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小贩X何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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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年,正值暑假客运高峰。我在火车站西门附近摆摊,贩卖汽水瓜子玩具水枪,meimei到哪儿都跟着我,她听话,坐在我旁边安静地写假期作业。 第一次见何蓝,也是他唯一一次穿着警服出现在我面前,我下意识以为是城管执法,连忙收摊抱着meimei撒丫子就跑。他左拐右绕追了我三百来米,像一只在草丛里蹦跳的兔子,劲头足但是速度不快,常年躲城管的经历让我练就了逃跑的脚力,直到他在我身后心急地喊了一声“家俊”,我才猛地停住。 “哎!你跑什么,不是你报的警吗?” 他俯下身喘气,抬起头的瞬间,水润的浑圆黑瞳刚好对上烈日,眼底闪过的高光晃得我呼吸一停,下一秒猛咳出声。 前些天我被火车站那帮开黑车的掀了摊,头脑一热报了警,没想到会引起刑警队的注意。 我连声道歉,带着何警官来到一楼站台大厅蹭风扇,没位置坐,我们就缩在角落的自动售货机旁。几番交谈之下我明白了他的来意,近期飞车党抢劫伤人事件频发,他来调查火车站黑车帮与他们的联系,看能否并案处理。 “家俊,火车站附近很乱的,你年纪轻轻,带着meimei在这里混很容易被欺负啊。这样吧,我单位附近有个天桥,你看要不要来我那边摆摊,阿sir可以罩你的喔。” 我眼珠子左瞄又扫,最后定在何警官润泽饱满的唇珠上,一时间被人民警察迷了心窍,讷讷点头说好。 那之后,他不像刚才公事公办问话的刑警了,倒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和我话起家常来。他语气温柔,循循善诱,结局是把我家情况摸了个底朝天,而我对他却几乎一无所知。 何警官眉眼总是弯弯的,谈笑间娇俏与沉稳并存,我不善与人交际,但也深知对着刑警心猿意马太不合礼数。火车站里乌烟瘴气,他很香,紧挨着我,我不敢看他漂亮的脸蛋,生怕自己中了邪,将心里憋着的二十年的怨气通通倾倒出来。 * 何蓝说得没错,他所在的支队离天桥不到一公里距离,我在刚上天桥的转折口摆摊,那里有大树遮阴,没生意时我就看看书,meimei依然坐在我身边写功课。 一个月里,何蓝隔三差五就来看我,给我送这送那,还买冰棍讨好我妹——那小东西认生,平时臭着个脸,何警官这一来二去倒把她俘获了,脸蛋红扑扑的,对他没大没小地喊蓝哥。何蓝十分健谈,比我刻板印象中的活泼开朗还要多一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职业是幼师,而不是真枪实弹作战的警察,才会在心里存了那么多天真善良。 记得一日午后,何蓝带上了家乡的梨前来看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他,他也不客套,一屁股坐在我那把小折叠凳上,我瞄了眼凳子边溢出来的软绵绵臀rou,不敢多看,盘腿坐在旁边地上。 “你还边摆摊边学习啊,那么勤奋,”他翻着我的教材,微微撅着比港星还要性感的翘唇,没一会儿就皱着脸嘟囔:“太高深了,看不懂……这事不能让阿月知道,不然又要笑我。” 我没问他口中的阿月是谁,即便他老提起这个名字。我咬了一大口他送的梨,甜得我发慌,想了想还是给他台阶下:“这是化工教材,我们毕竟专业不对口,觉得晦涩很正常。” “是喔,不过说起来你带着meimei又学习又摆摊,大学都没毕业却像个家长一样,太辛苦了。”他叹了口气,用慈悲的口吻说着,转头看向我,下垂的眼尾让他好似一尊怜悯世人的佛像。 盛夏热风吹过,我凝视着他白皙脸颊上滑落的一滴汗珠,顿时感到喉头发紧。他柔软的黑发被吹得蓬松,衬得他的脸更小了,袖管下的细胳膊比衬衫还白了个色号。听闻他已经是刑警队副队长,怎么长成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我知道的,他一张嘴就能扭转我的偏见,他样貌稚嫩,语气却像长辈郑重。他凑到我身边,用气声说话,似乎是不愿让我在meimei面前丢了面子。 “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啊,我尽量帮。” 我一时恍惚,竟听出一丝宠溺的意味。我仰视他,他俯视我,可他言辞间把我抬到了不属于我的地位。霎时间我鼻头酸热,他给予了我最直白的善意,我真惶恐,这世间竟有他这样缠人的好人,让我想到了梅雨季,绵长又湿粘,跟他的性子一样。 