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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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总是格外在意与所爱之人的第一次。 “那天……” 终是释怀不了自己老师当时因某个名字而有苦难言的模样,一次事后难得的温存时间里,紫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师提起名字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曾经对老师……”字斟句酌,“是不是伤害过老师?” 已经做好了她一旦流露出难过的情绪,哪怕什么都不肯对自己说,也要自己去查清这个名字所有者的身份、下落,然后为自己老师复仇的打算。他绝不容许伤害过老师的人还苟活于世。 ——但那时她并没给自己答案。 面前的长发师长只是神情复杂地长叹一声,既没摇头也没点头,露出了犹如怀念着什么人的眼神。 “他啊,是个任性的坏孩子。” 又像是自觉失言,紧接着道,“嘛,反正已经过去很久了,也不会再见面,晋助不用在意的。” 那不仅仅是提到曾有过身体关系和感情纠葛的对象该有的态度,只是当时的高杉并未意识到这点。清楚对方不会再说更多,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会触及对方过往伤痛的话题,张开肌rou微鼓的结实手臂把自己老师搂进怀里。 15岁的少年不仅是四肢颀长的身形和初现棱角分明的俊朗容貌,连低沉的声线都已初现可靠而又沉稳的青年人的影子。 “老师。” “嗯?” “我会保护你的。” “知道啦,我也会保护晋助的喔。” “老师。” “怎么啦?” 面对那个如天边明月般纯白无瑕而又包容一切的温柔笑颜,双眸明亮眸光坚定的少年人一字一顿做出毕生贯彻的承诺。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是是,知道啦。” * 从今往后,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面对什么,无论对手是什么身份,无论要和什么样的存在战斗,无论要与怎么样庞大的力量对抗。 上至高天原下至无间奈落,哪怕斩尽三千世界八百万神佛修罗,我都会为保护你而义无反顾,万死不辞。 就算…… * “真不甘心啊,对吧?” 立在濒死的紫发男人身边,虚故作惋惜地长叹一声,扶着插穿对方脖颈的那把长刀的刀柄,又将刀身斜往下压制一截,听着颈骨折断的清脆声响,和越发凄厉可怖的嘶鸣,笑意堪称残忍。 “明明都为她拼命到这个份上了,明明我所有的据点都被你费尽心思找过一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她呢?” 这七年里,自己在宇宙中的各个据点时常遭遇各种势力袭击,结合现状便能推测出幕后主使者。既然这个叫做高杉的小鬼胆敢再度兴风作浪到自己面前,在松阳一无所知且无法插手的前提,虚并不认为自己还有放过他的必要。 “看见这张脸,很惊讶吧,晋助?” 刻意模仿久远的记忆中那个时常见到的笑容,和她对对方的称呼,虚满意地看见地上的紫发男人那张血淋淋的脸上一瞬间扭曲到狰狞的神情。 “为什么你所认定的恶鬼和你视若神明的师长有着同一张脸呢?想不明白对吧?” 身为鬼兵队总督的男人趁乱潜入这片飞船下层的隐蔽区域时,外出应战的柩原本在实力上落了下风,眼看要被斩杀。 但在虚出现并摘下面具的一刻,胜败便瞬间逆转。 哪怕高杉只有一瞬失态便立即回过神,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便是致命失误,虚直截了当一刀捅穿他的胸口。 虽说对方以这副带着大量出血的致命贯穿伤的人类之躯,不仅硬撑着没倒,居然还能和他有来有往对战一阵子,这一点的确让虚有点意外,大抵是当年她给了对方龙脉血的缘故。 甚至当对方终于撑不住倒地、他打算多补几刀确保对方能死透时,这个小鬼居然还趁机摸出一把能够压制他再生能力的异星阿鲁塔纳结晶制成的刀,在他靠近后自手腕斩去他一只手——可惜负隅顽抗至此,也无法动摇人类这般渺小的生物与不死的非人之物间巨大的鸿沟。 ——当然,出于对这只手的回礼,在让他保持安静的前提,虚并不介意和他一起欣赏刚才那出令人身心愉悦的好戏。 “不过想来,那个将阿鲁塔纳之谜泄露给你的夜兔小鬼,应该也告诉过你我和她的关系,只是自古以来,人类便是如此固执而愚蠢,除非眼见为实,方肯认清现实,那么,再让你看清楚一些吧。” 