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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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或许是玩够了,也可能是对这个镇子失去了兴趣。 晏安难得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与他一起眺望窗外的风景。 客栈的窗户外没有什么好景色,只一片黛青的远山,楼下几棵葱翠的大树,还有几间简朴的屋子。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景色了,没有一点值得人去观赏。 可这里的天实在是漂亮。 白日里,它一片湛蓝,那颜色干净又透亮,云朵慢慢地飘远,缓到时间似乎也不再流逝了。 这片天是何等的开阔,窗子框不住它,人的视野也收不住它。 天是没有尽头的,无论他在哪里,用怎样的方式去望天,都只能看到它很小的一部分。 年幼时的方婴秋,习武受伤后就躺在地上,他的手骨断了,好像腿脚也伤了筋骨,有些不太能动弹了。 姑父从来不管他,随便他躺在哪里。 他那时候睁着眼睛望天,只觉得天像一个巨大的盖子,而他可能是锅里的一粒米。 他震惊于天空的浩大和自己的渺小,生平第一次被武艺以外的事情给压迫,这让他感到惊恐。 他躺在地上号啕大哭,手脚上的疼痛让他觉得难以忍耐,他十分想逃离这一片将他完全笼罩住的天幕,却又毫无办法。 姑父最终找来了,那时候他还在哭。 于是姑父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扛在肩上带了回去。 得知他为何哭泣的姑父嘲笑了他,说他是无知小儿,只知天如锅盖,却不知天似慈母。 若无天幕,哪来风雨和烈阳,世间万物又如何被滋养。 天无尽头,只不过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纳在它的庇佑下罢了。 姑父很少教养他,这一番话驱散了他的恐惧。 他那时趴在姑父的肩头,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着姑父的衣服,心里只觉得舒畅温暖。 太阳逐渐西沉,他们已经坐了很久了。 可谁也没动,谁也不嚷嚷着饿。 他们就像两尊木像,静坐在那里,任由从窗外投入的光辉照射在衣摆上,慢慢从衣摆迁移到腕上。 光线由亮白变得昏黄,再渐转渐暗,渐消渐远。 天空呈现出一抹紫色来,没过多久,紫色便暗沉了下去,原本还算亮堂的天色一转眼就黑了。 晏安明明没有说过一句话,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着他的存在。 这个小少爷爱笑爱闹,却陪他在窗边坐了一整天。 好像他也喜欢看这风景,所以在才他身边坐下了似的。 方婴秋转头看向他,心里觉得有很多话要对他讲,可细细想去,有没有什么要讲的。 就像当年,他趴在姑父肩上,心中那份驱逐了恐惧的温暖并非是觉得天似慈母,而是恋上了长辈对他的关怀。 如今他也不是真有话要讲,只不过是此刻宁和,他有些贪恋罢了。 小少爷自陪他静坐一日后,就自觉与他亲近了许多。 他本就没什么顾忌,如今出入他房内就更是放肆了,推门便入,连装样子的敲上两下都免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会警惕,剑出鞘三寸。 而现在次数太多,他已经习惯了,顶多扭头看一眼来人,连剑柄都不去握了。 小少爷惯例笑嘻嘻地扑到他身边来,邀他出门走一走。 他答应了,但还是请小少爷在他房中稍坐一下。 他低着头,仔细地将他的剑鞘用布条裹了起来。 那小少爷问他,“你裹它做什么?” 他解释说:“裹起来免得剑鞘夜间反光,暴露了我的位置。” 晏安这才察觉他的剑鞘是铜铁制成的,虽然光泽并不显眼,但对于行走在暗处的杀手来说还是有些危险了。 他觉得不妥,便说道:“那这把剑岂不是拖累了你。” 方婴秋抚了抚剑鞘,晏安一直看着,竟觉得他的动作有些温柔。 “它本来就不是用来暗杀的剑。” 这把剑曾被人用黄绸子包裹起来,高高的被供在架子上。 它曾是一个家族的荣耀,也是安静寂寞的冷物,在他得到它之后,它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是饮血无数的利器。 它不是用来暗杀的剑,却是最适合他的剑。 他并不打算向那小少爷解释太多,裹好了布条后他就抬起了头,想跟小少爷说可以出发了,却见那小少爷傻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叫他忍不住疑惑。 “你看什么?” 他发问后,那小少爷才猛地回过神来,面色涨红。 他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来,最后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微低下头去避开与他对视。 “……我们走吧,再晚一点太阳都下山了。” 这个镇子他们几乎逛遍了,没什么好买的,不过路过一家酒铺的时候,小少爷又惦记起了自己没有酿成的桂花酒。 他在酒铺里买了两坛酒回去。 一坛是普通的黄酒,一坛是他心心念念的桂花酒。 小少爷拉着他回了客栈,让厨娘炒了几碟下酒菜,兴致冲冲的说什么要跟他一醉方休。 他先开了桂花酒,喝了两口就把碗推到一边,嫌弃的说太甜了。 他喝了倒觉得还不错,甘甜醇厚,余香满齿。 是桂花和米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有些醉人,桂花不似桂花,米酒倒还是米酒。 他饮着桂花酒,扭头去看晏安。 小少爷失去了对桂花酒的兴趣,不过黄酒显然很得他心意。 他抱着黄酒坛子给他倒了一碗。 让他喝了之后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他尝了尝,微苦微涩,很快又转为甜酸,香气馥郁,是跟桂花酒不太相似的气味。 “还行。” 小少爷把桂花酒推给他,“你更喜欢这个吧,正好,我们俩一人一坛。” 小少爷把话说得很豪迈,可惜酒量太浅了。 他捧着黄酒没喝上几碗,跟他聊了会儿天,两腮就慢慢飘了红,眼神也不如以往清明,一副将醉未醉的模样。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醉了,慢慢把身子侧了过去,嘴里嘟囔了些什么,然后瞥了方婴秋一眼。 这一眼就像云雾,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可方婴秋却觉得他这一眼,似乎是有话语在里头的,他正要凑近一些去细看,那小少爷突然就扭脸朝他笑。 他一怔,然后就见那小少爷扑通一下栽倒在地闭目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