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戒烟)
我赢了(戒烟)
医院里,亮白的灯光将地面照的晃眼,雨水从伞尖儿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梁烟顾不上周围人群投来或确认或打量的目光,胸口急剧起伏着给谢思璇回拨了电话。 “在哪儿?” 谢思璇看一眼仰躺在一旁处理伤口的罗易诚,低声回,“你先来急诊这边儿。” 不管怎样,即使被记者拍到,也可以解释为梁烟顶风冒雨是来医院看出车祸的丈夫。 不足百米长的回廊好像没有尽头,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回响。直到看清走廊尽头那儿毫发无伤的陈识,梁烟才骤然停下脚步。 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回落了几分,几秒钟平复呼吸的功夫,谢思璇已经拉握着她的手臂进了屋。 “在这儿。” 处理完伤口的小护士互相看了两眼,面对正处在娱乐新闻暴风眼中的人,眼里既有八卦的探索欲,也有此情此景下茫然的无措感,谢思璇并未将门板彻底合拢,贴身向前同她耳语了一句,之后便不着痕迹地和护士询问着后续的恢复事项,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梁烟静静打量仍疲懒合着眼的罗易诚,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忽然间觉得他可笑又可怜。谢思璇出门前交代她和罗易诚好好谈谈,问他怎样才愿意撤了网上那些负面的新闻。可梁烟清楚极了,现下想整她的,并非是罗易诚。 只因那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是他。 “梁烟婚内出轨,情夫暴雨夜殴打现任丈夫这个标题,你觉得怎么样?” 罗易诚姿势未变,仍旧闭着眼睛,语气像是夫妻之间询问晚饭吃什么一样平淡简单。 梁烟攥了攥拳,不答反问,“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要和那些记者交代的话最好快点,不然等不及这条新闻大爆覆盖掉我霸凌的事儿,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已经被网友扒出来了。” 罗易诚倏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 梁烟沉了沉呼吸,面无表情地扫一眼他遍布淤青伤痕的脸,迎上他的目光。 “罗易诚,你是不是一直都挺恨我的,觉得是我把手机里的东西散布了出去?” 她边问着,边随手拖来一旁金属的圆凳坐下,缓解剧烈跑动后酸软的双腿。 罗易诚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极大的痛苦之中艰难发出了几个字来,“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呢?” “如果我说捡到的那部手机我根本就没有打开过呢?”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事实就是失物招领处太远了我根本懒得跑那儿去,当年捡到手机的时候我顺手给了李夺,最后东西跑到了班长徐子柔那儿,徐子柔这人你应该不会忘,她爸倒台被抓前她们家就住你们小区。” “网上爆出来失物招领处的登记簿是电子的,只有我的名字和登记的日期,连个本人签名都没有,这东西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谁去还的手机,还的时候手机有没有被打开,什么记录都没有,只凭借一张随时都能做出来的登记表就做论断未免太过可笑。” 梁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但说了这么多全部都是基于她自己的推测,也有可能她说的这一切都是错的,罗易诚就是单纯的男女通吃心理扭曲,就是一个在那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喜欢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喜欢掌控一切,喜欢cao控她的情绪,看她因为钱做交换而在罗家任贬任损的变态。 白色的房间内满是刺鼻消毒水的气味,在长久的安静之后,罗易诚终于张口。 “怎么?你只被那些人讨论了不到半天而已就受不了了?你知道小锐当初遭受了怎样的羞辱谩骂?”他语气忽而狠厉起来,嘴角伤口因剧烈扯动而渗出血珠,“甚至连这一次,他承受的侮辱都要多过于你,你在委屈什么?梁烟,该死的应该是你。” 猜测得到验证,梁烟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也不管罗易诚最后一句话有多么的恶毒,她轻笑了一声,语气很淡的说道,“罗易诚,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心理暗示害死季锐的人是我,你自己有好过半分吗?” “是,如果随意把手机交由给别人,让那些隐私泄漏的我该死的话,那和我的行为相比,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瞧见罗易诚深色衣领上仍有残余的白色粉末,还有他攥紧的,有些发抖的双手,梁烟往门口的方向挪了几步,心跳有些快地把事实完整的摊开在他面前。 “罗易诚,你知道每次我说你什么你的反应最反常暴躁吗?” “妈宝男和懦夫。”梁烟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这两个词说的太过准确,所以每当我这样讽刺你的时候,你都会变得异常狂躁。” “闭嘴!”罗易诚闻言撑起上身,伸过来的手说不清是要捂住她继续张合的嘴唇,还是掐扣上她细软的脖颈。 “真正害死季锐的人是你,是拍下视频和照片的你,是事情发生后胆小懦弱的你,也是十二年后的今天仍旧不敢光明正大承认喜欢他的你。” 梁烟一口气把话说完,随后便看着那只手臂以极强的蓄力状态静顿在空中,还不等她再次张口,罗易诚整个人便像脱筋断骨般瘫软在窄小冰冷的金属床沿。 那些被他刻意隐藏在心底的真相,如今竟被她以如此简单直白的口吻点出。 一瞬间,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正在静默中嘲笑,笑他是个胆小的懦夫。 “罗易诚,你真可怜。”梁烟彻底击溃他不堪一击的最后一道防线。 罗易诚颓丧地合上双眼,抬手搭盖住眼睛的时候,脑海中忽而闪过碎片化的几幅画面。 “阿诚,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那道题我也没有解出来……”抬头看一眼母亲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伸手拢住话筒声音放低,“过几天我再去找你,小锐……我……” 只是不等他想好后面的说辞,对方已经给了他想要的回复。 “好。” …… “你听说了吗?十二班那个同性恋跳楼自杀了!我们班主任今天早自习还特地强调让所有人不要讨论和学习无关的事,出了学校也不要乱说。” “我听说了,和这种人在一个学校真的好恶心,我们班还离十二班那么近,前几天好多我初中同学都问来着,说贴吧里传的那些视频照片是不是咱们学校的人。” “你说学校领导会去他的葬礼吗?他们班班主任肯定要去的吧?一提起他,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网上那些图片……太膈应人了。要是我我可坚持不了那么久,事情传出来当天就自杀了。” “要不然说那些同性恋都是心理变态呢,正常人也干不出拍这种东西的事儿,就算是拍了泄露了肯定当时就不想活了,哪像人家心理素质强大,硬抗了那么多天……” “算了别说了,小心晚上找上咱俩了。” “我靠,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可别找我……” ……. 梁烟出来的时候,谢思璇并不在门口,环顾四周没看见对方的身影,她便彻底拉低帽檐戴上口罩。 心里乱糟糟的闷头往外走了没几步,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她回身垂眼,看见陈识被简单包扎过的右手,又抬眼看向他。 说实话,混迹娱乐圈这么些年,梁烟深知这会儿最恰当合适的做法就是不和任何人有所接触,不给外界猜测大做文章的话柄,但看着那只宽大的,环握她手腕的手,她忽然就不想这样躲躲藏藏了。 松开掌心回握住他的,她开口说道,“陈言只,多大的人了,你还打架。” 陈识用掌心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拿起她之前随手靠放在墙边的雨伞回应,“嗯,要不要猜猜看谁赢了?” 梁烟把手指钻进他的指缝,给出答案,“我赢了。” 赢到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愿意对她好的陈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