俯下身去将笑意嫣然的面容与他正脸相对,虚看见那只蒙着血光的碧绿独眸里并非绝望,而是千百年来无人可比拟的滔天业火熊熊燃烧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从见面时便仿若自无底深渊倾覆而至的磅礴杀意竟然半点未消退,反而愈演愈烈,让满身杀业的恶鬼都不禁为之惊叹。 “真惨烈啊,若让她见到你这副模样,想必又要哭成泪人了吧?当年她不惜浪费自己的血也要救你性命,之后更是尽心尽力想护你周全,还想方设法送你离开,你这不知死活的小鬼却枉费她这份苦心,嘛,所幸她也无从得知你今日的下场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再一次离我而去吗?” 反正地上这个男人注定变成太空垃圾,虚并不着急处置对方,一边例行长篇大论嘲讽,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即将坠入黄泉之国的紫发男人还在抵死挣扎的可悲模样。 “想想看,即便不是现在,数十年后你仍会化为泥土下的一具枯骨,届时不论她再怎么伤心,仍要回到我身边。”说着慢悠悠地摇了摇头,“晋助啊晋助,你不妨猜猜,你的老师这漫长的千年中遇见过多少如你这般转瞬即逝的过客?她又能记得几个?” 千百年来,人类的死状他本已司空见惯,畏惧、痛苦、悔恨、恳求、惶恐、厌恶、平静、坦然,无外乎如此。 但嗜杀如虚都不得不承认,确实从未有谁能像这个男人一般,直面不死恶鬼的那只眼中,只有这份与杀意相生相伴最纯粹而深入骨髓的执念。 “虽然不得不夸赞你一句,作为渺小如蝼蚁的人类,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有几分本事,你对她的感情,也确实让我有些许触动。只可惜,这副脆弱的躯体在不死之身面前什么也改变不了,安心迎接你的终焉吧。” 老师…… 听而不闻恶鬼的句句诛心之言,紫发男人溢满血水的唇徒劳地翕动着。 老师……老师…… 我会……我一定会保护你…… 刺耳的嘶鸣声响低了下去,抽搐的肢体不再动弹、直到苍白的肤色转为青灰、每一寸肌rou彻底僵硬,渗血的瞳孔逐渐放大到一片混浊,布满血丝的碧绿虹膜映出的画面定格在眼前那张与信仰的神明如出一辙的恶鬼的容颜。 “哦?这就结束了?” 见对方完全断了气,虚便失去了兴致,随手拔出那把血淋淋的长刀“哐当”扔到一旁,轻描淡写的口吻。 “算了,清理掉吧,柩。” “……” 无机质的眼眸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地上那具了无生机的尸身,顿了片刻,柩垂首应声,“是,虚大人。” 那张向来如机器般漠然冷硬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 ——梦境。 之所以判断出是梦境,是因为周遭的景象并非松阳日常所见的那片清冷庭院,而属于一个早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地方。 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打打闹闹的欢声笑语,啪嗒啪嗒跑过石板路的脚步声,前院高耸入云的翠绿苍松,满院子缤纷的浅粉落樱。 ——那是再也无法归往的过去。 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尤其熟悉的身影,定睛去看,是长大成人的紫发学生遥遥立在另一边向自己伸出手,一身九年前相见时的奈落忍装,碧绿独眸中无比专注而满是眷恋的熟悉眼神。 (老师,我会保护你的。) (老师,跟我走吧。) 老师,我…… 明亮而温暖的光线暗了下去,眼前的画面倏然晕开一层浓重的血红,紫色发丝的男人仍立在满目血红中、披一身未曾见过的紫底金蝶的浴衣,执着地伸着那只手,诉说着无限柔情的承诺。 正想走近,松阳却见那张上下翕动的嘴唇里一股一股涌出了浓稠的鲜血,紧接着敞在领口外的胸膛陡然破开成血流不止的大洞,猩红的血水染红了那身浴衣,流淌到脚边汇成了没过脚踝的血海。 老师,老师,我…… “晋助——!” 松阳猛然从梦境中惊醒。 刚才,那是——!? 梦中所见过于触目惊心到以至于混淆了现实,刹那间松阳只觉遍体发寒,脑海中满是自己学生那副浑身鲜血淋漓的惨烈画面。 “老师?” 守在一旁浅眠的灰发男人闻声立刻睁眼,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担忧道,“是做噩梦了吗?”,深陷梦魇的长发师长才恍然察觉到身旁有人似地,神色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胧!我、是晋助、晋助他——” 自九年前迫于无奈将对方抛弃在那间远离奈落总部的废弃庭院后,她就再也没听说过半点有关紫发学生的确切消息了;七年前搬来江户城时,她曾忧心过那孩子会不会从哪里听到风声赶来,所幸无事发生。 