meimei唤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连声感谢,低下头时,双颊guntang,何警官在旁边撑着下巴侧过头看我,笑着用粤语说道:“咁怕丑哇。” 好想仓皇而逃。 * 如今已无法追溯动心的时刻了,何蓝为人处事老练,神采奕奕落落大方,心灵浸yin在世间丑恶中始终不受污染,还长着副纯良的皮相,我不免遐想,若有至善的在世菩萨,那便是他了。 有人亵渎过神像吗,我不清楚,但我深知这种想法十分危险,也同样具有诱惑力。我不愿用恩情变质来形容我的心态转变,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单纯与何蓝为友。 八月末,暴雨倾盆,何蓝协助我撑开了商贩用的大伞。所幸我们在大树下,透过枝叶缝隙掉落的雨滴不多,但个头更大,砸得紧绷的伞面砰砰作响。我们一起铺好了塑料膜,站在原地歇息。我感受到了何蓝的视线,他比我矮了半个头,正抬头看我。在那个时间点,我再也躲不掉与他的对视,我不擅长这么做,或许我只是畏惧,总感觉自己会用直白的视线轻薄面前的恩人。 天桥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奔跑躲雨,我却与他静止在那,直到有片绿叶打着旋翻飞而下,他的视线飘移,我趁此上前一步来到他面前,将距离缩到极短。他吓了一跳,我怦然心动,鼻腔已经嗅到了他清爽干净的薄荷香。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迷惘,却也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悸动。 凝望间,他的眼睛轻轻眨巴,我才发现他的双眼皮像用细细的毛笔尖轻划出来的,弧度随着眼尾下垂,秀气无辜,黑亮瞳仁大得过分,属于命里爱意丰沛之人,让我想到了早年逝去的、也有一双多情眼眸的母亲,她太过慈爱软弱,被负心汉丈夫伤透了心自缢去了。 我该被抓起来的——以袭警的罪名,因为在下一刻,我捧起他rou乎乎的脸蛋,一个俯身,冒犯了初见时就美到我心颤的双唇。他瑟缩一下,唇瓣若即若离,舌头怯生生的,被我卷起吮了一口,我不愿吓到他,转而含住他饱满诱人的唇珠轻咬。他是娇小灵动的造物,透过我们相贴的胸膛传递而来的心跳乱如鼓点,我搂紧他的腰,逼出他一声呻吟,在雨声中悠远空灵地散开。 那个夏天我不需要写日记了,因为每一个细节都印入骨髓,我的大脑被密密麻麻的欣快感刺了青,扎针者叫何蓝,他无心,我刻意。 * meimei问,你为什么欺负蓝哥。 我无奈地说没有,但想了想,又说了句对不起。 何蓝没有生我的气,或许是一直以来都对我关照有加,妥协成了习惯,亦或是,他的心底也有一腔不安分的yuhuo在窜动。 那日夜晚,我与meimei借宿他家。待meimei熟睡后,我与他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说起来吊诡,一个刑警,一个小贩,在散发着洗衣粉味道的干燥床单上交付了彼此。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床上更透着股甜美娇意,磨人至极,猫爪般在我心尖上一下下挠着。我埋头在他腿间,舔他湿淋淋的女阴,肥软的yinchun被我的舌头舔到无力摊开,猩红小缝吐露透明汁水,诱惑得我用舌尖一刮。他呜咽一声,丰腴双腿夹紧我的脑袋,我趁机含住他娇小的阴蒂,一口一口嘬着,他的哀叫瞬间变了调,成了幽婉的媚音,一身软rou哆哆嗦嗦,紧接着一大股甜水浇在我脸上,我如饥似渴地含住他的yindao口,犹嫌不够地用力啜饮。他怕羞得很,用手臂挡住溢泪的双眼,显得我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美丽的唇瓣间嗯啊声不断,脚尖绷得死紧,潮吹液失禁般狂涌。 插进他体内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破开了什么柔软紧实的蚌rou,他泪眼朦胧,乱糟糟的额发显得他更年轻了。多亏他身子娇小轻盈,我将他轻松抱起,roubang插在他的yindao里走到窗边,在幽蓝的月光下一下下凿他多汁的水xue,他仰头尖叫,音调又细又软,无意识扭动的腰身磨得我心肝都颤了,我将他放下,翻过身压在玻璃窗上,握着他的肥臀cao屄,他被我顶到浑身无力,只能被我捞着腰,膝盖颤颤巍巍地内扣,交合处喷溅的yin汁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何警官,我对你……” 情到浓时,我想与他表白,他却扭过头,用咬得红肿的唇堵住了我的话音,“别说……家俊……别说……” 说出来会认真的。 