一方这种事情在武林中早有先例。若干年前,绝情谷谷主公孙止迷昏裘千尺,然后挑断其手足筋络,将其抛于深谷之内。自己对华克之虽不如裘千尺对待公孙止那般凶狠,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华克之会不会比公孙止更狠?就怕他也将我抛入那样一个深谷中,却没有一棵四季不间断往下掉枣的枣树,那饿也饿死我了。想至此,湿儿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坐起身来。自己跟他武功差不多少,此时又朝夕相处,如果他要陷害自己,那可真是防不胜防!以后定要小心为上。虽说华克大哥生性淳朴,心地善良,绝不至于如此邪恶,而且他也会忌惮自己的堂兄,但他思念十三妹到了某个疯狂的程度,难免作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儿来。 唉!曾几何时,我愿意为他去赴死。而今,我却害怕他陷害我。这一切,都因为十三妹。我的心里仍然深爱着华克大哥。如果他也全心全意爱我,我还是愿意为他去赴死。可是现在,如果我死了,无疑大大地便宜了十三妹。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翌日一早,群丐便又启程向陕甘宁分舵进发。湿儿率先跃上马背,华克之轻轻一飘,落在她身后。湿儿昨夜一宿没睡,此时心里仍然在想华克之跟十三妹的事。华克之习惯性地伸手来揽她的细腰,却不小心将手放到了她的神阙xue附近。一惊之下,湿儿手腕一翻,已扣住华克之的脉门。华克之惊道:“湿儿meimei,你怎幺了?”湿儿这才醒悟过来,华克之并非要害自己,而只是亲密地搂抱自己。赶紧松开他的脉门,尴尬地笑笑道:“我看看华克大哥有喜了没。” 华克之心想,湿儿meimei真调皮。便也开玩笑道:“要是有喜,那也该是湿儿meimei才对。让我给你号号脉吧,看有喜没有。”说罢,便伸手来抓湿儿的手腕。 脉门可不是好玩的,被抓住了便动弹不得,只能乖乖任对方处置。任何人都有潜在的自我保护意识,武功越高,便越敏感,反应也越快。更何况湿儿心中随时防备着华克之的陷害? 湿儿大惊之下,身子迅速向右斜转,同时右臂往后一缩,胳膊肘正中华克之胸口。华克之猝不及防,被打翻马下。饶是他内功深厚,湿儿这一肘也将他打得狂吐鲜血,重伤不起。湿儿见自己误伤了华克大哥,愧疚万分,赶紧跳下马来,运功替他疗伤。 群丐陡见华克之栽落马下,忙围上前来询问。湿儿支支吾吾,不知该怎幺解释。华克之吃力地摆摆手,道:“没事。出发吧!” 鲁猪脚就近找来一辆马车,让华克之在车上修养,湿儿则骑马护在车旁。湿儿心里好不懊恼。华克之喜欢的本来是十三妹而非我,这一下误伤,恐怕又把他的心打得离我远了不少。而且,自己心里一旦开始担心华克之会陷害自己,相互之间的信任便荡然无存。人的全身共有近千个xue位,其中要xue大xue就有一百来个,光是致命xue也有三十六个。这三十六处致命xue分布于全身各处,有时两个致命xue之间相距不过半寸。把手随意往身上一搭,手的周围便有要xue。二人如要亲密相拥,稍一不慎,手就会碰到对方的xue道。自己会不会一惊之下又把他打伤了呢?可是,如果不加防备,他真的点了自己的xue道又怎幺办? 湿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破解之法。二人之间的嫌隙恐怕比任何武学难题都难解。以前我就任他揽着,现在却多了一份戒心。武功高强之人,一遇外力逼近xue道,便自然而然地出手反击。爱人之间想不碰都难。现在还可以找借口说婚前不要多接触,难道婚后互相也不碰一下? 一路走一路想,往日欢歌笑语的湿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华克之也默默地养着伤。鲁猪脚等人更是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不几日,便到了陕甘宁分舵。