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剧情:见面

    暑假的前半段，她待在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里。她并不抛头露面，只做一些幕后的工作，例如宣传推广和财务。与此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魔法世界的动荡不安，瞒着两兄弟私下里筹备了一些隐秘渠道，以保障就算未来他们被迫放弃对角巷93号、被迫全员撤离，也至少还可以通过邮购来销售产品，不至于饿肚子。

    弗雷德与乔治对她言听计从。开设把戏坊所投入的成本已经全部收回，并且每个月瓦莱里娅都能收到不菲的股东分红。他们十分忙碌，也清楚瓦莱里娅在忙着一些生意上和学业上的事情。他们并不多过问她的行踪，只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确保她的安全。

    她没有告诉两兄弟自己要跟母亲会面的事。她端坐在丽兹酒店的大堂里，透过朦胧的泪眼端详着手上的戒指。戒指顶端有一粒圆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摩挲那颗圆球顶端，圆球便会长出翅膀，变成一枚小小的金色飞贼，指引两兄弟前往瓦莱里娅所在的地方。

    不过瓦莱里娅从没打算用上这枚戒指。她绝不让两兄弟身涉险境。

    酒店大厅里交错着钢琴和小提琴的优雅旋律。母女俩在等候区碰面——没有夸张的拥抱和横飞的泪水。她们克制地走进用餐区，优雅地点好下午茶套餐。在红茶和牛奶端上来之前，莱茵斯顿太太开口了。

    “这儿很难定。”莱茵斯顿太太故作轻松地说，“不过，一个混淆咒就能轻松把接待员搞糊涂。”

    瓦莱里娅牵强地笑了笑，扫视着周围。这家酒店的下午茶被誉为全球第一，每个时间段限制固定人数用餐，一位难求。在这样烟火市井的地方碰面，能最大限度杜绝掉其他人——无论是凤凰社、魔法部还是黑魔王——的耳目，还能一定程度上满足莱茵斯顿家族对品质的追求。

    毕竟，莱茵斯顿太太和小姐母女俩在破釜酒吧的户外坐着吃一份廉价的冰淇淋，这画面无论怎么想都是一场灾难。

    “你父亲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店。”莱茵斯顿太太低声说，“在‘格局落定’之后。你知道，到那时候，追求享受和安逸会成为巫师界的主流，而巫师们也完全有能力、有资金这样做。”

    格局落定。这又是一个瓦莱里娅一知半解的新词儿。母亲的态度不那么强硬，可这样的说辞让瓦莱里娅心中更加酸楚。“神秘人”即将当权——母亲已经把这件事融入到日常的谈话和未来的商业版图之中了。她的语气是如此轻松且自然，让瓦莱里娅居然连反驳都不知从何辩起。

    “‘格局落定’。”瓦莱里娅慢吞吞地咀嚼着这个词，“要死多少人呢？mama，你们……”

    侍者端上了盛有香醇红茶的银质茶壶，打断了她的谈话。她沉默地往自己的杯子里注入红茶，又依次加入了牛奶和方糖，漫不经心地用银质茶匙在杯中沿着12点到6点的方向上下搅动着液体。她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说：“mama，我记得爸爸从前是非常谨慎和明哲保身的。就连你……你也厌恶杀戮，喜好和平，不是吗？”

    莱茵斯顿太太脸上浮起了苦涩的神情。她顿了顿，才说：“现在不同于上一次了。你出生前……你父亲还可以选择中立。但现在——你父亲没有选择。”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造访莱茵斯顿庄园时的威胁还如同在耳边一样清晰。当然，母亲没有说出口的是——父亲也的的确确受到了蛊惑，产生了贪欲。他想要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地位，向往更好的世界。这本没有错，可瓦莱里娅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一个依靠铁腕、谋杀来统治世界的领袖，尤其是——被谋杀的对象还是她的同学。

    与虎谋皮，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悬在头顶。异位而处，凤凰社也不是什么伊甸园。

    两面都是一样的艰难。

    瓦莱里娅心里清楚，于是不声不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莉亚。”莱茵斯顿太太急切地向前靠了靠，上腹部甚至撞上了桌沿，“mama不想逼你做选择，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别无选择。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

