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气球,金鱼
你告诉了特莉休原本应该发生的事。 boss的下属会在暗杀队之前找到她,把她交给布加拉提小队,然后由他们护送去见boss。 你略去了教堂发生的事,只说boss不信任任何人,借布加拉提小队的手除掉了暗杀队之后,也对他们下手。 你要阻止那些事发生才会来到这里,但是你的到来改变了事件发生的轨迹,里苏特在老板之前调查到了她。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错。 “别道歉了,我不喜欢别人老是对我道歉。何况就算没有你他们不还是会盯上我,至少因为你在这,我感觉并没有那么可怕。”特莉休没什么所谓地说。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这群家伙给她的待遇非常好,除了不允许她下楼,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但特莉休察觉到或许这其中有你在意她的缘故。 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黑bang杀手的绑架就是这样的。 即使那群男人对她有一种冷漠的体贴,他们甚至不怎么出现,让她可以独处,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处境——但杀手终究是杀手。 特莉休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她一直平静地听你诉说这些,但虽然你刻意回避了迪亚波罗对她的态度,女孩依然从你的神情和不自然的停顿里捕捉到了微小的信息。 她大概猜到了,那个不择手段爬到黑道顶端的男人,不可能容忍自己这个可能暴露他任何弱点的人存在。 可是特莉休依然没有露出任何动摇,她本来就没有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期待,当然也不会失望。 mama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要她去找那个男人,可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她其实比mama以为的要坚强得多,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特莉休想。 为了解释你是如何回溯时间的,你还告诉了特莉休替身的事。 你是第一次跟别人讲你的替身,这让你有一种被从壳中剥出的不安,但同时你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你那些在心里打转的情绪有了出口,你鼓起勇气,自己用针扎破了快要到爆炸边缘的气球。 特莉休下意识伸手想去碰你召唤出来的匕首,那把匕首有种让人着迷的诡异气氛,没有任何杂质的银白色微微发着光,缠绕在上面尖锐的荆刺仿佛流动着的锁链。你连忙抓住她的手:“它会弄伤你的。”女孩回过神:“啊,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不过,你的这个……叫做替身的东西,它对别人也会有效吗?” 你牵着特莉休的手仰躺在床上,匕首垂直悬在你的上空,锐利的尖端印在你瞳孔里是一个冷冷的光点。 “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那我们来试试好了,如果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能力的话,你应该更了解它才行。”特莉休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你为什么都不了解自己的能力,就好像捕鱼为生的人搞不清渔网的使用方法一样。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儿呆,但绝不是傻瓜啊。 “可是你会受伤的。”你吞吞吐吐地说。 你担心的竟然是这个,特莉休无语地叫了一声:“我们只回溯很短的时间就好了嘛!你说过代价和回溯的时间是成正比的对吧,没关系,我不怕疼。” “我觉得没有必要啦……” “有必要!如果可以的话,”特莉休停顿了一下,“你就不用一个人了。” 你怔住了,侧过头看向女孩。 她吓了一跳,担心你的注意力移开那把匕首会掉下来,几乎是本能地把你拉到她身边。 你们两个面对面蜷缩在一起,像一枚茧里的两只蝴蝶,一个胞宫里的两个胎儿。 “如果可以的话,你下次回溯时间和我一起,我就不会忘掉这些。”特莉休认真地说。 “为什么你要……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特莉休。” “我总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你让我感到很熟悉,我不知道。不过放心,我可不是什么烂好人,如果成功的话,我想利用你的能力再见mama一面。怎么样,试一下吧,只给你一次机会哦!” 特莉休是个善良的女孩,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好过些罢了。女孩狡黠地对你眨了眨眼,她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你心里发痒,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抿着嘴露出一点很浅的笑。 你就这样被她说服了,你发现你是拒绝不了她的,特莉休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特莉休虽然嘴上说她不怕疼,但人面对可以伤害自己的东西仍然有天生的恐惧,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秀气的眉毛却不易察觉地皱起来。 