一直以来,她仍在担心那个固执的孩子会不会还执着于想从虚身边带她走,因而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因此她一直有拜托胧暗中替自己留意他的动向。 只是晋助好像几年前就离开了地球,虽不知还有没有回来过,不过这些年来无论是总部内外还是江户城内都风平浪静。 但若是这颗星球之外的状况,若是撞上虚,就…… 一想到这里,松阳整颗心都开始发冷,抓着自己大弟子的胳膊语无伦次起来:“晋助、晋助他可能出事了,我、我梦见、梦见他……” 不等她说完,胧沉声道:“是梦而已,老师。” “可是……” 鼻尖依稀还能嗅到那股挥散不去的浓重血腥,松阳实在安心不下,“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未免太过怪异了。”万一是什么预兆…… 眸光微闪,胧平静道:“老师只是太过于记挂那个男人的安危,因此才会做一些不详的梦,请无需为此介怀。” “但是……” 松阳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他温声打断:“夜色正深,请老师好好休息,不然身体太过疲倦会吃不消的。” “欸?”听他这么一说,松阳后知后觉地望向门外,“夜深了吗……” 那通透着古怪的通讯挂断后,自己便失去知觉了,原来又过很久了吗……这才察觉到插在自己下身的那根折腾得自己难受至极的情趣道具已经被取掉了,腿间不再湿湿黏黏的,身上的衣物也被重新换过,想也知道只有胧才会这么无微不至照料她。 难为情的同时,再一看对方因为长期睡眠不足而造成的眼周下方日渐加深的青黑,一想自己还拿噩梦打扰他,松阳不禁愧疚起来。 “抱歉,胧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 当年搬来江户城时特意把胧从虚身边要过来,明明是不想让他再受虚的驱使卷入危险和战斗,到头来,却像是把他变成了贴身侍奉自己的下人,平常不仅要奉虚的命令去处理城内和总部的事务,其余时间还要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这并非松阳内心所愿。 七年以来,这孩子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样子,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在自己身边,他好像并没有过得很开心。 ……身为非人之物的自己,果然没有让他人获得幸福的能力。 “老是麻烦胧为我做这些琐碎的杂事,实在是……” 男人回答得很快:“能够像这样服侍老师,是我的荣幸。 总是听他这么说,松阳深深叹口气,抓着他胳膊的手往自己这边轻轻带了带:“那胧也别光守着我不睡觉呀?偶尔进被子里来也没关系,胧平常那么忙,夜里更需要好好休息的。” 胧纹丝不动:“请老师无需顾虑我。” 多年来,日复一日看着他面上那道无法消去的伤疤的同时,再听着这些不知听了多少遍的回答,越听越让心怀歉疚的长发师长心酸。 倘若最初……没有一念之差把自己救下的这个孩子留在身边…… 一如既往,最后松阳也没能拗过他。 对待敏感而内向的大弟子,她很难像过去在私塾时对待其他学生那样毫无顾忌地把人往被窝里直接一拖,更不忍心摆出老师的架子命令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躺回被褥里睡下。 只是那个可怕的噩梦搅乱了她的心绪,实在很难再感受到睡意。 “睡不着吗,老师?” 宽厚的手掌轻抚着对方柔软的发顶,胧将手指插进她柔顺如绸缎的浅色发丝间力道轻柔地按摩着,沉暗的灰眸映着月光下自己老师紧蹙的秀丽眉尖,和那双微抿的淡红嘴唇,眼神晦暗不明,“还在担心那个男人吗?” “……嗯。”松阳轻轻颔首,“多少有点……” 说到底,自己养大的三个孩子之中,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性子最倔强且固执的晋助,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还有没有冲动行事,会不会又把自己置身于危险。 “我想……”奈落首领意有所指道,“他会珍惜老师赐予他的第二条生命的。” “或许吧……”想到九年前重逢时的种种,松阳五味杂陈道。 曾经令世人感到憎恶的、令自己心生厌倦的、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的不死体质,如今却阴差阳错救过了两个学生的性命,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但愿如此……” 但愿那孩子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