他语调颤抖,一句话被我顶得七零八落:“可以只是zuoai吗?” 我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利,我答应了他。他没有允许我内射,我就射在他的双乳间,溅了几滴到他不喑情事的纯洁脸庞上。他的身子仍在痉挛,我就用半硬的yinjing戳他奶rou,拨弄他软嫩的小rutou,guitou马眼剐蹭他的奶孔,他受不住地拱起腰,双腿大开又喷出一汪yin水。那时我才意识到,这只小兔子的鼓胀胸部是他的致命软肋。 事后他缩在我怀中,把脸蛋藏了起来。 情欲消散后的缠绵悱恻若是无声的,总会让人心生怀疑。我怕他后悔,刚想说什么,他便抬起头来,一双湿润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如澄亮的猫眼,那一瞬间,我怕是连最龌龊的思想都被他看透了。 “我不能有孩子的,家俊,我还要查案子,查很多年。” 我点头说好,将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何警官,我是想和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说出了口,我瞬间感到后怕:这句话会太过分吗,太突兀吗?可何蓝只是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说道:“一辈子很长的喔。” 那时的我沉默无言,他定是在质疑这份感情能持续的时间。我愚笨,甚至不知道怎么阐明内心所想。 深更半夜,我突然被生离死别的噩梦惊醒,匆忙回头看向何蓝,还好他仍睡在我身侧,肚皮上盖着薄被。外头的月光怎会如此亮堂?我看出去,对面楼还闪着炫丽的霓虹灯,何蓝背对那些光源,而我被那些刺眼光亮晃得头晕。 皎白的月色照在何蓝身上,仿佛浮着一层柔光,圣洁缥缈,丰美的rou体仿若一块色泽均匀的白玉,安静地置放在人间。可那月色偏偏不照我,我与何蓝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一明一暗,我强行将他搂入我所在的暗处,他喉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哼唧,倒也没醒。我的身子往下缩了点,躺在他柔软的胸口,将耳朵贴上去聆听他的心跳,有力的、平稳的,我坚信他的生命齿轮不会锈蚀,至少不会在我之前。 凌晨四点我起了身,在阳台上抽烟,没有风,那缕白色的烟雾就萦绕在我身边,将我呛出了一点眼泪。回头看向房间里的他,小小的,一个翻身又暴露于月色下,像是在发光。 * 缱绻夜过后,我很久没有见到何蓝。 那时我才惊恐地发现,我与他的相见全都仰仗他的主动,是他不顾他人眼光关照我和meimei,不知不觉中,我把他对我的好视作理所当然。可我从没想过,他能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也能突然销声匿迹。 刑警支队对何蓝的去向闭口不谈,只说他任务缠身,直到我连续在公安局门口徘徊了一个多月后,那抹灵动的身影再次出现了。走出大门的何蓝依然穿着便服,只不过披了件脏兮兮的皮衣,头发凌乱,像刚睡醒。我直接冲了过去,把那具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中,引来了旁人侧目,何蓝在我怀中涨红了脸,慌张地把我推开。那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左臂绑着绷带,脸颊上有些擦伤,大敞的领口下,曾经被我爱惜地舔舐的锁骨贴着纱布。 十分钟后,在附近嘈杂的茶餐厅里,他对着一碗云吞面大快朵颐,一边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好似再次吃到如此美味令他感动落泪。谈话间我了解了何蓝的近况,他果不其然被任务拌住了,充当卧底搜集情报,却在临脱身的时候被识破,遭受了半个月的虐待。他省略了很多细节,安慰我道:“不过是个小帮派,没有对我下狠手。” 我呆呆地凝望他消瘦的脸蛋,坚信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所经历的这一遭,怕是让白花纯洁的瓣叶蒙灰了。