女孩试探地朝匕首伸出手,连你都紧张地屏住呼吸。 你不知道你是在为特莉休会受伤而紧张,还是因为未知的可能性紧张,你真的可以不用一个人吗?就算成功了,你把特莉休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很快这些担心都没有必要了,因为你们失败了。 原来除了你,匕首并不能伤害到别人,特莉休握住匕首如同握住一把流动的液态的银,匕首分解成了水银一样圆润的小粒,从她指间流走了。 女孩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然后懊恼地将手指插进精心打理的卷发里:“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我不该提出来的!”她后悔了,是她给了你希望,然而无情的现实立刻就打破它,这让特莉休马上就内疚起来。 她知道怀有希望只会失望,她很清楚,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太孤单了。 但你并不太在乎,你只是在心里平静地想,啊,原来不行。 不如说你其实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谢谢你,特莉休。”你微笑着说。 特莉休别扭地侧过头:“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帮到嘛!” “可以和你聊这么多,我就已经很高兴啦。原来我和特莉休都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因为一直处在危险里没空闲聊,而且特莉休你总是很冷淡呢,即使我想跟你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故意挪揄她转移话题,好让她别再纠结这件事。 特莉休的注意力果然被你带走了:“哼,你的胆子真小,就算你和我搭话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啊!” “我知道啦,我还知道特莉休虽然表现得讨厌所有人,其实很关心别人。” “我才不是……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很好一样。”特莉休侧过头不看你,她看起来在害羞,她真可爱,你忍住笑,免得女孩太过尴尬把你赶出去:“特莉休就是很好啊,你说不想让我一个人。你知道吗,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我说耶。” “因为你看起来太孤单了……而且,是你先说你要保护我的。”特莉休垂下眼睛,遮掩自己的神情,好像她很不习惯这样直白地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我说啊……”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孤单了。” 你的眼睛亮晶晶的,总是抿着的嘴角提起来一些。 特莉休忽然搂住你,她毛茸茸的头发让你痒得发笑。 “我想我也是。”她很小声地说。 里苏特果然像他说得那样随便你怎么照顾特莉休,你整天整天呆在特莉休的房间里他也不管你。但在你肋骨差不多快好了之后他就每天都抽出时间把你拎去废弃仓库,他变得比原先更加严厉了。 你毫无怨言,因为里苏特该是很忙的,他现在大概在密切关注组织里的动静——即使boss知道了特莉休的存在,他也不会傻到公开发布命令,那无异于是在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所有人。 所以里苏特只能通过判断哪些小队的行为有异常,或者是否有人突然销声匿迹,来推测老板是否知道了特莉休的传言,是否采取了行动。 在这种渐渐紧迫的事态下,他仍然分心来训练你,你除了更认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了。里苏特并没有问你到底是谁替老板找到的特莉休,又是谁会接下把特莉休送去老板身边的任务。 他隐隐猜到了,你口中那个“重要的人”一定与这件事有关,否则你不会留在这儿,也不会在提到特莉休的时候那样崩溃。 你们都对那天的争执闭口不谈。 可有些事你们心照不宣,里苏特不再在你失去平衡之前揽住你,只是克制地扶一下你的腰,回去的路上,你也不再跟他并肩走,落后三步是你习惯的距离。 你们是两条曾经快要相交的线,又径直头也不回地错过,但这是注定好了的,你们从不是一路人。 于是你和里苏特不约而同地想,为什么他还是要帮你? 因为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想。 里苏特目送你上了楼,你又要去找那个脾气古怪的女孩儿了。其实就算没有你,那女孩儿也可以过得很好,她是那种柔韧的野草一样女人。 可是你,里苏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你是没办法一个人的,他没办法放下心,哪怕是你们出现裂痕的现在。 他像一只沉默的,没有言语的,也没人在意的玻璃器皿。 一尾金鱼在他的心里面一无所知地游来游去,叫他没办法不在意,叫他心烦意乱,可是这条金鱼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日复一日地观察你,看你皮肤透出的青白血管,看你说话时露出一颗微尖的牙齿,被风吹起来的发丝缝隙里快好了伤痕。 你总是很忧郁,但他也只是看着。 大概因为你是唯一会叫他里兹的人,里苏特回房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又想起那个问题。 但你当然也不会再用那过分亲呢的称呼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