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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饿饭灌药,苦不堪言。小僮儿来禀,“红云里的夫子道君在厅上,请大郎出去说话。”夫子道君是族内对兴周三叔父司马炅的称呼,因他又好儒,又崇道,对谶纬之学颇有研究。学问之外,司马还以家族卫道士自命。这一日他来,却是为敦告兴周约束新妇。“若她还是王家女,日日河阳城头裸奔,我也不计较。既做了我司马家之妇,须得守我司马氏的规矩。”兴周答应着,心中却庆幸朝廷任命已下,不久他即可携眷赴京,独门独户过日子,远离这些倚老卖老者的指指点点。赴任前,又出一件乌龙事。兴周见阿珮肚皮浑圆,状似有孕,请了几位医士来会诊,不料有的称是,有的言否,竟成不了案。最后千金聘来一位葛姓神医给把脉,才确定她肚里满盛的都是脂膏而非胎。兴周又嘿然。自广陵往上京,须经大江大河。自今上登极、燕梁乱起,法度废弛,江洋上三不管的地带,多了许多打劫过往官商的悍匪大盗。兴周万万想不到,司马氏的煌煌旌帜,竟也嚇不住胆大妄为的贼徒。他去江洲上打野鸭子的功夫,阿珮所乘的楼船已为一伙强人劫走,流星般飘远。兴周心中焦烦,拧眉问传唤而来的水上事务官,“哪个亡命徒如此胆肥?”事务官以袖擦额汗,“无他,定是钱小乙。”将媚眼钱小乙?”兴周对这姓字有些印象,“可是钱乙之子?”事务官答道:“正是。”钱氏为皇甫氏姻亲,先钦宗时,崔、马两家灭皇甫氏,时为江阴別驾的钱歆惧受诛连,携家眷部曲窜入大江之玄翮洲中。因洲内水道复杂,芦荻丛生,易守难攻,朝廷屡次遣兵征剿,皆无功而返。钱氏在洲内造坞落草,结揽江洋豪客并流民,平日里以打劫商船为生,隐隐成一方势力。待到燕梁乱起,天下诸侯各自为战,更无心顾钱氏,玄翮洲内竟父传子,子传孙,千秋基业了一般。“这钱小乙,”事务官想了想,如实禀道:“颇具胆识。其父钱乙、兄钱小甲为部从篡弑时,他不过十六岁,竟设法擒杀叛逆,揽过权柄,坐稳了坞主之位。”说话间,调的兵舰已至。领兵水将心直口快,“夫人被掳,多半已失了贞节,救回何益?不如舍却,再娶一个就是。”兴周掾史见兴周面色不豫,忙道:“夫人为靖西郡王掌珠,轻巧巧丢了性命,我家君侯如何同郡王交代?”事务官谏道:“钱氏盘据玄翮多时,善水战,强攻恐难取之,夫人反而易生不测。不如——”“不如什么?”“遣人去斡旋,若能说得他们释放夫人等,损失些钱财也认了。”*玄翮坞一厅内,英霞等被链索,捆成一串;几十只珠宝箱堆积如山,珍珠珊瑚木难倾泻一地,都是阿珮的妆奁;八哥踞其上悲鸣,“天乎!天乎!”钱小乙与部众饮酒欢宴,搂着阿珮作侑酒美人。阿珮肌肤洁白丰盈,似一颗奶油球,裹在嫩色纱罗衫裙里,鲜妍不类人间女子。便是以澄澄眼白示人,也趣怪得可爱。钱小乙揉着她的酥胸,舒爽地叹息:“怪道司马大郎甘心娶痴妇,这女子娇绵绵若无骨,睡起来不知多销魂。”部众哄笑逗趣,“乙郎今晚有福了。”阿珮缓缓转出黑瞳仁,看一眼钱小乙,拾杯扶箸,也同他们吃喝起来。向谁眄灯圆如月。钱小乙棉甲未卸,在灯下核对帐目。自从父兄罹难,他失去自幼以来的安全感,头脑里的弦始终是绷着的。那些追随钱氏数代,看似忠心耿耿,被他唤作世叔世伯,亲人一般信赖的部属,转眼间化作嗜血修罗,为争权势,欲置他一家于死地。每每想起,他都不寒而栗。世人常赞他年幼有为,孙伯符第二,却不知他如狐履冰,深夜枕戈待旦时所承受的巨大孤独与压力。腿上忽有物爬动,向裆部而去。他侧目一瞥,是司马大郎的痴妇,他准备夜来消遣的小食,玉指纤纤正爬搔他的敏感处。博得他注目,阿珮将外衫与抹胸一并捋下,露出玲珑雪嫩的上身,期待地望着他,“嗯?”她竟主动求欢。钱小乙哑然,心中亦有所警惕:她会不会是装疯卖傻,以美色为障目,图害他的性命?门外有人唤,“乙郎?”是幕僚长郭峤来言事。钱小乙拿过氅衣,将阿珮裹好,命郭峤入。阿珮见他宁可与一个山羊胡老朽叽里咕噜,也不同自己玩耍,大不悦,眼珠翻作雪球,不时冷哼。钱小乙本想强jian烈女,找点儿刺激,及见阿珮非但不烈,竟有些迫不及待,反而觉得无趣。故意与郭峤扯东扯西,迁延罗嗦。郭峤去后,钱小乙懒洋洋拉过阿珮,在她腿间一探,摸了一掌香滑的泉露,不禁有些情动,扑倒她,欲插她一插。guitou半入花心时,又有人敲门禀事。他退出、整衣,到门外说话。阿珮自是捶地,满室暴走。八哥见两人行将乐也乐也,却戛然而止,亦大扼腕,“噫吁嚱!谬乎悖矣!”门外,偏将禀道:“有一锦衣玉冠男子,独驾小舟闯至坞门外,自称广陵司马大郎,欲求见乙郎。”------阿珮:此贼其不举兮,恒碌碌而不吾插?彬彬玉郎兴周虽是单身赴会,坞兵为防不测,还是将他结结实实缚到议事厅一根柱上。他倒镇静,见钱小乙执鞭入,还彬彬招呼一声,“幸会。”钱小乙抚弄手中钢鞭,上下睨之,“你我两家有世仇,你今日落到我手上,可有苦头吃了。”兴周恳道:“我既投来,自是凭君处置。吾妻懵懂不解事,于君亦无过咎,还望乙郎看在她父面上,饶她性命。”钱小乙笑道:“一命换一命,倒是可以的。”兴周面不改色,“吾听之。”钱小乙忽地抽他一鞭。霹雳响后,兴周自左颊至右肩,出现一条血rou翻翻的伤痕。衬着他的锦服玉颜,愈发触目惊心。“你以为我只是吓吓你?”兴周痛煞,深吸一口气,“哪里。当日君之父装匣送归我九叔父之头颅,我亦得瞻,至今难忘。我的颈子,又比他金贵多少。”“你命休矣,你妻亦不能得活。你们司马氏做事,讲究斩草除根,灭皇甫氏如此,灭杨氏又甚之。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兴周道:“可惜了吾妻。”钱小乙诧异,“你不可惜自己?名满天下,即将入台省为宰辅的司马大郎,为救一痴妇,枉送了性命,失去了建功立业,彪炳史册的机会,何其浪费。”兴周道:“当日君之祖父,只须将其妻皇甫氏檻送京师,便可免受诛连,保一族富贵前程。他却挈妇将雏,窜入江洲为草寇。乙郎亦以为可惜否?”钱小乙无言。兴周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