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或是重逢
夜晚的酒吧通常会有些嘈杂，人声，音乐声，杯盘碰撞声，歌声……他们大多都拥有昏暗的环境，五光十色的灯球，推杯换盏的人们，和……演唱的歌者。 这家酒吧有些不同，比起常规的酒吧，这里似乎更安静一些，没有纷繁复杂的灯光和音效，没有打碟的DJ和热烈的舞池，人们说话的声音也都不大，只有那位歌手的歌声，舒缓，动听，让人只想静静欣赏，不忍打扰。 深夜，酒吧，引人注目的台前，这些字眼似乎不大适合出现在单身omega的行程中，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舞台上的歌者站在立麦前，低垂着目光，低声浅唱着他自己创作的歌曲。兜帽也无法压住他头上尖尖的一双耳朵，这多少柔化了一些他原本看起来有些忧郁的面容。 他穿得有些朴素，但这无法影响他足以让人为之侧目的容貌。修长的颈子上佩戴的那条黑色皮质choker给他增添了几分禁欲感，也或许，他的确是个淡漠，孤僻，冷清的人？ 他似乎并不在意台下是否有人为他捧场，这里只是属于他的舞台。不过…… 年轻人低垂着的目光偶尔会状若不经意地划过对面的某个位置……他对那边似乎有点在意，或者说，是对那边坐着的人有点在意。 “怎样？Dr.Fang，这回你可以相信了。台上这位歌手，是个好苗子。” 正对着舞台方向的一处卡座上，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穿着休闲西装的菲林族男子，看起来像个精英人士，正对另一个穿着黑色休闲服戴着兜帽的男人说话。 “嗯。看来这回你是真的没骗我。”这人的半边脸被兜帽的帽檐遮挡住，只能依稀看出他下颌线流畅，没有胡须，肤色偏白……大概是张年轻的脸。 不过……或许他的腿长比他的脸更引人注目。 又过了片刻，台上那位歌手的曲风从抒情慢歌变成了民谣，手上还多了把木吉他。 被称作“Dr.Fang”的男人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微微仰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向旁边的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对方端起酒杯，浅啜一口酒液，不疾不徐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里的名字叫做‘傀影’。” “听起来像是个不太阳光的名字。”Dr.Fang抬手摘下了兜帽，一双雪白的狐耳露了出来，随后架起腿，眯着眼睛，继续欣赏着台上的年轻人。 他身边的精英男士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少在公众场合摘掉你的帽子。所以……你对他有兴趣？” “他看起来似乎……很需要被关心。”如果叫旁人听了，或许会奇怪于他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所以，初次见面，总要给人家留下一个……很容易亲近的印象。” 菲林族的精英男士又看了那对微微抖动着的狐耳一眼，沉默了下来。他觉得，事情好像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而他，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好吧。但我希望，今天过来只是要谈公事。这样我们的合作才能更顺利些。” Dr.Fang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好奇，这么好的人才，你为什么不吸纳进自己麾下，反而要介绍给我？” 精英男士语气淡然道：“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来我这里。” “这样吗……”Dr.Fang再次看向舞台上的青年，而这一次，他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啊……看来是一只有点敏感，又很聪明的猫。 Dr.Fang对台上的青年笑了一下，视线依然留在他身上，就这样直接对旁边的人说：“谢谢你我的朋友，改天再请你喝酒。我想我需要单独和这只小猫聊一聊。” “……”他的友人对此倒是并不感到意外，闻言起身拿起他的手杖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某些人把精力全都放在舞台上的样子，便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大概不是一只乖顺听话的小猫啊。不过，或许某些人也不在意这一点吧。 三首歌之后，台上的青年离开了舞台，台下的人却没有动，仍然留在座位上喝酒。他知道，那个人会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在他低头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就看到杯壁上映出来了一个影子——他在等待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边。 于是他又拿起一个新杯子，倒上一些红酒，递给那个人，笑道：“你怕是真的属猫吧？来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对方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端着酒杯的人，并没有接过去，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话，“我知道你是谁。” “唔，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的真名。”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没有收回，他没有任何愠意，眼底的笑意甚至加深了些，“你好，我叫方少渊，人们一般都叫我Dr.Fang。” 单从神色来看，戴着兜帽的青年依然是那副淡漠平静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接过了酒杯，吐出了两个字，“傀影。” “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名？”