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魔鬼的吻
迪亚波罗褪去过紧的长裤,毫不在意地赤着身体去了浴室。 攀在杯沿的液滴顺着杯壁滑落下去,是你还剩下一点的那杯牛奶。 洗衣机旁的衣篓里放着你换下来的衣服,洗手台上托比欧临时给你买的洗漱用品和他的摆在一起。 男人撇了一眼,进了浴室打开热水,热气氤氲起来,水流顺着迪亚波罗刀刻的面庞蜿蜒,他在潮热起来的浴室轻轻喟叹,站在花洒下闭了闭眼。 明明你不过在这里呆了一天,或那个夜晚也算,也顶多是两天,却已经处处都留下痕迹—— 这也是他讨厌人类的原因之一。 某种意义上,人或许是与蜗牛相同恶心的存在,无论背着秘密躲去哪里,身后都拖着长长的,粘稠的,自己无法察觉的水痕。 迪亚波罗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同的,只有他会将自己的一切清理干净,清理掉那恶心的拖痕,所以他注定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通过清洁身体,迪亚波罗很快完成了对rou·体控制的重新适应,他没再回去卧室,而是走进了书房。虽然他仁慈地给予了托比欧一个小假期,但是作为黑手党首领的迪亚波罗并没有什么假期可言,因而男人要在不会被你打搅的这个时候远程处理掉工作。 就像他一直做的一样,不和部下见面,而是通过邮件发布指令,检阅那些家伙们的工作。 当然,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何况是隔着网络,对于部分可疑的汇报,他会标记好然后发到托比欧的邮箱,交给这个可怜但忠诚的男孩去调查。 托比欧明面上只是热情底层的小喽啰,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加上男孩懦弱的性格和幼稚的外表,没有人会戒备他,反而使调查真相变得轻而易举。 迪亚波罗略带冷嘲地勾起嘴角,他与托比欧的关系,也许正是魔鬼给予恶魔之子的礼物。 他只需要托比欧,正如托比欧也只需要他一样,他们从出生就永远不会孤独,也永远不会遭受背叛,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关系? 他们与别人是不同的,即使托比欧的心智被锁在少年时期,但他早晚会明白的。 至于你,不过是一只可以重复替代的宠物,托比欧与你之间的游戏,不过是猫在吃掉老鼠之前。玩弄取乐的行为罢了。 而你这只没有自觉的老鼠,或许真的对猫产生了感情。 迪亚波罗是可以理解的,就像食草动物在面对捕食者,会产生一种让对方吃掉自己的,生命本能的欲·望。可偏偏你的感情是怜悯或者同情,最为可笑,最不应该产生的感情。 迪亚波罗从你们的相处可以意识到,你似乎真的像对待年幼一些的弟弟那样对待托比欧。不可否认托比欧的确因此对你产生依赖,也许在你看来这是你新生活的开始——可偏偏这将是你生命终结的前奏。 他会让波尔波确保你在试炼下活下来,然后让托比欧亲手杀了你。 人是通过克服自己不成熟的过去成长的,这是他安排的一个小小的试炼。想必届时,就算是软弱的托比欧也会因此有所成长。 迪亚波罗揉了揉眉心,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回到卧室,好在你还算自觉地蜷缩在床铺的一侧,只占了一小块位置,否则男人会直接把你从床上推下去。 你的身体薄薄一片,像谁丢在那的一团皱纸或者橘子皮,因为窗户吹进来,微凉的夜风而轻轻地,偶尔地发抖。 迪亚波罗皱着眉上了床,显然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和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这有些怪异,但没什么旖旎的,你背对他,瘦削的肩胛让他毫无想法。男人无视你的存在,用手臂遮住眼睛,只要他的意识沉睡,身体的控制权就会自动回到托比欧手里。 迪亚波罗将工作内容和安排又在脑中回顾了一遍,一切都如他预想的那样,没有任何差错,想着,男人的意识慢慢模糊,紧皱的眉毛也慢慢松开。 就在他即将回到安全的黑暗中时,忽然感到头皮刺痛了一下,等他猛地睁开眼,那轻微的感觉已经消散,只余下一点刺痒。 迪亚波罗嫌恶地看向你,你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月光打在你身上,你披散的红发如同宝石一样微微发光,分散的发丝又像溪流一般向他蜿蜒,在你和他之间,你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那缕不属于你的艳色长发。 迪亚波罗只得侧过身,然而他的动作反而使你抓得更紧。他攥住你的手,一个简短的念头从脑海滑过,你的手比他以为的更小,他几乎将你的拳头包进你的手心。随后一种微妙的冲动使男人感到一阵恶寒,粗鲁地要掰开你的手指。果然你无力阻止失去那缕头发,可你又很快找到新的替代品,下意识地握住迪亚波罗的手指。男人皮肤的温度又使你产生某种本能,慢吞吞地将脸颊埋在他手心——就如同托比欧对你做的一样。 或许你与托比欧真的是在某些方面相似的两个人。 但托比欧是迪亚波罗的一部分,他绝不承认自己和你这软弱的,毫无尊严的女人相似。这漂亮得令人恐惧的男人撑起身,艳丽的长发从赤裸的肩头滑下。他用没有被你握住的手掐住你的手腕迫使你松开手,可这样近的距离,好不容易挣脱的他又整个人都被你缠住了。 真是难缠的小鬼! 迪亚波罗不知怎么出了一点汗,又因为夜风而发凉。他烦躁地要推开你,反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醒过来,可你忽然发出含糊的声音:“……好暖和。” 的确。 你的体温对他来说竟然也很温暖。 不是刚煮好的咖啡那样不小心就会被烫到的热度,不是阳光那样炽热难以忍受的热度。 是与他相似的,人的温度,人的怀抱。 或许他想错了。 他与托比欧是一具身体的两个灵魂,他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直到死亡都互相陪伴。 但他们或许仍然孤独,难怪托比欧会执意触碰他不该触碰的东西—— 因为人无法拥抱自己。 迪亚波罗忽然用力抱紧你,这下轮到你感到不适了,你呻吟了一声,却没有推开他,而是调整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蜷着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甚至安抚似的摸了摸他那柔滑冰冷的头发。 你似乎很熟练这套,大概是因为你口中那个,与托比欧很像的女孩,你曾经的家人,你对亲密接触非常习惯。 “我会请你……的,托比欧。”你口齿不清地梦呓。 迪亚波罗停顿一下,埋进你胸口,他鼻尖抵着你贫瘠的胸骨,用力嗅闻你的气味,饱满的嘴唇印在你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柔软温暖的皮肤。 半晌,隐匿在阴影中的男人吮咬了一下你左胸被指甲刮蹭而留下的新鲜的伤痕,又怀一种阴郁的感情,虚伪地爱怜似的用柔软的舌头抚慰,脆弱的新鲜的伤口泛出靡丽的艳粉。 像一个谁都无法得到的,不详的,魔鬼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