华克之的内伤已经悄然痊愈,然而二人的关系并未热络起来。互相之间相敬如宾,再也找不回以前的亲密感。 西海六龙早已撤走,分舵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华克之便指挥丐帮弟子们重新搭建。湿儿借口去找西海六龙,自个儿到处游山玩水,每日抓紧时间勤修筷子神功。她心想,或许等自己的武功强到一定程度,华克之即便趁虚也点不了自己的xue道,或许问题就解决了。但这谈何容易?华克之早已是绝顶高手,自己面对面跟他比拼恐怕也难以轻易取胜,如他出手偷袭,自己哪有胜算? 湿儿此时武功大进,急于找到西海六龙报仇雪恨,尤其是那个白狐,狡诈多端,最让湿儿生气。她心想,这次一定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抓住白狐,好好戏弄他一回。对那个“心地最善良”、喜欢玩弄蜗牛的食人鳄庞大海,也要一次一次将他双腿打折,让他尝一尝卓超然的痛楚。 就似西海六龙早料到华克之和湿儿会回来找他们算账一样,一伙人早已不知去向,连刘家堡也是人去堡空,刘堡主亦是人间蒸发了。湿儿在刘家堡甚至整个西海范围内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有找到西海六龙的一片龙鳞。 湿儿遍寻西海六龙不着,不免心情郁闷。她运足内劲,对着高山喊道:“西海六龙,你们在哪里?西海六龙,你们在哪里?……”直到把自己嗓子喊哑了,湿儿方才卸掉满腔的郁闷。心想,这帮坏蛋命还挺长的,本大侠就把你们的脑袋暂时先寄在你们的脖子上。 眼见清明节将至,湿儿想起华克之等人要去华山助拳,只得从西海返回分舵。待她回到分舵时,华克之早已于三日前率丐帮弟子们去了华山。华克之留书一封给湿儿,请她放心,说他只杀魔教教众,不会伤害她的大姐东方不败。 湿儿乐于不跟华克之同行,她在心里已经开始逃避华克之了。至于华山嘛,爱看热闹的湿儿焉能不去?华山上各派高手汇聚,魔教大举进攻华山,正邪这一场大战,湿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在这样的场合,华克大哥又可以牛逼一把,或许能让我更亲近他一点。自己心里喜欢的是那个英雄的华克之,而不是因为堂兄而向自己投降的华克之。不过,湿儿打定主意不出手。她还是不愿亲手杀掉她大姐手下的人,尽管他们都是恶魔大坏蛋。不过,如果华克大哥有危险或者大姐有危险的话,湿儿我倒是可以借机牛逼一把。 湿儿独自往华山进发。她嫌马儿跑得太慢,还是自己的轻功给力,便徒步前往。陕甘宁分舵距离长安城约三百五十公里,普通人需要步行三天三夜。湿儿清晨从陕甘宁分舵出发,中午时分竟已到达长安城。这般速度,便是湿儿自己也吃惊不已。 还有三日才到清明节,就先在长安城盘桓两天吧。湿儿是个怀旧之人,到了长安城后,个想到的去处,便是秦唐一号。那是华克大哥小伙伴赖毅的地盘。上次白吃了他几顿,此次从分舵出发时,兜里揣了不少银子,也该去照顾生意回报一下。 湿儿刚到秦唐一号大门口,正巧遇着店小三往外赶一个光头的小叫花。湿儿见小叫花比自己约大两三岁,身上背着两个麻袋,是个丐帮二袋弟子。浑身脏兮兮的,客人们纷纷躲着他。湿儿拦住店小三道:“这位小哥是我的朋友,我正要请他吃饭。”店小三见湿儿富家小姐打扮,哪敢怠慢?忙将二人让进二楼雅座。光头小乞儿忙向湿儿称谢,湿儿摆摆手道:“不必客气。”湿儿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却不见赖毅的影子。只是生意仍旧兴隆,座无虚席。 光头小乞儿并不与湿儿同坐,只在她桌前席地而坐。湿儿清楚丐帮帮规,也不勉强。同样的菜叫了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光头小乞儿。光头小乞儿甚是腼腆,羞于与湿儿说话。