方少渊看起来更愉悦了一些，端起他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傀影手中的杯子，然后仰头自己喝了起来。 男人的颈部线条也是一样的流畅，只有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在这种流畅之中平添了几分突兀。一滴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唇角流动至下颌，又沿着颈部流下，在这种不是很明亮的环境之中，竟给他染上了几分含有欲念的色彩。 傀影的眼神波动了一下，直到方少渊喝完了酒重新看向他时才移开视线。 两人之间安静了许久，最终还是方少渊自己先败下阵来，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对于想要表示友好的人，应该带有一点最基本的诚意。但现在如果你不愿意说，也不必勉强。” 傀影端着他自己的那杯红酒晃了晃，并没有喝下，他看着杯中清亮的酒液，喃喃道：“是红酒啊。” 方少渊有些不解地也看了看他的杯子，“嗯？怎么了吗？” 傀影把目光转到方少渊的脸上，平静道：“我是说，你的信息素，是红酒啊。” “啊……竟然能被你闻到吗？”方少渊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但却并没有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我的嗅觉比较灵敏。”傀影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站起了身，“在一个omega面前，这样的你有些失礼。” 傀影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迈步离开了卡座，并没有再看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这回轮到方少渊愣了一下，随后失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这还是一只有些脾气的小猫。 回到休息室后，傀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背着吉他和背包从后门离开了酒吧。他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道别，而其他人也早已习惯他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 但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 青年修长的身形在路灯之下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走路时的脚步依然很轻，很像猫科动物。 “喵呜。” 昏暗的巷子中传来了一声猫叫，一只黑色的双尾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跟在了傀影身边，还蹭了蹭他的裤脚。 “Miss.Christine。”傀影蹲下身摸了摸黑猫的头，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猫条，撕开喂给它吃，“今天要和我回家吗？” 猫咪优雅地接受着投喂，并没有回应傀影的问题。 傀影也没有继续问，一边继续投喂一边抚摸着黑猫顺滑的皮毛，神情倒是比在酒吧时要柔和多了。 “哈，这是……omega？”从巷子的阴影处走来一个提着酒瓶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喝醉了，身上带着难闻的酒气，“我的运气不错啊……这么晚了，还能看到一个，嗝，落单的omega。” 醉汉发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声，alpha的信息素也突然被释放出来，铺天盖地地将落单的omega包裹住。 “唔……”傀影喉间溢出一声难受的闷哼，手中的猫条也掉到了地上。 “喵！”察觉到危险的黑猫立刻炸了毛，跳起来走到傀影身前，弓着背警惕地盯着那个醉汉，口中发出“嗬嗬”的示警声。 但醉汉并不在意这么一只小猫咪，他更想要那只大猫咪，“好像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过于猛烈，醉酒后也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即便是做过防护的omega也很难招架住。 傀影的身上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玫瑰清甜的气息抑制不住地散发出来。他咬紧了牙关，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右手悄悄摸到裤子口袋里，那里面藏着一把折叠刀。 他从不是一个会任人宰割的人，哪怕他是个omega。 “喵——”警惕的黑猫见那个醉汉一步一步走来，跳起来试图扑咬，但却被醉汉一把挥开，打落到地上。 “Miss.Christine……”傀影的眉心蹙了起来，他脸上的热度虽然很高，但眼中的温度却是森寒的。 只要那个人再靠近一点……就割开他的喉咙吧。 傀影捏着手中的刀，掌心却渗出了一层薄汗。杀人这种事，他也不想的…… “这里的信息素浓度高得惊人啊……”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出现在巷尾，“在做什么呢？” 来人的脚步不疾不徐，但鞋底似乎钉了什么，使他的脚步声听起来略微有些特别……但只有一点点，一般人大概听不出来。 但傀影的右手却是骤然一松，任由澎湃的热潮席卷全身，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认得那个脚步声，也认得那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红酒味。香醇的，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