何蓝念叨着不同的人和事,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没能去关照他们,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愧疚。直到我握住他软乎乎的手,他才终于注意到我的视线,收了声,脸颊上浮现了一抹红。我的身心仿佛泡在暖泉中,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失而复得和喜出望外中冷静下来。 “我想赚很多钱,希望有朝一日带你离开。” 我鼓起了勇气,将二十年来最热烈的情感浓缩在一句语调平和的话中,何蓝歪着头看我,黑色的大眼珠子转了下,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然后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离开?我工作没了,你养我啊。”何蓝笑嘻嘻的,可我知道,他这个人一旦开起玩笑,就代表根本没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我——” “不要说。”何蓝正色道,抽出那只完好的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不需要你报答,也不希望你对我太上心。” 他用一句话结束了当日的会话,就在我们分别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邀请我去了他家。 那夜我们水rujiao融,何蓝身娇骨软,明明肌肤白皙,却像只艳色的妖灵在我身下彻底绽放。我真想剖析他的大脑,除去家国情怀,他是否还有一隅留给了微不足道的小爱,不是伪装也无关泄欲,而是真心情动。 他或许只想补偿我,于是玉体横陈,胯下美xue汁水淋漓,活物般吞咬我的roubang,在我戳刺时内壁紧紧缠绕,用脆弱敏感的宫颈软rou迎合我的钻磨。动听的哭叫与哀喘回荡在室内,袅袅不绝,几番折腾后,他翻身骑在我的roubang上,随着扭摆,肌rou线条优美地变换弧度,像炽风下的海浪,仿佛想在那夜尽情翻腾燃烧他的生命之火,我狂热地吻住他的唇,将他甜美的津液饮尽。十指交缠间,我将他小一圈的手放在胸口,让他明白我的心音。 那晚激情后,何蓝在台灯下写着什么东西,我过去抱他,他有点难为情,遮住不让我看,“给车站那些阿叔阿婆写的,好久没去看他们了,只能回信慰问一下。” “那我也可以给你写吗?”我问道,他点点头,撕了张小纸条,用工整的字体写上地址,然后递给了我。 “我忙完任务就会回信的,记得等我,但也别太心急。”他扭头对我笑了笑,黑色玻璃珠般的眼睛澄澈而动人,在那方狭小世界里,全映照着我的身影。我凑向前亲他,他脸红了,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安静地缩在我的怀里。 那一刻,即便没有更多言语,我也宁愿相信,我并非在撰写一篇单刀赴会的情宗。 * 但这世道见不得好人顺遂,何蓝伤愈后不久,再次消失了。 在那之前,他甚至没有透露一丝任务的风声。我本以为又可以回到从前,等着何蓝在上下班途中经过我的摊档,看他热情洋溢地提着蔬果饭菜塞进我手里,用冰棍逗得我meimei咯咯笑;到了夜晚,我和他在床上合而为一,耳鬓厮磨。很可惜,那样的日子不再有了。 何蓝杳无音信的日子里,我给他写了一百多封信,统统石沉大海。 * 平日里照顾我的何警官不见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他死了,死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他留下的遗物不多,存折、皮包、一捆信件、几本零散札记,除此之外,简朴的房间里萦绕着一股陈旧木香,来自一堆追溯到不同年份的小纪念品。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怎么只留下了这点东西? 如乍开即谢的洁白昙花,我还没习惯他在我生命中存在,他就飘忽着凋零了。那一日我怎么都点不着烟,打火机旋钮被我拨得噼啪作响,我盯着路面发呆,思忖平时那双皮鞋应该会出现在前方,等了好久啊,等到握着打火机的手都捂出了汗。 meimei娇小的手覆在我手背上,带着颤音说道:“哥,你别哭了。” 何蓝遗物里的信件,也是一百多封,均未拆开。 他从不让我把爱诉诸言语,我就将爱意全部写在信中,可他没有回信,也没能够看上一眼。现在,我把它们都烧给他,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知晓我的真心了。 end