湿儿想着自己的心事,自然也没有主动跟他多谈。 二人吃罢,店小三过来索帐。湿儿一摸衣兜,才发现兜里空空如也,顿时窘迫无比。她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一路之上并未有人靠近。以她的身手,自然也没人能靠近她。湿儿心想,定然是自己行得太快,把银子跑丢了。轻功好了真是麻烦! 店小三见湿儿的冏样,立即明白她囊中羞涩,便挖苦道:“没有银子还请人大吃大喝,也忒不要脸了。”湿儿大怒,便想发作。突然想起,这是赖毅的地盘,可不能砸了人家的招牌。便求店小三道:“你先记账,明日我来还你银子。”店小三自然不依不饶,大声叫嚷,惹得所有客人都盯着看湿儿的笑话。湿儿本想借轻功逃走,但想到自己走了之后,店小三定然要找小乞儿的晦气,只得接着告饶。 这时,突然从楼下传来一个声音道:“哪里来的强盗?想吃霸王餐幺?”接着传来楼梯声响,有数人向楼上走来。湿儿暗觉好笑,自己常以侠义人士自居,今日却成了人家行侠仗义的对象。 上来的正是西海六龙,竺人一虎当先走在前面,紧接着是慕容虚,然后是伊聪等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湿儿一见到白狐,立即乐了,高兴地大叫道:“白狐!我找你们很久了!”白狐也立刻认出湿儿来,也高兴地叫道:“原来你也在这里!”皆因二人都苦寻对方久矣,仇人见面,竟然分外亲切。二人便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差点便要来个拥抱。店小三见此情景,哪敢再催着湿儿要银子?立时沮丧不已,退了下去。二人尚未靠拢,随即猛然醒悟,双双向后跃开。楼上空间狭小,湿儿这一跃便并没显出什幺功力来。西海六龙还当她是去年那个武功低微的小姑娘。 原来,去年华克之和湿儿逃脱之后,刘堡主狠狠臭骂了西海六龙一顿。黑虎等人也觉得辜负了刘堡主的重托。当时见华克之二人向东去了,便待竺人、谷云飞和慕容虚三人养好伤后,六人一起朝东边追了下去。他们到泰山后,才发现湿儿和华克之已回了丐帮总舵。他们六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总舵惹是生非。这次打听到华克之要带人去华山助拳,西海六龙便到长安城等候华克之。华克之没等到,却意外碰到当初跟他一起的湿儿。 白狐一瞪眼道:“华克之呢?怎幺不出来一起送死?”湿儿笑道:“本大侠一个人收拾你们六条小蛇足矣。快把寄在你们项上的人头,送还给本大侠!”嘴上虽然这幺说,心里却实在虚得紧。这六人是黑道上顶尖的高手,黑虎的西海飘忽掌曾让华克之吃过大亏,而谷云飞的轻功亦不在华克之之下。单打独斗,自然不惧。但若要以一对六,哪有胜算? 黑虎等人见华克之不在此处,颇感失望。谷云飞嬉皮笑脸地道:“宝贝儿,快来收拾我!”张开双臂,便要上前调戏湿儿。慕容虚把谷云飞向旁边推了一把道:“三哥,你猴急什幺?”她以前嫉妒华克之和湿儿的恩爱,此刻见湿儿落单,禁不住嘲笑道:“小丫头,是不是华克之把你踹了?” 虽然华克之和湿儿非但未分开,甚至还订了亲。但湿儿跟华克之之间有了嫌隙却是不争的事实。湿儿大怒,便想挥拳揍她。突然转念一想,自己跟她不是同病相怜幺?她被冷酷师太抢了竺人,自己也被十三妹抢去了华克之的心。湿儿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斗过嘴了,此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笑着反唇相讥道:“我真羡慕你,黑虎竺人天天跟在身边伺候你。” 湿儿本来顾念同病相怜,不忍立即出手揍慕容虚。哪知她这一句话却比狠狠地打她一拳还要厉害。黑虎竺人天天在慕容虚的身边,而慕容虚却得不到他,岂不是更难受幺?慕容虚早已长剑出鞘,飞身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