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一目莲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护士jiejie来给他换药瓶。

    脑袋昏沉沉的，想要呕吐的感觉挤在嗓子眼又被吞咽下，带起一阵火烧火燎的干燥。

    车祸，脑震荡，后遗症。他只囫囵吞枣般记下医院借助警局调来的档案，才不至于整个人一片空白。

    “……也不是完全什么都记不得啦。”一目莲说到这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记得我男朋友。”

    赤井秀一给橙汁插上吸管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记得很清楚？”

    “唔……一点点吧。”一目莲接过橙汁吸了一大口，畅快地感叹，“但我可是超厉害的！就凭那一点点认出来了！”

    “嗯……”赤井秀一笑眯眯地一个大手按在人头顶，用力揉搓了两下，“真厉害。”

    “发型发型…！”

    一目莲单手捂着脑袋躲闪着，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好奇怪，明明学长在笑，为什么……一目莲悄咪咪偷瞄，正对上那双难见的绿眸，没忍住打了个冷颤——为什么感觉气势突然恐怖起来了啊？！

    赤井秀一将手搭在他远侧的肩头，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下已经无意识快拔腿就跑的人。作为王牌探员的素养让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至少表面看是这样。

    “接着说吧。”

    “啊…？嗯……之后……”

    一目莲在等一个人。

    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高中的老师和同学。

    是家里人吗？护士小姐这样问道。

    一目莲摇了摇头。

    那是朋友？答案还是否。

    哦～我知道了。护士小姐笑了笑，是女朋友吗？

    一目莲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护士小姐想不到答案了，一目莲也没想起来。

    作为大半天都在床上的病患，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回想，吃饭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前几个晚上睡得有多沉，今晚就有多清醒。

    一目莲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望着月光一点点流入窗台，洒落在地板上，看着看着，他就听到门有一丝响动。

    很轻微，但是对于一个半夜睡不着精神亢奋的人来说，就像响在耳边。

    他以为是护士查房，便乖乖闭上眼装睡。

    脚步声融进夜色里，一目莲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忍不住攥了攥床单，不是护士小姐的平底鞋，更像是靴子。

    声音停在了他的床边。

    一目莲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托米花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他最近在电视报纸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杀人手法，他甚至在想此刻是不是有一把刀正对着他的脸。

    睁眼吗？跑得掉吗？他盘算着概率，还抽空惊叹了一下自己的冷静。

    一只手清空了他的思绪。

    并不柔软，宽大，指节分明，显而易见，来到他床边的是一个男人。

    他应该现在反抗的，趁对方好像还没发现自己醒着，但却完全生不起任何心思来。

    虎口上熟悉的粗糙的茧，摩挲过脸庞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眷恋，似乎也曾经有人这样触碰过。

    直到那略带实感却又在晃神中变得轻飘飘的触感消失时，一目莲才猛然回过神来。

    “别…！”他急促地叫道，双手紧紧地抓住收到一半的手。

    一目莲抬头，只跌入一片翠绿的汪洋中。

    “你……”他嘴巴张了又合，好像失语了一般。

    被抓住的男人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反而安抚了他。

    月光慢慢溜上床，悬于半空中紧握的手袒露在银色的光辉下。

    “你……”

    一目莲也在这时问道：

    “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那他的回答呢？”

    “当然是……啊。”

    一目莲咽了咽口水，现在是真想跑了。他看向赤井秀一手里那个被单手捏得皱皱巴巴的咖啡罐，觉得此刻肩膀上那只手快把他压垮了。

    “学长，我还有作业要做，你看……”一目莲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本来就是为了答谢作业之恩才答应给赤井秀一提供素材的，现在……应该够了吧？

    这平时百试百灵的一招到现在这个生死关头却不管用了。

    赤井秀一随手一掷，咖啡罐精准降落进垃圾桶里，垃圾桶猛地前后摇晃好久才站稳。

    “只是因为眼睛和手上的茧吗？”

    一目莲深刻觉得要是没答好，下一个进垃圾桶的就是自己。

    “啊……怎么说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大概是气质？”

    “我男朋友是做安保工作的啦，外出上班的时候永远是黑色三件套，所以看上去总是凶凶的，话又很少，显得很不好惹的样子。”

    “那样特殊的气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一目莲在最后敲棺定论，赤井秀一……赤井秀一沉默了。

    在组织里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说过他和琴酒的相似，他当时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为了能更快融入组织而去揣摩过琴酒的行事作风，有意无意地靠近。

    可现在……他看着明明用吐槽口吻眼里却挡不住笑意的男孩，心一点点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