    始终保持着优雅端庄的中年美妇，此刻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慌乱神情。她的眼神飘忽，复杂莫测，带着担忧、埋怨、恼恨，甚至还有一丝哀求。

    她在哀求瓦莱里娅——哀求她的掌上明珠，她唯一的女儿不要这样残忍，不要背弃可怜的爸爸mama。

    瓦莱里娅从没见过mama露出这样心碎哀痛的表情。

    她手腕松了力气，茶杯“咔啦”一声跌落在骨瓷托盘上。周围的人投来矜持的侧目，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将对这位举止优雅高贵的少女突然失态的疑惑转化成一个礼貌含蓄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跟同伴交换了一下。

    “mama，你知道吗。”瓦莱里娅梦呓似的说，“韦斯莱家的长子的婚礼被安排在8月1日。”

    “嗯？”莱茵斯顿太太被她突如其来的信息搞糊涂了。她干巴巴地说：“恭喜……？”

    瓦莱里娅并没有理会母亲言不由衷的道贺。她眼神落在银质茶壶的手柄上，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因为7月31日是哈利·波特的生日。”

    “唔……”

    “他们会聚在一起，纪念哈利·波特，然后在第二天举办婚礼，盼望着哈利的灵魂能分享这份喜悦。”

    “莉亚……”莱茵斯顿太太有些讪讪。

    “mama，那是我的同学。所以你看——我要怎样‘选择’呢？要我毫无芥蒂地笑着成为‘神秘人’手里的一把刀，捅向曾经给我织过毛衣的韦斯莱太太，捅向教会我用算盘的比尔·韦斯莱，以及跟我一起打过魁地奇的金妮吗？”

    “莉亚。”莱茵斯顿太太佝偻着，以一种近乎恳求的姿态，低声下气地说，“那爸爸mama呢？爸爸mama没得选，当然，你爸爸现在也不后悔。你现在还可以选——你，你真的想跟爸爸mama作战，你真的会举起魔杖对准你的父亲吗？”

    “不！”瓦莱里娅立刻说道。她声音有些哽咽，于是她把左手握成拳，就好像抓住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金色飞贼那样用力，四根手指头的指尖全都嵌进了掌心的rou里。

    不能哭。你已经成年了，不能再做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小女孩了。

    “我不会和爸爸兵戎相见的。”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会，那你的男朋友——男朋友们呢？”莱茵斯顿太太磕巴了一下，却依旧犀利地问，像是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两个月前去了斯肯索普，炸毁了黑魔王的一处实验室。你父亲当时也在场。”

    瓦莱里娅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母亲。接触到她肯定的眼神，瓦莱里娅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缓过劲来。她哆嗦着端起茶杯，一点大家闺秀风范也没有地灌下一大口，随后艰难地问：“我父亲……”

    “你父亲没事。可是莉亚，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食死徒和凤凰社，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劲敌了。”

    瓦莱里娅知道弗雷德和乔治早已加入了凤凰社，也清楚他们在把戏坊的生意之外还经常外出执行凤凰社的任务。但就像两兄弟不插手她的“撤退计划”一样，她也从不询问凤凰社的事情，似乎通过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就能假装矛盾不存在似的。

    沉默半晌，瓦莱里娅从三层点心架的最下方拿起一块三明治慢吞吞地吃着，一边吃一边思考。莱茵斯顿太太也没有催促，只爱怜地看着这个许久没见的女儿，时不时擦一擦眼角。

    “我会说服弗雷德和乔治。我会让他们远离战场——最好的结果，就是凤凰社弃械投降，不再跟黑魔王抗争。”

    半块三明治下肚，瓦莱里娅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这不可能。”莱茵斯顿太太当机立断地表示，“凤凰社不相信黑魔王会获胜。你也不是完全相信。”

    “我会证明的，mama。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研究算术占卜——既然黑魔王可以用预言球证明他必胜的结局，或许我可以用一种更科学、更直观的方式来算一算最终战局。”

    “怎么可能！”莱茵斯顿太太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