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军部联合模拟作战的调令跟苏言的消息几乎前后脚到达，花海看到信息的时候，刚从渝都的一场小型保卫战中脱身。这次如果不是巡逻的民兵机敏，这名被感染异化的普通民众如果再在城内潜伏上十天，说不定就会让整个渝都再次沦陷。

    西南崇山峻岭之中虫类繁盛，异种大本营自然也在此处，这些变异生物分外难缠，虫类向来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说法，其中某些种属变异后还携带有一种神经性的毒素，可以侵入普通人的脑干进行精神cao纵，从内部击溃人类防御。

    前几年西南地区的战役总是惨烈收场，渝蓉两地更是堆上无数战士尸骨才重新收归人类管辖，收复失地后满城腥臭尸液足足清洗了五日之久，人类白骨与巨虫残骸往往碎在一处难以分离，只能一并投入焚化炉。西南战区军委本欲在简单修养生息之后一鼓作气彻底收复剩下地域，尽早结束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乱世，然而好景不常在，随着那次意外失利蓉城再度沦陷，收复计划遭受重大挫败，事后侦查无人机记录下的画面，更是成为了审判庭上兰摧玉折不可辩驳的罪证：城内没来及撤离的普通民众，尽数变作了虫族的培养皿被啃噬吞食。

    参与了陪审的苏言在复述时不愿详细描述视频细节，只说兰摧玉折看到一半就目眦欲裂，精神体不受控制地显形，那只联盟凶名在外的斗鱼全力张大鳃盖抖动诸鳍，在短频的规律颤动之后，冲着播放设备做出了撕咬和冲撞的攻击。审判庭的物证防护措施良好，对真人与精神体攻击都有有效防御，因此视频播放未受影响，但是斗鱼被防御罩的回击重创，它的主人也受到反噬跪倒在被告席，直到审判结束被带走都没有抬头看其他人。

    列席审判的都是军委高层，其中大部分人当年还是兰摧玉折、万罗、花海三人的表彰会的观礼嘉宾。事件经过复盘得相对顺利，兰摧玉折配合度极高，积极交代时间线与事件经过，被反复诘问高强度证伪也态度较好，一点不像行军调度时候那般跋扈；只唯独有个细节他一直没交代清楚——当天他为什么会精神力失控暴走以至于给虫潮可乘之机。

    这个问题他一直简略答复，说是松懈了护理忘记做定期精神疏导，但是他作为被联盟寄予厚望的S级哨兵，作战风格又惯例偏向紧咬战局伺机切入的机会主义者＋暴力分子的结合，无论如何也不该犯下精神力失控的低级错误，且当时他的日常精神疏导记录也处于合理范畴内。事出蹊跷，审判席对这一解释难以信服，当庭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倾向于相信他的过往功绩与认罪态度，认可这次失控确实是一次普通的疏忽大意；另一派则担心他是被异族进行了精神干扰，此前虽没有S级哨兵也能被精神干扰的先例，但是西南深林内是否有未知物种，在刚目睹完蓉城惨剧的当下，谁都不敢轻率地背负人类命运妄下定论。

    于是最终审判庭中和了双方意见，没有直接将兰摧玉折认定为战犯，但也没有将此事大事化小，而是判决了他先经历半年的严密监押隔离，如持续观察无异状后再给予一定的活动自由，但是仍要定期每三月回到基地总部进行精神探查与讯问，后一阶段何时结束全看探查结果和军委决策，且全程都要佩戴羁押环。而开庭前精神体的暴走攻击也被定性为精神约束度不足蔑视法庭，数罪并罚。

    最终文书人员将审判过程及结果记录在案封存进档，老主席眼泪纵横，最终拍板决定将本次事件定性为“靖康”，签发确认文书的时候，他看着台下的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兰摧玉折重重地说了句：靖康之耻，这是人类的靖康之耻啊！兰摧玉折，你要永远记住你的过错让多少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花海大致查阅完调令内容和苏言的消息，回忆起那晚苏言告知自己的“秘辛”，忍不住想苏言也是个滑头家伙。那些涉密的具体信息他草草一语带过，却在兰摧的落魄表现和痛悔感受上大肆铺张叙事，仿佛生怕他不“怜香惜玉”，哪怕这个香玉曾是联盟闻名的煞神。原来后手在这等着呢——

    【联合模拟作战的通知你应该收到了吧】

    【这次作战的起因跟兰摧玉折有点关系，也算是他戴罪立功了】

    【加上不是正式作战只是模拟，我找老头特殊疏通了一下，把他搞进参与人员里了】

    【给你俩创造一个鸳梦重温的空间，应该的，不用谢我】

    【趁早给他那疯病治治，要干不下去早点退役卖拉皮去得了，别耗在这浪费军区资源，省得老头每次还要对着办公桌上那张合影长吁短叹，连带着我汇报工作都容易挨呲儿】

    他再次点开调令邮件的附件，确认红头文件末尾的参与人员清单里，哨兵名单的最后有一个：兰摧玉折（特批），而同一页上，向导清单正常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他花海的名字恰好在向导清单的前几位。

    他把那6个仿宋字体反复看了又看，硬生生看出点纠缠不休藕断丝连的缱绻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